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焿儿,你案上的奏折都是朕为你挑选,适合你来处理,你好好看看,批注就由你来做,若是有哪处不懂的就开口问朕。”
“是,儿臣明白。”
江佑焿小心翼翼翻开一本奏折,仔细斟酌又详细地做了批注,江源也专注于自己手头的政务,间或还会瞟上江佑焿一眼,看着自己儿子认真的模样,江源欣慰地暗自点了点头。
“唉……”江佑焿手上拿着一本有关于员外郎参参知政事行贿受贿的奏折思量了许久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如何处理,想要问一问父皇,可毕竟情感上有些疏远,犹豫许久也不敢开口,这才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碰上难题了?”江源默默走到江佑焿身后,江佑焿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全然不知江源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慌忙站起,恭敬说道:“父皇…儿臣确实碰上了些困难。”
按住江佑焿的肩膀,江源亲近地坐到了他身边,抽走他手中的奏折看了看。
“中书省员外郎参参知政事行贿受贿,嗯,确实是不好处理。”江源将奏折合上放在一旁,然后抬眼看向江佑焿问道:“先说说,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回父皇,参知政事行贿受贿一事儿臣也略有耳闻,虽没去证实但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参知政事乃为从二品,官居高位不好替换,所以儿臣以为不宜严惩,最好是以轻罚告诫为主,可员外郎的请愿想必也难以瞒住参知政事,若让他知道此事,怕是员外郎会因此惹祸上身,所以儿臣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抉择。”
“嗯,你的考虑十分成熟,对于参知政事的处理便按你所说略微警告惩戒,而员外郎为人正直,不可寒其心,依朕看,把他调去刑部做个郎中,官升一级,也能让他离开中书省免于被针对,你说如何?”
“父皇思虑周全,让儿臣豁然开朗,多谢父皇指点。”江佑焿站起身态度恭敬。
“你坐下,你我父子之间无须如此多礼。”江源心中暗叹一声,在自己的众多子女当中怕也就是这个小儿子与自己最不亲了。
江佑焿十分不习惯父皇对自己的态度,虽然心中是高兴的,可仍是觉得别扭。
“陛下,御膳房送来了银耳莲子羹,现在可要用吗?”赵德真将这父子两人的关系看在眼中,为了能让这两人的感情拉得更近些,他才特意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了羹汤。
“端上来吧,再给安王盛一碗。”
“是,陛下。”
看着江佑焿半天都不去动那碗羹汤,江源亲自将羹汤挪到他的面前,“尝尝,一会该凉了。”
“多谢父皇。”江佑焿执起羹勺尝了一口,“宫中御膳房的银耳莲子汤果然不一样,比儿臣王府厨房做的羹汤好喝多了。”
“好喝就多喝几碗,以后你来朕都让御膳房将羹汤给你备好。”
“这是否会太麻烦父皇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这孩子跟父皇还客气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江佑焿日日都进宫帮着江源批阅奏折,而江源也依言每日变着花样地让御膳房准备羹汤和糕点,一段时间下来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迅速升温,江佑焿和江源单独相处也再不觉尴尬了。
“父皇,今日的核桃酥甚是好吃,明日的糕点可否也吃这个?”
“好,都依你,不过你小子可得注意着点,这几日下来脸都变圆了,小时候都没见你这么贪嘴。”江源宠溺地笑道。
“小时候也贪吃,只是吃不到什么好吃的,都是六哥每次给我留些他爱吃的。”江佑焿摸摸自己的脸,他倒是没觉着自己脸变圆了。
“唉……”江佑焿感觉很正常的一句话,却让江源心酸不已,“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好在还有你六哥对你好。”
听出父皇语气中的心疼,江佑焿赶忙出言安慰,“小时候的事都过去了,如今儿臣有父皇关心,以前的苦便就都忘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懂事了。”
太子站在偌大的东宫当中,面色失落,抬头看向身边的钱公公低声问道:“小六今日又进宫了?”
“是,已经连着十几日了。”
“钱公公,父皇是不是真的要放弃本宫了?”
