我玉成仙(66)

她不回答,继续袖手观之。

乌龟继续吐着烟雾,有些漏错过了张春的鼻孔,丝丝缕缕,缭绕向上。过了许久,楼歌又开口问:“你的五鬼邪术,是谁教你的?”

张春的嘴再度开合:“仙……子……”

乌龟一颤,差点跌落在地。楼歌抓紧了张春的肩:“那你为什么能藏住身上的邪气,不被发现?那个帮你的人又是谁?那个压制你身上邪术的是谁?”

她的笑意更深了。

“也是……仙子……”

“仙子说……如果被人发现……就不能继续修炼了……正邪……本是……一道……可以……互为……补益……”

楼歌,楼歌,你会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六十六章

「流昔,你真下得去手啊。她好歹是真心喜欢你。」

「沾染邪道,便不容留情。正邪之间,从无徇私之处。」

……

那并不是我做的,为什么你不信我?

那双总是暖意融融的眼中,有的只是无情。

「妙灵,此时罢手,虽过不能免,但能少一分罪孽。」

……

此时的她只是魂魄,表象皆是幻化,所以,即便手攥得再紧,也不可能有指甲深深扎进肉中那种疼痛。

那时,流昔手中的剑刺进她胸中时,她亦没有感到疼痛。

你虽然不信我,但终于肯看我了……

乌龟口中的烟雾已吐尽,张春扑通又瘫回地面。

楼歌慢慢站直了身体,打开门,走了出去。

萝卜从扑腾开的包袱缝隙中钻出一簇叶子,声音高亢:“女人,你脑子里长虫了么?”

枯玉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流昔,你何必这样对他。”

她一言不发,冷眼看着楼歌走出到庭院中。

东奕一脸担忧站在不远处:“师兄,怎样了?那张春说了什么?”

楼歌没说话,又回到卧房,慢慢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少女。

楼歌,楼歌,你会怎么办?

许久之后,楼歌抬起手。

他的手悬在空中,既像要施法,又像要召出法宝,又有些像,想垂下去触碰少女的脸颊。

但最终,他只是将一侧的被角抻了抻。

东奕和玄微站在卧房门外。

楼歌回过神:“今天是初几?”

东奕道:“师兄,你都过糊涂了,今天是十四啊,明天就十五了。”

十月,十五。

双月,月望。

楼歌道:“哦。”离开了卧房,走到回廊的台阶上坐着发呆。

东奕又晃到他身边:“师兄,张春到底如何处置?你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县衙,不辞而别,恐怕对县里不好交待,更让师门那边没法和郡守交待。”

楼歌沉默了一时,道:“你我先把张春送回五陵县衙。”

东奕又道:“那师兄不留着他问花姐姐的事了?”

楼歌站起身,简短道:“不问了。”

东奕抬手挡住他,叹了口气:“罢了,师兄你在这里看着像花姐姐的那个躯壳,我把张春送过去行了。不过,万一在审讯的时候,张春说出了花姐姐的事怎么办?”

楼歌道:“到时候再看着办。”

东奕瞅了瞅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小屋拎出张春,捆扎妥当,纵云而去,走的时候尤在叮咛:“师兄,我不在的时候,你别乱来啊。”

东奕走后,楼歌继续在院中呆坐,待到了夕阳西下,方才站起身,又走进了卧房,推开窗扇,斜阳透窗而入,洒到床上,少女的脸颊沾染绯色,愈发像只是在沉睡。

楼歌又站到床边,望着床上的花淇淇,而后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侧。

如点水一般,轻轻一触,而后又轻轻再触。

和活人的肌肤一样。

被夕阳暖过,越发如生。

楼歌又再抓出“花淇淇”的手臂,搭了搭她的脉搏。

她看着他紧锁双眉,一脸郑重思考的模样,忍不住又笑出来。枯玉悬浮在旁侧,幽幽道:“这么做,你真的会后悔。他不是流昔。”

她将笑意一收:“我知道他不是流昔。但是,紫昆派既然把他送上门让我玩,我岂忍辜负他们的好意?”

