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瞪她一眼，“你不是已经吃过一个鸡腿了？别太霸道了。”
张静扁了扁嘴。
田薇薇笑了一下。4周时间其实不足以让所有人的成绩获得飞跃性的提高，正规比赛的赛前集训通常是4个月起步。训练后她的成绩也只是稍微提高了几毫秒，以至于她十分奇怪为什么训练的成效不大。
田亮去接她的时候，利教练专门找他们父女谈了几分钟。
“田师傅，我跟你讲一下田薇薇的训练情况。她身体条件很好，身高150，腿长达到了71.5，这说明她步长比别人长，步幅也不错，缺点是反应速度不算快，这个跟年龄无关，加强训练就能提高速度；然后另一个问题是加速跑的速度不理想，但这个也能够用训练来提高。不过她现在年龄还小，不适合长期的、高强度的训练，所以这几周主要是全面提高她的各方面的素质。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她是跟周瑾纶学的，动作姿势都很规范，几乎不需要纠正。
她现在的情况挺好的，只要保持下去，持续训练，再参加几次比赛，等到了初中毕业，我们再来看看她是否还想搞体育。你们对她可能会有其他方向的期待，上个大学，找个轻松的工作。我知道，我也有孩子，不能说为了一个好苗子就非得说服你们让她搞体育，她自己要是不愿意，也不会好好干，你说可对，田师傅？”
田亮连连点头，“你讲的对，利教练。我家小薇自己很有主意，小薇，你跟利教练说，你想不想继续练习下去？”
“教练，你说我要是一切顺利的话，能拿个全国冠军吗？”
利教练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问话，“你要是不想拿冠军才是没出息呢。你有好胜心吗？”
田薇薇摇头，“不太有。”
他笑，“你是不太有好胜心，这一点会成为你的阻碍。你想过吗？你为什么会想学跑步？”
“因为我很能跑，我跑得还算挺快。”
“对，你的身体条件很好，这是你的优势。然后呢？你能做很多事，你没必要非得学什么跑步。”
她想了一会儿，“我喜欢奔跑的感觉，那会让你觉得你‘活着’。”
利教练有些惊异的看着她，“你的说法很新颖。你想过‘更快、更高、更强’是什么意思吗？”
“挑战自我、挑战人类极限。”
“对你个人来说呢？”
“证明‘我可以’。”
利教练笑了，“很好，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行吧，你跟你爸爸先回去吧。回去也不要偷懒，按照训练计划表每天定时定量训练。至于比赛的事情，我建议你还是要尽可能的参加比赛，不管能不能得到名次。比赛提高你的心理素质，不能平时训练跑得飞快，到赛场上还没跑几步就摔倒了。”
*
利教练的意思她听懂了，也挺意外他居然不忽悠她父亲，可能是因为她不算什么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周瑾纶听了这话先是笑了半天，然后才说：“不是不忽悠你爸爸，而是现在给你们这样的少年运动员父母做工作都讲方式方法，跟以前那种‘搞体育是为国争光’的时代不一样了。你又是省会城市的小孩，你没有那种想要改变命运的念头，你要是自己不愿意，出不了成绩。”
“运动员也就是一个职业，要是这份职业带来的回报足够，当然会有很多人愿意做这份职业，那些职业运动员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对，你说的没错。但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运动员，一定要有想突破自己、突破极限的心态。你的对手不是别人，是你自己。你提高自己、挑战自己，你的成绩不断进步，一直到你所能达到的极限。这个过程很长，需要很多年时间，并且回报很大可能不怎么样，毕竟冠军是有限的，奥运会四年一届，奥运会冠军就更有限了。”
“你把这个职业说的太没劲了！”
他微笑，“是很没劲。有几个人能做到将体育运动当成事业呢？大多数人都只是当成一份职业，不愁吃住，到点上班，按月拿钱，没有什么积极性。”
