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云迟耐着性子,猫爪子在另一只爪子上挠了一下,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要挑一个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的系统。
“据探测,西莲子离宿主很近。”
“在魔界?”
这一点确实是云迟没想到的,维持仙草的生命力需要充沛的灵气,西莲子在这里按理说没办法存活太久。
况且西莲子既是西止山的宝物,怎么会落入魔界手里。
因着清虚北境和魔界地理位置上相接壤,魔族入侵时都不会绕过清虚北境攻打其他三大门派,而清虚北境有凌云仙尊坐镇,战役一直打得不痛不痒,按理说魔族没有和西止山交手的机会。
“能知道具体在哪儿吗?”
“唔…不能。不过……”
404说话的间隙,云迟脖子上多了一个晶体材质的铃铛。
“只要宝物出现在宿主附近,这个铃铛就会响。”话音刚落,铃铛逐渐变得透明,隐没在猫猫的脖颈上。
云迟小范围搜了一遍,小铃铛都没有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是不过两天,宋时樾就亲自来接猫了。
彼时,云迟睡得正香,在睡梦中闻到了小鱼干的味道,耸着鼻子蠕动身子追逐香气。
宋时樾手里拿着小鱼干,看到床上的猫儿明明连眼睛都没睁开,身体却从床的里侧被吸引出来,直到猫猫头撞上了宋时樾结实的大腿。
他还未清醒,翻了个身仰躺着露出软乎乎的肚皮,软软的爪子捂在自己脸上蹭了两把。
云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在把他的头撞疼了的“墙壁”上蹭了几下。
第8章
湿漉漉的眼睛对上一条小鱼干。
再往上是捻着小鱼干的白皙干净的手指。
宋时樾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星眸微转:“小懒猫,饿不饿?”
云迟眨了眨眼睛,眼里只有小鱼干。
他伸头想要凑上去咬小鱼干。
宋时樾却执意要逗他:“想我了吗?”
什么想不想的!给本尊好好说话!
云迟眼里只有小鱼干,完全不想理宋时樾。
“嗯?”宋时樾继续诱哄着:“叫一声就代表想了。”
云迟挥舞着爪子去够鱼干。
“回答了就给你。”宋时樾有十足的耐心,再次问:“想不想我?”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小鱼干明明在眼前,猫猫却吃不到!
可恶!
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寻常猫猫能听懂吗?昂?就在这儿说骚话欺负猫猫呢!云迟腹诽。
经历了一场心理拉锯战,嗯…持续了大概…一二三个弹指间那么长。
生命诚可贵,尊严价更高,若为美食故,二者皆可抛!
能屈能伸的猫猫忍辱负重:“喵喵!”
“乖。”
双手捧着美味的小鱼干,还享受着魔尊提供的顶级肚皮按摩,云迟表示:猫生幸福!
这样的温暖,从前也体会过。
自从记事起,他每天晚上都会突然变成猫,一直到被清虚北境的老掌门带回去。老掌门说只要他好好修炼,到了二十岁就能稳定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于是,他白天和清虚北境的弟子们一起修习,天一黑就要立刻回到寝殿,把自己锁住,不让别人发现。
于是所有在夜晚进行的活动他都没参加过,久而久之就跟其他弟子有了距离,也有许多人在背地里说他故作清高。
这也是他从来不跟任何人亲近的原因。
直到十八岁那年,他成为修真界历来最年轻的仙尊,再也没有人敢非议他。
十九岁。他从下界办事归来,偶然听到修习间隙的弟子们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似乎跟掌门先前帮他收的小徒儿有关。
“那个小孩儿以为自己是仙尊的徒弟就了不起吗?天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其实仙尊根本没时间理他。”
“就是。而且还是掌门帮仙尊收下的呢,我看啊仙尊心里根本不乐意。”
“诶诶诶,我听说他是掌门和下界女子生的孩子,所以掌门才……”
“真的吗?真的吗?”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以凌云仙尊的耳力却听得清晰,一股烦躁感油然而生。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看来都太闲了。”
