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金铃(92)

作者:箫云封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都给我打起精神,”陈靖道,“此地除了我们另有旁人,都给我拿出刀刃,不准掉以轻心。”

“属下听令!”

几位随从齐齐得令,抽|出刀枪背在身后,陈靖领着人向上攀爬,前方兵士再没有传来消息,他不知先生在哪,也不知先生是否还在这里,他只能凭着本能拽住藤蔓,不断向上冲锋,这般不眠不休爬过两日,前方拐角传来悉索声响,他示意随从后退,未等他们潜藏起来,拐角尽头出现熟悉身影,兰杜尔手握长勾,挥起长绳勾动石块,峭壁上石块抖动,落下簌簌飞雪,冲他们迎头砸来。

“后退!”

陈靖怒吼出声,几人后退数步,堪堪立在崖边,回头一望脚下万丈深渊,碎石自身侧飒然坠落,倏忽不见踪影,陈靖拔剑出鞘,直直指向对面。

他心念电转,知晓这兰杜尔用了声东击西之法,叫旁人在沙场上与副将作战,自己倒是悄无声息摸来,意欲在此取他性命。

兰杜尔冷哼出声,攥紧手中长枪,在沙场之上他们被打的节节败退,憋了满肚子火气没处发泄,这陈靖大胜在即竟不翼而飞,丝毫未将他们看在眼里,兰杜尔胸中愤懑不已,只想拿那副将祭旗,谁知打了没有多久,他与兰信鸿都被父汗唤入帐中,父汗说探子来报,在琼苍山下发现故人踪迹,令他们将故人绑来,不得与半点纰漏。

兰杜尔不愿与兰信鸿同来,只觉得此等小事如同探囊取物,哪还需要带个累赘,正好兰信鸿主动请缨,说北夷不能无人抗敌,愿意留下与敌人作战,兰杜尔顺水推舟说愿独自前来,请父汗将重任交托于他。

他本想寻到人就带人回去,可在山中搜寻几日,想找的人没有找到,倒是发现了陈靖踪影,他在沙场上被陈靖打的威严全无,戾气无处发泄,乍一见到陈靖,更是理智全无,只想在此取他性命。

此处乃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窄道可供前行,两人遥遥相对,彼此见到对方眼中杀气,攥紧掌心长枪利刃,蓄势待发弓起脊背。

兰杜尔带来的随从不愿与陈靖正面相抗,颤巍巍想要后退,兰杜尔怒喝出声,挥舞长枪逼人向前,两名随从手脚发颤,在窄道上挪动几步,兰杜尔猛拍峭壁,长枪扎入雪堆,那两人咬紧牙关怒吼出声,扑上来与陈靖缠斗,兰杜尔借势冲上前来,与陈靖战作一团,两方势力混战起来,窄道之上风声赫赫,碎石沿身侧滚落,簌簌残雪四散飘飞,兰杜尔挥出长枪,被陈靖剑锋格挡,向后猛推出去。

脚下残石咯吱作响,被挤得四散乱飞,兰杜尔倒退数步,一名随从躲闪不及,被惯力倒退出去,惨叫声越过夜空猛冲而来,几欲震破耳骨。

陈靖按住耳骨,攥紧手中长剑,后背紧贴山脊,狠狠吸口长气。

薄云飘在山间,耳边风声疾呼,惨叫盘旋耳边,兰杜尔未曾回头,举枪猛扑过来,陈靖后撤半步,斜身躲开半寸,两人在狭窄弯路上翻转挪腾,彼此互不相让,陈靖躲闪不及,被长枪扎进肩膀,血肉被搅得模糊成团,他强忍痛楚咬紧牙关,抓住兰杜尔手腕,发力向下掰动,兰杜尔痛呼出声,脚底踉跄几下,一只脚滑落下去,碎石被碾得四处乱飞,眼前血雾弥散开来。

两人长长呼吸,在原处静默片刻,兰杜尔怒吼出声,拎起长枪猛推向前,陈靖后退数步,脚底卡住悬崖边缘,脊背向外转动,硬生生令长枪在肩上转动,拧得血肉横飞,沾染大半衣襟,兰杜尔收力不够卡不住脚,随长枪力道向外转去,脚下踩空向后倒去,他抓住长枪边缘,鸿野自背后抓紧陈靖,那长枪硬生生被兰杜尔扯拉出去,挤出血脉崩断的碎鸣。

凄厉惨叫沿悬崖向下坠落,倏忽消失不见,陈靖捂住肩膀,额角青筋颤动,半个身子被鲜血覆满,那血洞张着血盆大口,冲他低声嘶鸣。

兰杜尔的随从不敢恋战,纷纷丢弃刀枪逃跑,陈靖没有叫人再追,他眼前天旋地转,一时觉不出疼,只愣愣往头顶上看。

晨曦初绽,山顶光芒四射,如宝石坠落云间,那华彩宛如仙境,好似神仙下凡,披五彩霞衣降临人间。

几个人动弹不得,纷纷立在原处,待到光芒散开,陈靖手脚并用缠紧肩膀,硬是咬牙勒住藤蔓:“爬到那里!”

