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眼都是他的赵离人,陈庭月心里蓦然一酸,今生,他们或许就缘尽于此了。但也更加鉴定了要送他进京的念头。
本就是天之骄子,天潢贵胄,决不能因为那些小人奸人,就此混沌一生。
本就是一遇风云便化龙的金鳞。拼死,他也要让他得到他该有的。
深呼了口起,陈庭月嘴角扬起一抹笑,低声道:“刚才我听到那个生意人要到京城去作生意。如今我们这样,定是走不到京城的。等死也是死,死在路上也是死。就拼一把,搭他的车,走官道,说不定老天有眼,放我们一马,一旦到了进城,就没人敢对你行凶了。”
赵离人想都没想,低声道:“我听你的。”反正跟他哥在一块儿,就算是死,也没关系。
陈庭月不知他心里所想。听他这么说,苦笑了下。赵离人如果知道他骗了他,不知该有多生气呢。
暗叹了口气,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他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呢。哪里还顾得上他生气?
反正......这一世,是偷来的,能把自己想做的事做了,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如今只盼着他能安全进京了。
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悉数深埋心底,陈庭月主动牵起赵离人的手,朝已经修正好的马车走去。
心里思绪万千,想嘱咐点儿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索性也不说了。
到了车前,陈庭月趁赵离人不备,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后脑砸了一下,‘嘭’的一下,赵离人就晕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回转
陈庭月急忙接住,但以他如今这幅样子,哪里接得住赵离人,眼看着两人都要摔倒。吓了一跳的那人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接住赵离人。
“你......你干嘛把他打晕啊?”那人问道。
陈庭月脸色更加难看,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低声解释道:“我们兄弟二人关系很好,若是......让他知道只能坐一个人......他定是不肯走的。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您也看见了,在这么耗下去,他的腿铁定是保不住的......逼不得已,我才出此下册。他......就请您多费心了。”
那人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一定把他送到京城。”
陈庭月点了点头,朝后退了两步,“那就......祝......一路顺风。”
将赵离人安顿好,那人坐在车辕上,朝陈庭月点了点头,然后一甩马鞭,“驾!”
马车晃晃悠悠就走了。陈庭月静静的看着马车渐渐走远,直至看不见。
这一世,他跟赵离人的缘分,到尽了。感受着心里的压抑和酸涩,陈庭月又看了一阵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离人走了,他就没必要朝京城赶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个地方养伤。但是这伤能不能养好就另说了。既没水,也没药,更没有吃食,他拿什么养?
说是养伤,等死倒是更贴切一些。
高高的日头照的他头晕目眩手脚虚浮,肩上的伤带着灼痛感,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热了,陈庭月虚弱不已,踉跄着回到树下,用并不茂盛的树叶遮挡刺目的阳光。
闭上眼睛靠在树上,虚浮感再度涌来。让他有种坐在半空荡秋千的感觉。没有半点儿稳实的感觉。
发干的嘴唇裂出几道血口,陈庭月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连爬起来去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日头偏西了一点儿,捡起赵离人的那根木棍,踉跄着起身。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得找个地方安顿自己。
只是如今的他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走不远,所以就在官道附近找了个小草垛。旁边是个茶摊儿,还能讨口水喝。
而且......万一他死了,也不会没人知道。棺材就不指望了,但是至少......应该是有条草席的吧。
陈庭月乱七八糟的想着,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已经繁星漫天。
身上的热度没怎么降,陈庭月也没在意,缓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茶摊儿,已经收摊了,就留下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嗓子干涩的快要冒烟了,挣扎着起身,陈庭月一只手捂着肩膀,一手走到茶摊前,来到放水的水缸处,用手捧起两捧凉水。带着寒意的冷水滑过干涩的喉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咳了两声,陈庭月转身回到草垛。从怀里掏出半个干饼子,随便咬了两口就又塞回去了。
饼子太硬,咬的他腮帮子连带着脑仁儿都是疼的。不吃了。
仰头看了一会儿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陈庭月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将衣襟拉下来看了看。伤口周围红肿的厉害,流出的血污与赵离人给他敷上去的药混合在一起,已经变成了黑色。
深吸了口气,陈庭月将上面的药渣和血污一同擦掉,用另一只手和牙齿重新换了一条布绑起来。
做完这些后他已经一头的汗了。感受着浑身上下的无力感和肩头的刺痛感,陈庭月再度闭上了眼睛。
浑浑噩噩的他根本睡不好。直到临近夜半了,他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他,猛地睁开眼睛,接着微弱的月光和不远处的煤油灯,他看的清楚,不远处确实站着一个人。
赵离人 !
那人竟是赵离人!
“你......”陈庭月怔楞的看着他。
见陈庭月出声,赵离人一瘸一拐,但是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冲到跟前后,一句话都没说,小心避让着他的伤,然后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
陈庭月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这才回神,眉头顷刻就皱了下来,冷声道:“你为什么回来!”
赵离人紧紧抱着他不放,沙哑着嗓子,“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那车坐不下两人,”陈庭月解释了一句,又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赵离人声音低沉,“你不在,我就回来了......”
陈庭月顿时火起,“糊涂!你不要命了?”
赵离人则任由他骂,眼眸微红,静静的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不狡辩,也不动。
“赵离人!你还记不记得你的身份?怎么能做出这种儿戏的事情!”陈庭月气急,“我护不住你的,你还跟着我干嘛?找死吗?你还想不想活着、想不想当皇帝了?”
赵离人仍是不坑声。他当然想活,也想当皇帝。但是......他想跟陈庭月在一起。
陈庭月气的头发晕,“你真是......你竟然胆大包天的自己跑回来......你的腿......不想要了吗!”
赵离人动了动那条灼烧刺痛的腿,没吭声。
“身有疾者......不可为帝!你把自己的腿折腾废了......就算回了京城,你也当不成皇帝了!”
“谁让......”赵离人蹭了蹭他的脖子,“谁让你不要我了......所以我才......出此下册......”
“赵离人!”陈庭月呵斥,一脸怒意,“你说的叫什么话!我已经跟你解释了,那辆车坐不下!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好不容易把你送走,你倒好!”
赵离人抿了抿嘴唇,继续闭嘴,不过抱着陈庭月的手却又紧了两分。
陈庭月心烦不已,将他推开。赵离人悻悻放手,不敢再死皮赖脸的贴上去,陈庭月还伤着,不能让他使劲儿。
陈庭月闭了闭眼,揉着隐痛的眉心,沉声道:“我给你找马车,明天一早就走!”
赵离人心里一慌,急忙拉住他的手,“我不走!”
陈庭月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赵离人更加心慌了,“哥......我不走,你别赶我走......”
见他一脸彷徨失措委屈巴巴的样子,陈庭月心里一软,不过仍是硬着心肠,“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是赵氏皇族唯一的血脉!当今皇帝唯一的嫡子!天下唯一的太子!未来唯一的皇帝!容不得你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赵离人无措的拉着他的手,“我......我不是肆意妄为......我听你的......只要你跟我一起......我都听你的!你跟我一起走行不行......”
看着赵离人满眼都是他,满脸的依赖,陈庭月心里蓦然一痛,说不出的心酸苦楚。好不容易强硬的两分心也软了下来。
吐了口气,陈庭月低声道:“就算我现在不走,以后还是要走,你......天之骄子,我只是一届乞丐。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身边围绕的,应都是能人异世,能祝你平定天下之人。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