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军!”
赵光虽然嘴上答应的痛快,可到底心内暗生龃龉,他总觉得将军对这位唐姑娘很不一般,往常从未见将军在任何女子身上多留意一眼,但方才将军看着唐姑娘的时候,却是眼皮子都不舍得眨一下。
有鬼,绝对有鬼。
他们这一路上倒也波折得很,需得陆路先到汴州,再乘水运至江南,下船后还需要再行至数日方能到金陵,少说也要十日功夫。
马车颠簸着缓缓向前行驶,程雨菲拉着唐昭夜的手担心地看着她。
“你与方才那位军爷是不是有过节,我们要不还是别跟着他们了?”
“无碍,我们不熟。”唐昭夜还在板着脸生闷气,一早上的大好心情都被那厮给破坏。
唐飞强忍着笑意同程雨菲解释:“她哪里是不熟,俩人简直是熟悉的很,光是抓她进内牢就抓两次了。”
“唐飞你要是想死直接知会我,我现在就成全你。”唐昭夜瞪着他已然开始摩拳擦掌,却忽而意识到什么,她随即掀开马车的帘子,看见程雨菲的贴身丫鬟翡翠正胆战心惊地坐在唐飞的马上,一看便知从未骑过马,她一把放下帘子,“你要不要点脸,一个大小伙子跟人家姑娘抢马车!”
唐飞是想坐马车里能和程雨菲多说上几句话,她现在心情不好,最是需要他在身边细心呵护的时候。
虽说从始至终程雨菲也没太搭理他。
“你不是也在车里坐着呢么,你要是心疼就自己下去换她呗。”
唐飞话音刚落,就被唐昭夜一脚给踹下了马车,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唐飞捂着后腰,叽叽歪歪地爬上了马背,往前瞧了一眼,南弘修他们的马就在最前边,即便是行了半晌,各个依旧是腰板挺直。
此时南弘修正在思量着早上唐昭夜冲他发火的事情,兴许是鲜少有人会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以至于他觉得唐昭夜定是气得狠了。
他微微侧头,赵光立刻迎上前。“将军有何吩咐!”
“我问你,若是……一个姑娘,因为你而丢了一样东西,十分气你恼你,后来这东西又辗转到了你手中,你该如何还给她?”
能听南弘修一口气说这么多句话实属不易,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姑娘更是少见。
赵光轻笑,“这有何难,唐姑娘性子洒脱,将军只要物归原主再说明缘由,相信唐姑娘不会再记恨将军的。”
言罢,只见南弘修正阴测测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似是要将他给踢下去。
赵光连忙改口:“不是唐姑娘,是属下失言。”
中途沿路休息时,下人们去小溪边打水,唐昭夜便下了马车去外面活动手脚,在里面坐着大半日浑身酸痛,要颠散架子了一般。
远远地瞧见南弘修在往他们这边走来,唐昭夜不想撞见他,便独自往小树林中走去,谁知一扭头,他也抬脚跟了过来,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唐昭夜猛地转过身。
“你做什么!”
“你的东西,还给你。”南弘修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布袋,往前一递。
她的东西?
唐昭夜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将布袋里的东西倒出来,发现竟是当日她抵押给春江花月楼的玉簪。
她惊讶地看着南弘修,“那日你真的回去了?”
“嗯。”
唐昭夜低着头将玉簪收入布袋中,心中五味杂陈,她再抬头时眼中满是疑惑。“所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突然离开?”
