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彬内心煎熬,合目摇头,喃声道:“不用他看不起……Kiki,这种事不是头一回了!现在连我都看不起我自己。”
叶泽恺骤然语塞,他以为谢彬说他自己被弓虽女干的事不是头一回。
谁知谢彬却讷讷提及另一件事:“我刚回国的时候,为了帮人签订单,陪个陌生的老板,被人当moneyboy玩儿……真是要多蠢有多蠢。”
叶泽恺愣了一下,心说那不也是我?可我上回没强迫你啊!
这两次糟糕透顶的经历对谢彬来说,都是和陌生人,都没有尊严、没有爱意,都不是他自己自愿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本质区别。
叶泽恺叹着气揽住对方肩膀,“过去了就别再想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没用的。”谢彬依然摇头,“我脸盲是病,这真的是病,只要分开一小会儿,我就完全记不起你的长相,如果你站在我面前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保护我?……谁都保护不了我,包括我自己。”
谢彬絮絮叨叨小声嘟囔一大串,叶泽恺只听清半数,但大致意思清楚明白,概括起来就是自卑自怜、自暴自弃。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多了就算一向自诩渣男并以此为荣的Kiki叶也会生出罪恶感。
于是起身拿瓶香水放谢彬手里,语气格外坚定道:“送给你,闻到这个味道,就是我在你身边,从前怎样生活,将来一样,你有同事、有朋友,还有我,我们都会保护你,别因为一场意外否定自己好不好?”
叶泽恺说完从兜里摸出无声震动的手机,上面显示一串陌生号码,他以为是外卖送到了,接起电话同时起身准备去开门,可往门口走两步后却脚底下忽然拐个弯,转进旁边小书房里。
打来电话的不是外卖员,是谢彬的室友拓跋冰,而且对方语气不善,“叶泽恺,你把谢彬带哪儿去了?他电话为什么关机?”
叶泽恺回手把书房门关严,轻笑一声,“你是他什么人?我凭什么给你报备?”
元冰在那头愤然斥骂:“滚蛋!我是他室友,他失联我会报警!”
“啧!还骂人……”叶泽恺笑得不怀好意,“那你等24小时报警呗。”
元冰在电话那头呼呼喘气声清晰可辩,显然大动肝火,咬牙切齿道:“王八蛋,你信不信我能找到你电话就能找到你家里去!你爸妈知不知道你是Gay?哈?还有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能让你家洗头水臭成粪水你信不信!”
叶泽恺暗自翻个白眼,认真讲,他是不怕“拖把头”的,但有句俗谚,瓷器哪能碰瓦缸?还有一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年头不管什么人,只要下死力跟你硬磕都很麻烦。
深吸一口气,抿抿嘴唇调整语气重新道:“元冰老师,我真的没有恶意,但今天……哦不对,是昨天,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谢彬不想见你……不是,您别急,我可以见你,我跟你说,但你得给他一点时间调整心情……”
叶泽恺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谢彬刚好从门口接过外卖餐盒,他若无其事的把提兜接过来,伸手虚圈在谢彬后背带他往餐厅走,“我点的砂锅粥,你吃点儿东西睡一觉,有什么烦脑睡醒再说,还有……请两天假吧,就当让自己喘口气。”
谢彬点头,跟他到餐桌边,叶泽恺帮他把外套脱来搭在旁边椅背上,又把餐盒一份份摆在二人面前,最后去厨柜拿两份餐具出来,虽然只是几份外卖,却吃得颇具仪式感。
叶泽恺看谢彬吃差不多放下餐具时,对他浅笑征询意见:“你等下希望我在这里陪你吗?我这边只有一间卧室,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可以回我爸妈那边住。”
谢彬扯扯嘴角,神情很是尴尬,说:“我……我想自己。”
他知道叶泽恺想追自己,但又自觉俩人并没多熟稔,在帝都这种地段百来平也算是套小豪宅了,他现在不仅给人家添麻烦,还要把人赶出家门,似乎太把自己当回事。
“没事没事!”叶泽恺咧嘴笑得爽快,抬头瞄一眼挂钟,和元冰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继而又扫一眼桌面碗勺餐盒,微笑道:“你去休息吧,我把这些收拾一下就走,你电话我充上电了,就放在床头,等下记得请假。”
——这一刻,仿佛人间再没有比他更周到体贴的救世主了!