随从们山呼得令,蓄起全身力气,跟着将军往山顶上爬,陈靖身先士卒冲在前面,踏上山顶时他瞪大双眼,胸口为之震颤。

山上鲜花翠叶像是被抽干生气,目之所及一片荒芜,枯萎不似人间,一个发丝银白的人俯在台上,瞧着无甚声息,像是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唤不回婆娑人间。

“先生!”

陈靖猛扑过去,将赫钟隐翻转过来,赫钟隐面色苍白,发丝睫毛银白一片,似被冰雪凝结而成,不含半分生机。

“回府里去!叫郎中过来!”

陈靖将人抱起,手脚并用缠在背上,肩膀血肉被扯拉起来,痛楚直袭眉间。

“将军!”

鸿野扬声惊呼,陈靖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枚莹碧澄澈的圆丸自赫钟隐指间落下,咕噜噜滚到崖边。

第88章

鸿野眼疾手快,飞身猛扑过去,将圆丸拢在掌心,吹散上面的土灰。

他跪在崖边,碎石自膝侧滚落,簌簌落向深渊,寒风卷动衣襟,流云般飞舞而起,后颈骤然绷紧,被人向后拽动,发力扯回台上。

陈靖松开掌心,微微松了口气,将赫钟隐向上背紧,抬脚向前走去。

“将军,此圆丸不似凡间之物,”鸿野单膝跪地,掌心向内合拢,高高托起灵丸,“其中必有蹊跷。”

这圆丸似枚活物,握在掌中如血脉涌动,丝缕牵扯筋皮,它吸饱日月精华,温润通透如玉,丸子上呈现草叶纹路,底下隐有血气,如波纹涌动开来。

陈靖止住脚步,接过这圆丸握在指间,对着日头摩挲两下。

草叶纹路浸染更深,里面血丝摇曳,朱红在琥珀中游荡洇淡,缥缈不在人间。

诛心草······

陈靖眉心一跳,无端想到甚么,手中玉丸滚烫起来,将皮肉炙出焦糊。

“将军,您肩上伤势未愈,属下来背先生罢。”

鸿野靠上前来,想将赫钟隐接到背上,陈靖垂下眼睛,一只苍白泛青的手攥住衣衫,指头向内勾紧,捏住几分褶皱。

“先生?!”

陈靖扭头看人,瞥到冰雪凝成的眼睫,银白发尾垂落下来,遮掩大半面容。

赫钟隐无知无觉,脖颈垂落下来,呼吸几不可闻,没有清醒的意思,这些微动作像某种执念,至死不能解脱。

陈靖向上托起,那几根手指捏得更紧,肩上血腥浓郁,浸染大半身体,他摇晃脑袋,将浓重夜幕甩开,分出只手抽出布条,向内缠紧两圈。

“不必,”陈靖道,“在外面开路,先下去的去请附近最有名的郎中,收拾一间院子出来。”

随从将士们纷纷领命,在前面排成长队带路,鸿野留在队尾断后,时不时摆正赫钟隐身体,怕人掉落下来。

陈靖肩上无力,全凭毅力背着人往山下爬,那枚药丸被他放入怀中,贴在胸口之上,他能听到自己粗重无律的呼吸,沉哑的,急促的,似被疾风吹卷的旌旗,抖落簌簌嗡鸣。

两日一夜几乎没有歇息,到山下时陈靖冷汗直冒,皮肉绽开更多,鲜血染红大半衣衫,他松开手臂,将赫钟隐轻轻放在地上,令郎中上前诊治。

鸿野上前帮将军包扎,陈靖坐在旁边,直勾勾盯着赫钟隐的面容,对肩上伤处恍然不觉,鸿野洒上大股药粉,粉末蜇痛血肉,逼得他清醒过来:“如何了?”

“回将军的话,这位大人身上没有伤口,但是血气匮乏五内皆损,需得好生将养才是。”

鸿野手下一颤,骤然想到甚么。

当年将军要他给那兰景明请郎中来,郎中也说兰景明血气匮乏五内皆损······

“可有性命之忧?”

“回将军的话,小老儿学术不精,这位大人身体康健,脉象异于常人,不知为何血气匮乏至此。若是能够好生休养,性命当是无忧的。”

“那就好,”陈靖松了口气,肩上疼痛剧烈起来,“将先生抬进院里,命人好生伺候。”

他担心来回挪动会加重先生伤势,没有将人送回府中,只在附近收拾出一间院子,调了几个家臣婢女过来伺候,郎中给赫钟隐诊脉开药,又给他肩上伤口止血,折腾一番天色渐晚,随行的将士各去休息进食,陈靖口干舌燥浑身酸软,靠在榻上无法入眠,软糕茶点不想入口,只想等先生清醒过来,将诸多事情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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