在一众惊恐的眼神中,云迟体内的暴戾因子不安地躁动着,他压下眼皮,不耐道:“今天教的仙法,再练习一百遍,不练完不准休息。”
到底是耽误了一阵。天空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他在辞凰宫内一棵紫荆树下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眼里闪过惊慌,云迟想要逃开,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别怕。乖……”带着暖意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头,满怀担忧地看着他:“你生病了,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云迟看清楚了,眼前人就是那个一直以来与他住在一个宫里,他却从来没怎么理会过的徒儿。
宋时樾。
他好像真的发烧了,浑身疲乏不想动,却还是绷着身子警惕地盯着小孩儿看了许久。
而小孩儿紧张万分,显然没感觉到他的不信任,只以为他是害怕陌生人,再加上生病了难受,于是更加着急,又是喂他喝水,又是不住地安抚他。
确定小孩儿没有想伤害他的意思,云迟才慢慢放松下来。
夜深了,宋时樾把他拥在怀里,用炽热的体温温暖他。
半夜还三番五次惊醒,直到破晓前夕才沉沉睡去。
天甫一亮,柔软的小圆团从小孩儿的颈窝里滚了出来。
云迟离开了。
云迟正在后山打坐,倏然听到啜泣的声音,眉心微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宋时樾。
他循声而去,果然看到小宋时樾一边扒拉着草丛一边默默流泪。
小孩儿一醒来就发现猫猫不见了,在屋里找了许久也不到,他只能出来外面找。
可又不敢开口唤猫,怕吵到师尊。
他低着头,想要看看小猫是不是偷偷躲进了草丛里。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洁白无瑕的靴子。
抬头对上了师尊平静的眼睛,宋时樾呼吸一滞,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师…师尊。”
小孩儿头发散乱,双目通红,半趿着鞋子的脚被杂草割出一道道斑驳的红痕,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袍。
“师尊…是我吵到你了吗?”小孩儿带着哭腔。
云迟垂眼看着他,他又没有发出声音,又何来吵到他一说?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耳朵对声音太敏感。
云迟摇头,过了一会儿,试探道:“在找什么?”
“没……没有。”小孩说着仿佛又要哭出来了,“没什么的,师尊。”
师尊凝眸看着他,可小孩迟迟不肯松口。
他点了点头,最终转身走开,眉头却几不可见地微蹙。
云迟回到天池边闭目养神,耳边却不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啧。哭得真可怜。
宋时樾从白日寻到了天黑,眼泪都哭干了,只剩红透了的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他哭了一天,云迟就听着他哭了一天。
小孩儿哭累了,无力地瘫坐在长廊边。
圆滚滚的小白团在角落躲着偷窥了一阵,最终跑了过去,在他闻声望过来的瞬间跳进他怀里。
宋时樾紧紧地抱着他,死死抿着嘴巴,转身跑进屋。
门刚被关上,他就放声大哭:“你跑到哪里去了?呜呜呜呜呜!我以为……我以为……”
小宋时樾突然停了下来,奋力抹着眼泪,可泪珠还是不停滚落,他索性不擦了,反而仔仔细细地检查起了猫猫的身体,发现它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看起来也没有昨天虚弱了,他才松了口气。
鬼使神差般,云迟伸出爪子搭上他的脸,迟疑地蹭了两下,想把他的眼泪擦干。
可小宋时樾哭得更厉害了。
凌云仙尊:“……”
小孩儿怎么这么难哄?
难搞。
……
此刻,云迟看着任劳任怨给他挠肚皮的魔尊,心思一动,翻了个身,将下巴搁在他的大腿上,爪子轻轻搭了上去,懒洋洋:“喵~”
宋时樾的手顿了一下,将他捞进怀里。
又闻到了舒服的味道,云迟满意得这儿闻闻那儿蹭蹭,毛绒绒的耳朵时不时蹭到他颈侧的皮肤。
宋时樾单手托着猫猫掂了掂,低头揉了揉乱动的猫耳朵:“才两天不见,胖了。夏生给你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