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瑟懒懒地抬起眼，画中男子高大威猛英俊非凡，她淡淡说了句：“嗯。”
玉露紧张地看着她，盼着她说出心中想法，可等了许久，只听萧锦瑟说：“关于陛下的事，我实在是记不起来。”
“无妨的，贵妃娘娘的情况陛下已经知晓，等娘娘回宫，陛下会请御医为娘娘诊治。娘娘看了陛下的画像，有何想法？”
萧锦瑟随意地看了画像一眼，低头摸自己的指甲：“没什么想法。我这心空得很，像是有许多事、许多人等着我去想起来，除了他。”
玉露简直要崩溃了，耐着性子说：“娘娘这是想念陛下了，您与陛下一直是形影不离，如今娘娘出来这么些日子，心中想念陛下却不自知。想来陛下在宫里也是一样思念娘娘。”
“玉露，说说我的过去吧，我是什么人，怎么会进宫做了贵妃。”
“是！”见萧锦瑟终于切入正题，玉露来了干劲，“那婢子把陛下的画像挂在这儿，娘娘随时都能看见。”
“不用了。”萧锦瑟靠回到软枕上懒懒道，“我已经记住他的样子，下回看见能认得就行。”
能认得就行……能认得就行……
玉露简直要吐血，她无奈地收起画像，跪坐在萧锦瑟右前方，缓缓说了起来：“贵妃娘娘姓柳，闺名梦娘，是江南富商之女。去岁贵妃娘娘还没出阁，跟着家人来帝都行商，因贵妃娘娘美貌无双，被几名贵公子追逐到皇家猎场，正好被前往狩猎的陛下遇见，陛下与贵妃娘娘一见钟情，陛下纳贵妃娘娘入宫后对娘娘恩宠有加，再也没让其他娘娘侍过寝，连皇后娘娘都冷落了。贵妃娘娘放心，陛下已经与皇后娘娘和离，如今宫中只有娘娘您一人。”
萧锦瑟若有所思。
玉露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心想陛下都这样了，她也该动心了，一个男人有钱有权，英俊无双，还痴心专情，换谁不喜欢？
萧锦瑟沉默片刻，终于说：“原来我是这么不要脸的人，陛下都有妻子了我还和他一见钟情？”
玉露真的要疯了，竭力补救：“不是的……贵妃娘娘当时不知陛下是天子，也不知陛下已经有了皇后娘娘……此事不能怪贵妃娘娘。”
“那就是陛下不要脸，已经有了妻子还和我一见钟情，那他和皇后又算什么？皇后真可怜，我要是见着她，一定要和她道歉，然后离开陛下，我不做这狐狸精。”
玉露真想一头撞死在马车上，早知道这位贵妃娘娘思路如此清奇，打死她也不会出头接下这趟任务。
贵妃娘娘言谈举止如此奇葩，回到宫里会不会被砍头？那大家岂不是会被连累？
她不想干了，也不想当女官了，她只想回家，保命要紧。
萧锦瑟想要回忆起这段“不要脸”的过去，可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索性不想了，拈起一颗刚从帝都送来的葡萄送入口中。
葡萄新鲜美味，她没了记忆，不知道士兵为了运送这一盘葡萄会累死多少马。
队伍一路往西去，戚显昭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会挨打，玉露等宫人生怕萧锦瑟再说出她们无法应答的话来，大家担惊受怕提心吊胆，总算到了江南。
川阳城，江南的首府，烟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整个大梁除了帝都外最令人向往的地方，此时城门刚开，漫漫晨雾中不少百姓正排队入城。
萧锦瑟一行扮作富商，混在百姓中慢慢前行。
这一路走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家扮作普通百姓已经是寻常事，萧锦瑟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让她不能忍的是，这回戚显昭对外称他是她兄长。
萧锦瑟在车中冷冷道：“兄妹？有长相相差这么大的兄妹？”
戚显昭这一路被萧锦瑟捅刀无数次，这时候已经麻木了，坐在马背上平静地回道：“贵妃娘娘，卑职长得不好，可卑职不是用脸效忠陛下，而是用卑职的忠心。”
萧锦瑟冷笑：“你的忠心，就是背对着我和人商量事！”
“贵妃娘娘，卑职商量的都是不牢娘娘费心的小事。”
萧锦瑟知道这些人有问题，自己逼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再说话。
入城的队伍缓缓前行，萧锦瑟的马车刚启动就停住了，只听外面传来一个老妇人的乞求声——
