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出道[娱乐圈](188)

但是很显然,她没能完成彻底地自我说服。

宋衍不知道该对迟念说些什么,此时他有些痛恨自己的性格,他可以试着去理解,但是他没办法像一个情感丰富的人那样更多地去体验迟念的情感。

所以,宋衍只能将迟念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但是我讲的这些跟我的梦没关系,我刚刚做的梦是另一件事。

我妈跟我爸刚离婚不久,她忙着做生意,只能找保姆带我。

小孩子喜欢跟大人学,大人干什么,小孩子也跟着干什么。

带我的那个保姆喜欢听戏,自己也喜欢哼哼两句。

如果我妈事先知道她有这个爱好,是绝对不会雇她的。

可她那段时间太忙了,适合的保姆其实很不好找,这个保姆阿姨是熟人家里做过不少年的那种,起码能让她放心,所以就雇了。

然后我就跟着她听戏,自己还学了两句,自己在阳台上玩游戏,有一种就是学唱戏。

然后有一天被我妈听见了,她对这个特别看不上,那天可能是生意上不顺,心里本来就憋着火,听我一唱,整个人彻底爆发了。

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我现在都不能忘记那种疼和委屈。

没有父母是生来就会做父母的,极少数孩子才没有受过父母给的委屈吧,其实我怀疑这个世界上所有孩子都受过父母给的委屈,只不过委屈有大有小,而有的父母学的比较快,孩子也大度,长大后就把不愉快的那些忘光了,或者可以不拿这些记忆当回事,所以回想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童年很快乐。

我妈就对我动过一次手,她管我确实严,也会骂我,可是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打过我,不过后来我好像也没有让她那么生气过,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我决定要进娱乐圈,可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已经二十了,她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管我了。

我后来才知道我是代人受过,那个人是我姥姥。

我姥姥的故事放到现在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在我妈小时候那是轰动性消息,我姥姥抛下我妈和我姥爷,跟一个男人私奔了。

我妈是顶着“破鞋的女儿”这种名头长大的。

我姥姥是地方文艺剧团的女演员,唱样板戏的时候都唱主角那种。

所以你明白为什么她这么讨厌我跟着保姆学唱戏了吧。

我妈打完我,我立刻就哭了,说哭不准确,是嚎哭吧,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

我妈似乎很快就后悔了,好像还给我道歉了,可我记不清了。

我跟你说过,我这个人不太有良心,总是倾向记住不太好的部分。

我记忆就停在哭之前了,之后的事很模糊,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把那个保姆阿姨辞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讲件事之前讲绑架的事么?

因为我想告诉你,虽然我没办法彻底摆脱这种痛苦记忆,可是比较起来,我妈给我的,其实我更能接受,虽然她老是做的不够好,很多时候她会对此感到后悔。”

宋衍默默地听着,迟念长长的陈述里再次出现了自我说服,但依然不太成功。

也许外人看起来,迟念的父亲比她母亲做的更好,可是迟念察觉到了这其中存在一种本质上的不同,因此量的差别不再重要。

宋衍现在懂得,迟念因为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性格上的敏感早熟,导致她在很早的时候,看清了自己的父母。

看清了也不会怎么样,她依然爱他们,只是她知道她妈妈,那个永远抱怨挑剔又充满控制欲的迟立女士,比她爸爸更爱她。

这一点,她势必早就有所察觉,不然她不会在五岁那年,选择拉住她妈妈的手。

五岁这年龄还不够让一个孩子做出完全理智充分的权衡利弊,可这时候作为幼兽的直觉也还没消褪完毕。

她的直觉会告诉她应该选谁。

尽管迟立女士对迟念一贯施加刻薄的挑剔,好像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让她满意。

不管是跟着父母中哪一个长大,都会付出某种代价。

迟立女士跟他俩同住那段时间,宋衍体验到了这位未来岳母的种种不好相处之处。

他问过迟念是否后悔选择跟母亲生活。

迟念边修指甲边告诉他,她无数次对母女关系感到苦恼,母女间的控制与被控制,可她从来不曾后悔她的选择。

“好了,我说完了,好痛快,只是苦了你当我的情绪垃圾桶,不过这是你的责任之一,我是不会有什么歉意的,太晚了,睡吧。”

