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酒喝完了,能给我续一杯吗?”他带着笑容问。
“...当然。”
不过你喝的未免有点太快了吧,你们男的酒量都这么好的吗?一杯又一杯的往下灌你们也真是不怕伤到胃。
这种话不能直接说出口。所以面上略略带着浅笑,茶发的少女只是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名叫芬克斯的男子把杯子向她的方向推过来,还是带着笑容的,不过看过来的目光被她垂着眸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过。
...行吧,她说错了,看来是你们汉子喝酒都挺快的。
少女微微抿唇,露出一个浅淡又温柔的笑意,纤白的手指点一点桌面上另一只已经空了的杯子。
“需要我也续一杯吗?”
声音温软,只是并没有与杯子的主人对视。
空气仿佛有片刻的沉寂。
“可以。”
那个蓝发金眸的名叫飞坦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怎么说呢...他的声音因为被遮挡在面巾后面而显得含糊,但却遮掩不掉他嗓音都有些模糊性别的雌雄莫辩。加上身高原因...樱谷里绘有那么一瞬间,自己都在好奇为什么见他第一眼会很确定这是个汉子。
...气场问题?
怎么什么都是气场的锅呢(。)。
少女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把杯子端起来。
樱谷里绘很认真地学过调酒,以前跟别人学过,跟蒂娜也了解过。她不喜欢喝酒是真的,但是她也确实觉得调酒漂亮又帅气,所以有些好奇。但是那些都是一阵子的事,都是一时兴起,兴趣消失了也就不再继续了——是的,她承认,她就是这种三分钟热度的家伙。
她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杂而不精党吧。
酒馆有蒂娜撑着,再加上对自己能力的警惕(?),除了蒂娜之外,几乎从来没有人喝过她亲手调的酒,也不知道她会这个。
她负责的就是把普通的啤酒白酒一类倒进杯子里,比如现在(。)。
“樱谷小姐想过以后离开小镇吗?”
那个男人突然又开口了。
明明是听上去并没有带着恶意的语气,少女拿在手里的酒瓶晃了晃,放在柜台上的玻璃杯里的液体也就越发摇曳。
她抿一抿嘴唇。
“这个还真没有。不怕你们笑话,我是那种纯粹的心无大志的类型,大概会一直在小镇里混日子吧。”
她是背对着这些人的,自然没有看见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交换的神色。
“无论如何都不走吗?”
飞坦的声音真不错,如果气场如同声音一样就更好了。
她莫名想打个激灵,虽然说不出原因。
“哪里说的到无论如何呢?这用词未免也太夸张了。”少女端着两杯酒走过来,笑容十分无奈,“不过是没有什么一定要离开的理由吧,而且我这个人也是比较随遇而安的,所以就...这样啰。”
——骨气?
没有的,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名叫芬克斯的男人还算好一点,只笑着跟她说一声谢谢——虽然笑意也让人发毛。而飞坦则是抬起眼睛来看她,金色狭长的眸子泄露出的光泽就像是野兽一般。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短暂的安静后,含糊不清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大概是那种很少遮掩自己心思的那种人,所以此时真实的心情就包含在他的语气中——平静的音调里隐约带着兴趣一般的恶意。
樱谷里绘略略避开他的目光,只低头把杯子放好。
“还需要别的什么吗?”她的声音仍然轻柔。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
“那你...”
“不必了,你去忙你的吧。”
先开口的是芬克斯,但是刚开口就被玛奇打断。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过去。
紫发女子的神色仍然平静冷淡,说话的口气也依然是冷冰冰的,跟平日里没有任何分别。但是只要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她这么做是在为少女解围。
“真让人惊讶啊。”
芬克斯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面上仍然带着笑意,眼神中却仿佛流露出些深意来,“玛奇你不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
樱谷里绘不由得眯了一下眸子。
——仿佛只是她的错觉,空气中一瞬间有什么闪烁交错,以至于微妙地影响了光的折射,晃到了她的眼睛。
芬克斯保持着捏着什么的姿态,低低笑起来。
“真是的,不必这么计较吧?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玛奇的神色仍然冷凝。
芬克斯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气氛也就这么一点点越发僵硬。
“你这张嘴还是长点记性吧,你早晚要栽在这上面不可。”派克诺妲叹了一口气,在一旁插话。
这话算是重重补了一刀,但是也让逐渐恶化的气氛好转不少。
两人各自收回目光。
“好了,去忙你的吧,里绘。”派克诺妲扬起面孔来,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于是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
然而......
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发生啊!
怎么看都不对,最重要的是...不要随便把她推到祸水的位置上啊喂!
第20章 第20章
“里绘。”
“嗯?怎么了,蒂娜?”
“...镇长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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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长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他的家里。因为他好几天没有出现,有镇民觉得不对劲,破门而入,结果发现了镇长的尸体。
据说,镇长的尸体伤痕累累,甚至有些伤痕镇民们根本不知道也不敢想象是什么造成的。他临死之前应该是受到了非常残忍的折磨,以至于他的脸上带着畏惧颤抖的神色、却也带着终于从痛苦中解脱的笑容。
这两种神色夹杂在一起,越发显得诡异与恐怖。
不说别的,甚至有镇民在一见到他的尸体时,就被吓得尖叫;看到他的神色时更是一声不出直接晕倒。
——对于这个民风淳朴的小镇来说,谋杀都只是记载在史书上的遥远的过往,酷刑折磨更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
正因如此,这一幕就有了更颠倒认知的恐怖冲击力。
...樱谷里绘没有看到这些,但是蒂娜是看了的,一整天都显得失魂落魄。她给樱谷里绘详细地说了发生了什么,似乎想要通过详细的描写打消掉她对这件事的好奇心,然后对她一遍又一遍强调绝对不许去看。
...就是不强调,她也不会去看的。
她又没有心理变态。
不懂得推理,不擅长破案——最重要的是,虽然她已经猜到是谁动的手,但是她非但不能揭发,说不定还要为之遮掩,以免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做出些更恐怖的事来。
她还是更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
事实上,这两天,不止蒂娜一个人被这件事烦扰——事实上蒂娜作为冒险家,已经算是比较理智冷静的存在了。樱谷里绘这两天遇见的所有人都陷入极端的恐慌与畏惧中,生怕凶手再次出手,把他们也杀掉。
...醒醒吧。
这种人要是真的出手,谁都不可能逃掉。既然如此,那所有的担心都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老老实实看淡生死(。)。
这样至少看起来能显得有骨气一点。
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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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我回来了。”
珠帘叮叮当当地碰撞着。
樱谷里绘把珠帘撩起来,于是一片金色的阳光都尽数倾洒过来,把原本尚存在着一丝阴影的小酒馆映得光辉亮丽。
只是小酒馆内的气氛似乎不是这样的。
还在叹着气,似乎有些疲倦的茶发少女在走进门的第一步,就不由自主露出些惊愕的目光。以至于她脚步定格在原地,视线徘徊。
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红头发的女人的身上的时候,她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些紧张担忧的神色,快步走过来。
“蒂娜!蒂娜你怎么了吗?”
她快步上前,把女人扶住。
——蒂娜就这么几乎软倒在她的怀抱里。
职业是冒险家,实际上蒂娜是个坚强到几乎逞强的那种人。那么长的时间来,樱谷里绘很少见到她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有关软弱的情绪,更不用说去依靠自己当做妹妹或者女儿抚养长大的后辈。
可是现在,她似乎全身都有些轻微的颤抖——努力在抑制着,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的那一种,甚至额上的冷汗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