江佑烐虽身为太子,可却整日无所事事,江源许久未曾召见自己,想要解决雨影珊也屡试不成,如今江佑焿更是爬到了自己头上,明明只是个小小安王,却成日里做着太子才能做的事,这样的变化让自小就备受宠爱的他如何能够接受。
“太子殿下先别急,陛下现下很明显已经开始偏向于安王,既然在朝中殿下渐失优势,那殿下就该着手去培养自己的江湖势力了。”
钱公公为江佑烐筹谋多年,江佑烐许多的主意都是他帮着出的,宫中众人都知他是太子的人,因此即便是此时太子不再受宠,他也没有余地转投其他主子,让江佑烐站稳脚跟是他唯一的出路。
“你的意思是本宫该开始正式支持晖零宗了?”
“不错,而且殷达修炼的千极功已达大成,即便是雨影珊如今怕也是难以与他相比。”
一听钱公公这话,江佑烐又有了信心,顿时挺起胸膛说道:“很好,告诉巫仁厚是时候行动了。”
经过十几日的修养,雨影珊的身体已经康复,陆坚因着陆曼曼受伤和重修律法之事愁得无暇去顾及其他,因此刑部的其他工作也都需要雨影阑配合着去完成,无奈他只能刑部,尚书府,雨府三头跑,每日忙得焦头烂额。
今日临近傍晚雨影阑才来到雨家,雨影珊见他虽面容憔悴但嘴角却带着笑,于是问道:“看你今日好像心情不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珊儿。”雨影阑坐到雨影珊身边,拉过她的手继续道:“是曼曼,她醒过来了。”
“她醒了?真的?她怎么样?宋老怎么说的?”雨影珊一听陆曼曼清醒也是十分高兴,心中的石头在这一刻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看着雨影珊兴奋的样子,雨影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放心,她一切无碍,宋老说了只要好好卧床休息,过个一两个月便可完全康复了。”
“那就好。”雨影珊时隔多日终于可以发自内心地笑出来了。
“啊对了!陆大人他……还记恨我吗?”
“傻丫头,曼曼醒后就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义父了,现在义父不但不记恨你,估计还会对你心存感激。”雨影阑笑道。
“心存感激?”雨影珊摇摇头,“他才不会对我心存感激,他对我存有偏见这么多年,不在背后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也别怪义父,他脾气确实不好,即便是我这些年也没少被义父训斥。”雨影阑出言安慰,不过他也明白,陆坚对雨影珊的偏见完全是来自于六年前的那件事,可这事如今是他与雨影珊之间不可提及的禁忌,即便是两人都决定先放下,但只要真相一天不明,他们心里的结就一天不能解。
“我发现你在陆家的这些年,安慰人的功夫倒是长进不少。”轻轻把头靠在雨影阑肩头,紧了紧握着他的手。
她岂会不知雨影阑那些尚未说出口的话,她也想说出当年真相,可她却不能违背自己曾经的誓言,更何况有些事情她自己也尚未弄清。
“明日,我和你去看看陆曼曼吧。”
“好。”
第二日,雨影珊站在尚书府门口,犹豫半天也不敢进去,倒也不是不敢,她只是不想去面对陆坚,特别是自己和雨影阑如今这种亲密的关系,难免不会让陆坚摆张臭脸,也许还会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几句。
“别担心,有我呢。义父也不是什么坏人,你别怕他。”雨影阑回过头温柔地看着雨影珊。
“谁说我怕他了!”雨影珊一瞪眼睛,大步流星地就窜进了尚书府。
刚一进去,雨影珊就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陆坚,顿时心中一慌,嗖地就躲到了雨影阑身后。
陆坚径直走到雨影珊面前,就在雨影珊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陆坚突然弯下腰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多谢雨家主出手救下小女性命!”
“啊?”雨影珊愣了一瞬,在雨影阑轻咳提醒之后才反应过来,“陆大人千万别这样,我可受不起……”
“曼曼先有不敬之举,我已经教训过了,还请雨家主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