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说:嗯,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在意的。
太子埋下头颅,深深地嗅闻小药人的体味。清香、却不寡淡,存在感强烈。
过了许久,太子从床榻上翻身起来,将衣裳穿好后,跨出房门去了妃妾处。
不划算,他想。这不划算。
如果一定会陷入父皇那般的癫狂,他宁愿从没拥有过。
翌日,他下令一太医带着小药人去往边疆。那里有位权势极盛的将军,是皇帝宝座的心腹大患。
·
将军见着了新皇的赏赐,没忍住嗤笑一声。金银珠宝不送,兵器刀枪不送,送个暖床的男人来。可笑。
他将小药人置之不理。
小药人没什么表示。药人不必吃喝,只需晒太阳,他对物质没有需求。皇宫和边疆,或者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能晒太阳,对他来说都一样。
但军营里血气方刚的士兵们不这么想。
小药人来之前的军营,和小药人来之后的军营,完全不一样。
在一次大的骚乱被将军亲眼目睹后,他将小药人提溜进了自己的帐子。不能将这个拥有奇异魔力的人放出去,他想。
小药人被关在帐子里,不能晒太阳,他很不开心,就用匕首划破了整个帐篷。帘布坍塌下来的时候,他仰头望着破洞,见到阳光下粉尘扑簌,由衷地喜悦起来。
太阳照在他身上,他身体里的机制才会被唤醒。被老皇帝喝了太多血,至今还没缓过来,要晒更多的太阳,要有更多的光合作用才行。
于是将军回来时,只见到一地破败。但望着小药人慵懒而喜悦的面颊,他不知为何,竟然没下令惩罚。军令如山,令行禁止,头一回在小药人身上失了效。
将军开始在意小药人,成倍成倍的在意。小药人想沐浴时,他就把自己的份额拨给他。边疆苦寒,供水供热不多,连将军也只是勉强够洗漱。没了多余的热水,将军就骑马走远点,跳到河里把自己收拾干净。大冬天的,将军边洗边颤抖,只想着还好周围没人,不然要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将军干干净净地回了帐篷,小药人却还泡在水里。他一摸,水都凉了。
将军问小药人怎么泡这么久,小药人摇摇头不想说话。他不怕冷,只是好久没沐浴了,就想多泡会儿。边疆很少下雨,他这株从南方多雨深山里被挖出来的草药就快干瘪了。
将军没追问,只说是自己疏忽了。翌日,将军带着人上山砍柴,又派士兵挑了许多桶水回来。那一天,许久没用热水沐浴的士兵一起洗了个欢乐的热水澡。
小药人也在帐篷里又泡了一次。热水泡得他整株草都蜷缩了起来,小脸蛋泛粉,浅墨眸也水韵韵的,他又是一株雨水饱满的好药草了。开心~
但这样舒适闲乐的日子并不多,外敌犯边的时候,将军领着大军出发了。小药人混在随行的大夫中,在后方帮忙包扎个胳膊大腿什么的。有些士兵才十几岁,手脚就断了,是被马匹硬生生踩断的。
小药人包扎的时候尽量放轻了力道,但那可怜的小士兵还是在痛楚中哀嚎着死去了。他阖上士兵的眸子,祝愿这个十几岁的小伙下辈子生在一个和平年代。
走出伤兵帐篷,小药人被人拉住了。
那是个面生的士兵,将他拉到隐蔽处后说自己是新皇的人,特地来这里带他走。将军中了陷阱,快死了。
或许是新皇等不及,大半年过去将军还没疯,就使了其他手段。
小药人不太想走。他剥开那士兵的手,告诉他:快走吧,你被发现了。
将军在小药人身边安插了人,明面上的一个人并不是真正的一个人。那士兵没来得及逃走就被拖了下去。
小药人抬头望天,看见天际的太阳落山了。
将军战死,大军溃散,新皇派了新的将军赶赴边境。
战死的士兵太多,尸骨没人收拾。小药人不知怎的,竟一个人来到了血涂四野的葬身之地。他扒拉着,扒拉着,竟然把将军扒拉了出来。
他还没死,小药人听到了将军微弱的呼吸声。
要救他吗?