第14章 脱钩
谢彬面对眼前这名身着牛仔裤T恤的男人缓缓跪了下去,对方一脸讥讽的睨住他催促:“开始啊,等什么呢?季童没告诉你怎么卖啊?”说着伸手薅住他头发往下按。
门锁咔啦一声轻响,谢彬勉力回头往房门看去,另一名全套白色运动卫衣的男人手里拿条浴袍衣带推门进来,他走到谢彬身后,弯腰反剪谢彬双手,用浴袍衣带紧紧捆住……
“啊——!”谢彬惊叫一声从噩梦中挣扎出来,干涸的咽喉用力吞咽一下,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室内没有光源也没有丁点声响,让他仿佛连自己隆隆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客厅辅助光源忽然亮起,金黄色的微光从没关严的门缝透进来,随即一把满怀关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彬彬?你没事吧?”叶泽恺推开房门,探身凝神往卧室里面看。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按开卧室里的小夜灯。
谢彬撑头看过来,带着满头虚汗跟惊惧神情,但很快他通过外套款式跟对方身上清甜香气认出叶泽恺,进而逐渐放松下来,“Ki总你没走啊?”
叶泽恺走到床边坐下来,衣服上还裹挟着丝丝缕缕从外面带回来的凉意,“我刚回来,有点不放心你,怕你想不开什么的。”
“啊?”谢彬一愣,又把自己缩回被窝,尴尬的扯了下嘴角:“那......不至于。”确实不至于,洁身自好和封建余毒的贞操观完全是两码事。
JP在这方面更开放,他在那边留学五六年如果连这点思想都转不过弯来那才真是白活了。
况且他一单身汉,连个需要交代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个谢彬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心里其实挺沮丧的,他电话重新开机后元冰没再打电话过来。
叶泽恺拿指尖把他被汗水沾在额头的发丝挑开,看谢彬没显出抵触又摊开温热的手掌把他额头发际处的虚汗抹去。“现在还不到十点钟,睡不着就和我聊聊天吧。”
谢彬想了想,问:“Ki总,你什么星座?”
“天......蝎座,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叶泽恺表情疑惑,随后就见谢彬咂咂嘴轻轻地“啊......”了一声,半垂眼帘神情好似神棒,絮絮说道:“天蝎座啊......很多人说天蝎座腹黑,但这种说法其实很片面,天蝎座的人做事有条理,目标明确,如果还是A型血,就显得更酷一些,容易被人误解,但其实天蝎座在十二宫里也是最专一深情的星座之一。”
叶泽恺扬起眉毛,脸色莫名涨红,小半辈子里还是头回有人说他专一深情。
谢彬说完自己也有点儿难为情,他俩眼下这关系好像不谊谈“情”。
“哎?那你能看出来我什么血型吗?”叶泽恺故意逗他。
谢彬表情微窘,“这个......原则上,就算我是个大夫,也得给你验验才知道。”
叶泽恺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房间的温度让他鼻尖湛出细汗,转身脱下外套随手扔旁边单人沙发上,然后问谢彬:“怎么忽然想聊星座?”
谢彬拥被坐起,拿指尖搓搓额头,“今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无以为报,就……找个由头夸一波吧。”
叶泽恺崩紧面孔撇嘴,貌似嫌弃道:“你夸我就夸我,还非要带上全球好几亿天蝎座一起夸?”话音未落又莞尔笑出声来。
俩人东拉西扯到下半夜,叶泽恺不可能再离开,好在他卧房虽然不大,但床足够大,两个大男人并排躺下只要不支楞手脚决不显拥挤。
谢彬下半夜睡眠质量提升许多,虽仍有零零碎碎梦魇侵扰,但也始终有个人握紧他的手奔跑,迷蒙中,心里念着的人是拓跋,睁开眼鼻端所嗅却明明白白是叶泽恺的味道,叶泽恺规规矩矩躺在旁边与他十指相扣,一整夜没松开过。
元冰决少在十点钟之前睁眼,这天却在九点多钟给谢彬发了条信息,问是否需要他代为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