“我看见了浮屠生。”
浮屠生的名字唐昭夜自然也是知道的,此人恶贯满盈,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她也曾在翼王府出事后与唐飞一起探查过此人,只不过无疾而终。
“将军既然看见他,为何抓人不带上我一起?”好歹她也是能帮上些忙的。
“你打不过他。”
所以去了也是平添危险。
先前记恨着南弘修,对着他说刻薄话时便得心应手些,现如今误会解开,他还将簪子赎了回来,倒是让唐昭夜有些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他。
想着今早自己那般恶劣的态度,还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将军我……”唐昭夜猛地抬头,想要来个恳切又真挚的求饶,可哪里还有南弘修的踪影,他溜得倒是快。
他们一路并未耽搁太久,很快便到了汴州,坐上南下的船。
自打一上船,唐昭夜便吐得昏天黑地,连房门都不大出,起先在陆上程雨菲还时不时为亡父悲伤哭上几场,如今为了照顾唐昭夜,倒是连伤心的空档都没有。
等到了下船的那一刻,踩在石板路上,唐昭夜已然虚弱地只能靠在程雨菲身边,悠悠地望着蓝天,长吁一口气。
“还是踩在实心地上好,再回去宁可多走些时日,我也绝不坐船了。”
唐飞不忘在一旁嘲笑:“幸而咱们这一路平安,万一遇到个水贼,就你这副样子怕是连刀都拿不起来。”
“我就是拿不起刀也能揍你。”唐昭夜攥起拳头便吓唬他,现下走了几步感觉身子恢复了些,连灵台也清明许多。
南弘修他们已经备好马匹,他这几日在船上一直未见唐昭夜,现今瞧她脸色苍白,便晓得应是晕船的缘故。
第28章 少奶奶 恭迎少奶奶回家……
赵光在前头问过路边老翁, 回来同南弘修汇报。
“将军,咱们脚程快些,明日应该就能到金陵城。”
正好唐昭夜慢吞吞地从他身边走过, 南弘修瞥着她轻哼:“我可以,她行吗?”
这话听得唐昭夜不大乐意, 总觉得他话语间竟有几分瞧不起自己, 便挺了挺腰板, 将脑后的辫子一甩。
“我特别行!”
片刻后,唐昭夜坐在马车中, 剧烈地颠簸让她差点将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不过是她自己逞的强, 就算是被颠死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没事吧,要不让马车停一下?”程雨菲担忧地看着唐昭夜,她现在的脸色似乎比在船上时更不好。
“我没事,不必停车。”
吁——
她话音刚落,外面的车夫便停下了马车。
唐昭夜有气无力地掀开帘子, 想要告诉车夫自己真的不需要停下休息,谁知车夫两眼一翻便栽倒在地上。
头顶上突然飞过来两只鹰爪,扣住马车顶棚, 刹那间头上一凉。
马车顶盖竟生生地被掀了起来。
唐昭夜抬头看去, 只见四个大汉从一旁山坡上飞跃而下,各个手中挥舞着棍棒。
“小心!”
唐昭夜立即将程雨菲拉到自己身后, 而唐飞已经拔了剑与那几个大汉缠斗,只是他对付一人都尚且有些辛苦,剩下三个已然直奔着马车而来。
再看前头那几位军爷,一个个将马驱得飞快,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一去不还, 说好的互相帮扶,还真是连个回首都不舍得给。
“谁是程雨菲?”大汉举着棍子站在马车下,并没有直接冲上去抓人。
“别怕,有我。”唐昭夜用身子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伸手就要去摸腰间的佩刀,但只虚虚地拽了一下。
他奶奶的,还真让唐飞给说中了。
她现在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是程雨菲!”大汉对自己身后二人使了个眼色,“给我带走!”
彼时南弘修已经发现身后的车马没有跟上来,立即调转马头飞奔回去。
而就在唐昭夜以为他们要抓程雨菲时,那两个大汉竟生生拉住她的胳膊,将她从马车上拎了下来,二话不说便往树林里跑去。
这两位是有眼疾不成,分明抓错了人啊?
唐飞也是一愣,他先是庆幸了一番被抓的不是他的心上人,随即又意识到,被抓的竟是唐昭夜这祖宗。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大伯能将他卸成八百块。
“别管我,你快去救她!”程雨菲又是胆怯又是焦急,喊着唐飞去救人。
肩上一沉,唐飞转过头发现南弘修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你带他们去官驿,我去救她。”
话音才落,南弘修就已经翻上山坡,疾跑追了过去。
那两个大汉原本瞧着唐昭夜柔柔弱弱的,连把刀都拔不出来,应该是个瘦弱的小娘子,谁知这分量委实不轻。
他们一人一只胳膊拎着没一会儿,唐昭夜腾在半空的脚就越发下沉,最后干脆变成他二人颇为艰难地拖着她前行。
唐昭夜生无可恋地盯着自己的脚后跟,语气平静,“两位大哥,我鞋跟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