枯玉叹道:“你被楼歌带回此界,可能真是意外。为什么总不能信这件事?这孩子除了无心犯过这一个错误,对你不错。”

“他只是不想自己犯错,弥补罢了。说不上什么好。”她口气不以为然道,“所谓可能是意外,亦可能的确是刻意,‘可能’之可能,一半对一半,只是你信了比较慈悲的那半,我信了另一半。”

枯玉晃动几下,如同在摇头:“唉——简凊凊,到最后,追悔莫及的还是你。”

萝卜奋力用叶子扒着包袱口的缝隙:“疯妇,你如果糟蹋了楼歌,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嗤笑一声。

「妙灵,醒醒吧。收起对流师祖的执念,否则,到最后追悔莫及的还是你!」

「妙灵,你再执迷不悟,绝对没有好下场!」

……

当年流昔,今日楼歌,遇上他们,她都是注定没有好下场。

只是,今日不同当年。

今日的她,已无所谓什么下场什么结果。

好不过现在这样,坏不过现在这样。

只是想在过程中,享受一点小小的游戏乐趣。

楼歌,你是挺好。

但,谁让你是流昔的徒孙,谁让你又有些像他。

谁让你,偏偏出现在我眼前,你我偏偏遇到。

楼歌守着“花淇淇”,坐了一夜。

他其实有些拿不准,这样做是对是错。

可能么?她教了张春五鬼术。

可能么?她其实拥有强大的法力。

一百多年来,师门对当日参星宫主痛下杀手一事,所说的原委始终很模糊。他甚至去问了含明师祖,到底花淇淇是被什么妖魔附身了。含明师祖一脸高深莫测道:“此事你问老夫就对了。就是小空明子,也未必知道真实内情。其实本派一直与一个女魔有孽缘纠缠,当日流昔被她盯上,但流昔自己就是个祸害,跟那女魔两歪相遇,那魔没能祸害到他,反而被他祸害了。以为是将她打得灰飞烟灭了,谁料竟没有除尽,又再作祟。”拍拍他肩膀,“小娃,既然都了结了,别多想了。”

楼歌又看向床上。

难道,她的确被魔操控……或者……她,就是魔?

但看着那恍若沉睡的面庞,他想到的,只有她乍到紫昆派,一脸茫然无措的模样;她跟黑霎抢吃的怄气时,傻愣愣的模样;她在论法大会时,惊奇又欢喜的神情。

楼歌叹了口气:“你不可能是魔。”

奇怪,明明已经没有心了,她的心口处却紧了一下。

你不可能是魔。

流昔,流昔,如果当年,你能对我说这句话,我……

我就算灰飞烟灭,也情愿。

我会自知自己给你添了麻烦,情愿灰飞烟灭。

但是,楼歌,不是流昔。

楼歌又压了压“花淇淇”肩旁的被角,望着她微微笑了笑:“我先出去练会儿剑。”

第六十七章

晨曦的薄雾中,舞剑的身影如游龙惊鸿。

多年之前,她亦曾在类似的清晨,看过类似的情形。舞剑的那个人,当然是流昔。

楼歌的剑招轻灵,但一招一式,都能看出用心与刻苦,必然是将无数的剑法典册烂熟于心,而后再融会贯通。

而流昔舞剑无所谓招式,大多是随意乱挥,行云流水,令人眼花缭乱。舞完,有些他自己都立刻忘了。

“用剑何必记什么招式,都按照书上的比划,你记得怎么挥,我记下怎么打,对阵的时候就一边背书一边比划,这还有何乐趣?还不如干脆画几道杠杠下棋算了。能挥出就是招式,能闪过就是身法!”

他每次这么说,都能把几位长老气得脸青唇紫胡子颤,据说,流昔还是小弟子时,没少因此挨板子。但等她看到时,他已经是辈分崇高的师祖,以歪才和惹是生非的能耐颇闯出了一些小名头,长老们不敢再怎么罚他,至多恨上两句孽畜,他兀自嬉皮笑脸,惹得女弟子们两眼发亮,脸颊绯红。

“流师祖真是坏死了!”

“坏死了也帅死了呀!”

“刚才流师叔好像看了我一眼。”

“昨天下午师叔还和我说话了!”

……

每次流昔舞剑,旁边的草丛树缝都挤满了“不小心路过”的女弟子,小时候的她身量瘦小,可以从师姐师姑们的裙缝中挤到最前面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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