小药人沉思着。他站起来,准备把将军的身体放回去,却被将军抓住了手指。那一只血迹遍布的手攥住了小药人的小指,攥得很疼。
小药人叹了口气,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凑到将军嘴边。将军吮吸的模样就像襁褓里的婴儿,那么迫不及待,又那么心满意足。
饲养与被饲养的关系倒转得说不清了。
小药人亲手创造了一个怪物。
将买来的锁链套在发狂的将军脖子上。
他牵着锁链往南方走去。
他要回深山。回到自己的生长之地。
嗯,带着他的将军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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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傻子
哥哥被按倒在床榻的时候, 妖王叫我睁大眼睛看着。
要听妖王的话,哥哥这么叮嘱过。所以我听话地把眼睛睁大,睁得很大很大。
但不知为何, 眼睛涩涩的,疼疼的, 流出了泪水。我舔了一口,咸咸的, 一点也不好吃。没有哥哥做的桂花糕好吃, 也没有哥哥特地给我做的酒酿圆子好吃。
妖王脱掉哥哥的外衣,他把头埋了下去。哥哥惨叫一声,像是被咬着了。我想跑过去,蹲在床榻下问问哥哥怎么了,又有些害怕妖王。
妖王有九条尾巴, 随便一条尾巴就可以把我弄死。“弄死”这个词是妖王亲口告诉我的,他让我记住,牢牢地记住。但是他说得太多了, 什么不准逃跑,不准哥哥接触其他人什么的, 我根本就记不住啊。
不过哥哥从床榻下取出了一柄匕首, 还镶了蓝宝石,我倒是想起来了, 那好像是只孔雀妖送的。那只孔雀妖长得花里胡哨,穿得也花里胡哨, 看着就不是个正经人,可哥哥却很喜欢和他偷偷摸摸地来往,还把酿的酒分给他。
我看见哥哥举起匕首,眼睛不由得睁得更大了些。说实话, 瞪得都有点疼了,说不定眼睛里已经放出了光芒。我看看那把花里胡哨的匕首,又看看哥哥。哥哥真好看,他的头发都湿在侧颊了,让人好想替他剥开咧。
我知道哥哥长得好看,还在人类的村子时,好多人都抢着跟哥哥玩。小女孩是这样,小男孩也这样。不像我,我是个傻子,大家都这么说。他们叫我大傻个,说我只有三四岁的智商,却长了八.九.岁的大个子。只有哥哥不嫌弃我,五岁的哥哥经常拉着我一起玩,他会用柳条编花冠给我戴,也会给我做好吃的。
哥哥不是我亲哥哥,按照小花的说法,我是个不要脸的大傻子,明明比谁都大,还缠着幽幽叫哥哥。他们说我爹娘早死啦,也没人要,要不是村里人好心给口饭吃,我早死啦。哥哥也没阿爹阿娘,但每户人家都想收养他。
其实我蛮伤心的,但哥哥竟然没答应,他拉着我住在破庙里,带我上山采草药卖。卖的钱不多,但可以吃得饱饱的。我没被其他人收养,但我被哥哥收养啦,超开心。
哥哥教我辨别了很多草药,我虽然笨,却还是将最贵的几种记住了。但哥哥不让我经常采最贵的,只是快过年的才允许我摘一株卖。我不知道为什么,问哥哥,哥哥也只是说钱不能太多。我还是不懂,钱不是越多越好嘛。但是哥哥说的我都听,虽然很眼馋小花的冰糖葫芦,我也没偷偷去摘草药卖。
我们将破庙修得不漏风也不漏雨,哥哥也长到了十一岁。可是那两年一直干旱,旱到家家户户都没吃的。我发觉村子里的人好像变了,也不是瘦了,就是眼神特别让人害怕。他们盯着哥哥,像盯着一袋大米,一小块肉,一大把糖,一件厚厚的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