说完,迟念从宋衍怀抱里挣脱出去,同时松开了交握着的手。

她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

“我也困了,休息吧。”

宋衍虽然提供了这样的回答,可他对迟念太了解了,完全感觉得出迟念刚刚的话语动作统统都是在装模作样。

她在粉饰太平,试图让他相信,没什么大事发生,不过是因噩梦而产生的低潮情绪,倾诉一下就好了。

可他不能揭穿她,不然她就成了梦中的那个小姑娘,会下不来台。

高层公寓的夜晚是很静的,夏天的虫鸣是听不到的。

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没睡着。

宋衍仰躺着,回溯迟念刚刚的所有讲述。

他又发现了迟念未曾说出口的东西,为什么谈话要以她跟顾景同的分手作为开始呢?

不只是像她说的那样,用来做一种对比,以此证明她母亲带给她的伤害没有多深。

三件事一定存在某种共性,才会在她的思维逻辑里自动产生关联,被一件一件讲出来。

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词以闪电般的速度窜进他的脑海。

懦弱。

迟念不止一次讲过她对这种性格的讨厌。

为什么会这样讨厌,因为这是迟念在她自己身上想要彻底根除的东西。

迟念明显喜欢表演,可在她莫名其妙改变主意之前,她一直没有暴露过她的这种喜欢,甚至是跟AG签约做练习生出道这一系列过程里,宋衍都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她对演艺圈的向往和喜欢。

那种强烈的喜爱情绪爆发,是在圣彼得堡。

她明确地说,她喜欢。

那之前为什么不呢?

会不会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她母亲对此的反感,她因此狠狠地吃过一次亏,从此决定不再触碰这道红线。

她甚至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阳奉阴违,偷偷摸摸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改造,说服,欺骗她自己:我对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不感兴趣。

宋衍没觉得可笑,他感受到了一种心脏抽痛,为他自己的这种猜测。

那个年纪小小的孩子有一种早慧,她选了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当然爱她,可是母亲不只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苦恼和缺点。

做母亲的无法给予女儿充足的安全感,所以女儿学会了不要任性,不要像其他小姑娘那样肆无忌惮的撒娇。

母亲不喜欢的东西,她即使做不到厌恶,起码能做到无视,不,不要感兴趣,那是危险的。

这种小孩子的生存策略里,懦弱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悬殊的力量对比面前,她害怕了。

在一次又一次母女交锋中,女儿总是处于守势。

可女儿在一天天长大,她的内外自我在成熟,她的父母都希望她可以成长为足够坚韧,有能力接手家业的人。

一次又一次的守势,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不满。

比起来自外部的压力,她也许更讨厌她自己,她讨厌这种惯性的退让,这种无法坚持自己的懦弱。

她父亲以为她答应出庭是勇气的证明,可她内心里这也是懦弱,因为她不是跟对绑匪的恐惧做斗争,而是在跟父亲的要求作斗争。

她又一次退让了。

所以她无法忍受顾景同的懦弱,她对她自己的懦弱都感到痛苦,她没办法再去承受另一份懦弱了,厌恶超越了喜欢,情感上的变换,在此处彻底完成。

宋衍仔细地回想他所能想起来的所有细节,试图将它们拼凑成一副图画,那是迟念不曾向他完全展露的她自己。

拼图游戏正进行的时候,迟念说话了。

一说便是石破天惊。

因为她开口就是:“宋衍,我们结婚吧。”

也不等宋衍有所反应,又絮絮说道:“挑套房子,不要太大,我们全程参与装修,然后在三年内生第一个孩子,我想要两个孩子,最好一儿一女,其实两个儿子或者两个女儿也很好,年龄差不要大,这样可以做朋友,但是一定会打架,这好像没法避免,不过也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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