“求求你们行行好，我家老头子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行行好赏个半文钱也行！行行好吧！”
护送萧锦瑟的士兵们很不耐烦地挥挥手：“没有！走开走开！”
“求求你们了，赏口吃剩的饭也行！老头子再不吃饭会出人命的！”
戚显昭豪横惯了，想也不想一鞭子打在老妇身上。
老妇人肩头被打出血来，她索性拦在了一行人面前放声大哭：“老头子，我对不住你啊！老太婆我没讨到吃的，要先被人打死了！你不能走路不能说话，可怎么活啊！”
“闭嘴！”戚显昭策马过去，下意识就想让马儿踢死这个聒噪的老妇人。
“啪！”戚显昭脸上被狠狠打了一鞭子，他愤怒地抬头，等看清楚是谁打了自己，他立刻泄了气。
萧锦瑟站在马车上，秋风吹动她的衣裳，她昂然而立，放声道：“这样对待走投无路的老婆婆，你心术不正！怪不得我一见你就想打你！”
“娘娘，”戚显昭忙为自己辩解，“听说这人是骗子，天天在这里乞讨！”
“你别狡辩！你刚来这里，从哪里听说的！”萧锦瑟说完，低头看那老妇人，深秋的清晨微凉，老妇人只穿了件脏到看不出颜色的破烂衣服，她身旁的门板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她鼻子一酸，随手摘下一只玉镯，下车往两个老人走去。
玉露忙追上去：“贵妃娘娘，您金枝玉叶，这种事让婢子来就行了。”
萧锦瑟不理她，径自来到老妇人身边，弯腰把手镯递了过去：“婆婆，别难过了，拿这个换点钱，吃饱喝足，再买几件过冬的衣裳穿。”
老妇人乍一看见萧锦瑟花容月貌穿着华贵，出手帮自己，她哭得更厉害了。
“婆婆别哭，不够吗，我还有。”萧锦瑟取下一只发钗递过去，“我替我家家丁向您赔不是，等回家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家丁？戚显昭差点没心脏梗塞死过去。
老妇人被萧锦瑟的大方吓到，忙说：“够了！够了！”她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萧锦瑟执意要送，她只好接过东西，道了谢，颤巍巍拉起门板准备离去。
萧锦瑟对士兵们道：“别光站着，帮婆婆一把！”
两个仆从打扮的士兵出列，拉了辆空马车出来，送走了两个老人。
马车向荒野行出去老远又停下，老妇人下车，远远地跪在地上，向萧锦瑟磕了几个头，才摇摇晃晃起身回到马车上。
萧锦瑟目送马车远去，回头瞪戚显昭一眼，提裙登上了马车。
周围百姓早看呆了，江南最不缺美人，可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怔怔道：“天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今日一见，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一个中年人捂住狂跳的胸口说：“被她看一眼，少说能多活十年！哎哟，母夜叉揪我耳朵干什么！”
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爆开来：“母夜叉我揪你一下，你能多活二十年！母夜叉我是为了你好！”
“够了够了，再揪我要成妖怪了！”
萧锦瑟在车中听得直想笑。
百姓们或看这对夫妻的热闹，或议论萧锦瑟的容貌，城门下一片烟火气。
这时一队人马护送着一辆华丽马车匆匆而来，为首的将领掀开马车帘子，确认车中人还在，便对身边下属低声道：“快去通报殿下，霍开疆到了。”
第64章 毒 毒死她，再找个听话的顶上！……
帝王的寝宫九宸殿内一片寂静, 今日休沐，杨乾还没起床，所有宫人、太监屏息静气, 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跑来，被魏菩提拦在了门外, 他压低声音道：“魏公公, 有急报！”
“有什么事比陛下休息还重要？就是天塌下来也给我等着, 等陛下醒了再说！”
“魏公公，真是急报, 有关永宁县主的！”
魏菩提正想命他闭嘴, 九宸殿里就传来杨乾的声音——
“进来说！”
小太监连忙低头疾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