“是因为不能出成绩吗？如果每次比赛都被人压着打，失败次数太多，确实很没劲。”
“对，大部分原因是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总是少数，可如果出现一个，对其他人来说就是噩梦，你永远无法超越他。”
田薇薇颇为疑惑的问：“你刚刚才说运动员的对手不是别人，是自己。”
“一个超人会摧毁别人的自信，这时候你就不会想着要超越自己了，只会无限否定自己。你会怀疑自己不是搞这个的料，于是产生消极心理，不想再继续了——”
她疑惑周瑾纶在说他自己。
*
庐州理工有一个室外游泳池，每到夏天，人满为患，教职工、家属、孩子、大学生都挤在一个长50米宽21米的标准泳池里，下饺子似的。
田亮前年开始承包游泳池，要负责泳池的日常维护，清扫清理泳池内外、维持水质、售票、为救生员和售票员结算报酬，每年交给体育部一定的“承包费”。
田亮为人够朋友，带着几个单位同事一起干，盈利也基本跟同事均分，张丽常骂他“是个傻子”。
爸爸是负责泳池的，田家两个孩子可以随时去游泳不需要买票，张丽要是下午上班，便会让她带着妹妹去泳池，泡泡水，傍晚再带妹妹回家。这样可以避免两个孩子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大人看管。
今年，田薇薇去了省体委集训，看到了一桩大有“钱途”的事情，马上回家给父母说了。
张丽实地考察了一下，回家跟丈夫一合计，决定先请两个月“病假”，趁着暑假，忙上两个月，等到科大附中那边给她找好工作，再辞职。
这件“大有钱途”的事情是什么呢？也不稀奇，就是在游泳池外面卖泳衣泳裤。
体育部的老师放不下身段去承包泳池，更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小商品批发市场批发泳衣泳裤泳镜游泳圈这种消耗品。田薇薇奇怪就连职工也没人想到这个赚钱的方法？
田亮摇头，“不是我们的人不给在外面摆摊，不过你妈妈要是做的话，当然只允许她一个人摆摊了。”
张丽得意的笑起来，“我今天还去城隍庙问了价格，一条泳裤批发2、3块，可以卖10块，一天怎么也能卖个十几条吧？就算一条赚5块钱，一天赚个100块，可以了吧？”
“还可以租一个冰柜，卖汽水冰棍。”田薇薇出主意。
“不好拉电线。”田亮马上说。
“可以放到售票处附近。”
“倒是也行，但谁来看冰柜管收钱呢？”田亮琢磨着说：“小龙要上班，肯定不行。要管钱，雇人也不放心。”
“小虎行吗？”
“他那么懒。”
张丽没话说了。
“还有从哪里批发汽水冰棍？”
“城隍庙后街那里有冰库，我看好多人在那里批发。”
“有点麻烦，要拉电线、租冰柜、去批发，要人家送货上门还差不多。这个暂时不搞，就卖卖游泳裤就行了。”
家里搞第三产业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张丽不跟女儿们说赚了多少钱，但干劲十足，每天早上去小商品批发市场补货，中午做饭，下午摆摊，5点多就能回家。张静每天下午跟着妈妈去练摊，她不太有心，光顾着玩，但也偷偷告诉姐姐，一天肯定不止卖20条泳裤。
暑假有很多大学生不回家，有的是打工，有的是实习，有的就是纯粹不想回家待着，省会城市对下面地市的年轻人来说当然更有趣更好玩。
男生对钱几乎没有什么敏感性，也不爱惜东西，一条泳裤用几次就会找不到，有人能隔三差五就来买新泳裤，一条泳裤10元，根本不还价，十分爽快。
理工大学男生占多数，女生很少，只有一栋女生宿舍，但也有不少女生暑假留校，还有外面的女孩来游泳。女生泳衣卖的贵，20元到50元的价位都有，但女生比较爱惜东西，所以进货不多，一个档位只进个4、5件。
为了尽量减少资金占用，张丽很勤快的每天都去补货。她骑三轮车去，停车费是两角钱，至少批两大袋回来。
田薇薇结束训练后回了家，上午有时候去跟妈妈进货，小小计算了一下数量，大概每天能卖50条批发价2元的泳裤，30条批发价4元的泳裤，泳衣数量不定，基本是卖几件补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