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喻戚挑起好看的桃花眼:“而且你不用拜师,就当挚友相互学习即可,这样的话你能答应么?”
顾舟寒又不作声。
他本就不会忤逆了殿下的意思,莫说殿下让他学习武艺,就是废去他满身筋骨也有何不可;可殿下说好会亲自教他剑术的……
顾舟寒的沉默唤起喻戚本宫的心悸,干笑一声后喻戚靠近过去:“那你说说,你为何不开心?”
“属下没有不开心。”顾舟寒再次移开目光。
喻戚挑眉,强硬地同顾舟寒对上视线:“你就是不开心!你掌心都快被指甲戳破了。”
顾舟寒这才松开了手:“殿下说过殿下是鄞都剑术,骑御最好的女子。”
“对啊。”喻戚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选择应和下来:“本宫是说过这样的话,还是昨天刚刚说过的话。”
“那殿下昨日刚刚说得话,今日就忘了一半么?”
喻戚只觉冤枉:“本宫忘了什么?马术,剑术乃至射艺,本宫的确是鄞女儿家里头最棒的。”
“殿下说了,会亲自教我剑术。”顾舟寒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喻戚就是个大骗子。
喻戚:……
就这?
喻戚桃花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以为顾舟寒会气自己给他找了个看上去不着调的师傅,没想到他还记着昨日的话。
喻戚笑了:“本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会亲自教你,那便亲自教你。至于楚四,他那是带你扎牢根基的,日后你想学什么还需专门的老师,当然本宫不用批折子和上朝以后,自己私下的时间就多了,到时候本宫日日练你,还怕你会嫌本宫烦人呢。”
被眼前人这么一解释,顾舟寒才知自己又想歪了,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顾舟寒问道:“陛下自己一个人当真无碍么?”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关心陛下,本宫还以为你把完脉就不管不问了。”
顾舟寒又被殿下说中。
不过他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
说他凉薄也好,说他无情也罢。
陛下如何他不关心,左右陛下的身子日渐康复,也出不了大问题。
他关心的只有长公主殿下。
喻戚没注意顾舟寒突变的神色,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间的想法,她还以为相处一个多月,自家弟弟以及同顾舟产生了深厚的情谊,至于之前见到的二人不和场面,喻戚也只当那是男儿家独特的相处方式。
捻着细发,喻戚黑白分明的眼眸透出温和清澈光芒,安慰“担心”天子的小神医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陛下。陛下念着今天上朝已经念了这么多年,本宫今日若是去了,陛下难免会因为本宫在而放不开,而且本宫昨晚已经给陛下留了锦囊妙计……”
殿下话说一半,顾舟寒上道地询问:“什么锦囊妙计?”
“那就是遇事不决就装晕。”
顾舟寒哑然。
“而且这可是好法子呢,百官皆知陛下身子初愈就上朝坐镇,这时候谁要是说错了话气到了一国之君……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这法子她上辈子自己摸索出来的,就用了两三次,但效果绝佳,那些胡乱上奏的官员被她吓得次日上书时都要思虑好几番。
就怕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女君心口不畅,当众晕厥了过去。
所以上辈子的法子,喻戚这辈子传给了自家胞弟。
喻戚莞尔:“不过,陛下今日有丞相相助,必不会用上本宫的妙计。”
话刚出口,外头匆急脚步声袭来,来人是一直服侍在喻琅的路公公。
“殿下,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喻戚一拍而起,“莫不是陛下晕倒了?!”
路公公喘着粗气,连连摇头:“没有晕倒。”
“那便好。”
喻戚松了一口气。
“但是陛下吐血了。”路公公喘了一大口气,当即续道。
第29章 排面 喻戚:还有这等好事!?
雨后初晨的薄雾还未散去, 脚下湿滑一片,喻戚也不顾着提起裙摆,目色冷凝的赶路。
喻琅的身子应当可以接受上朝坐坐的时间, 怎的第一日就闹吐血了?
一想起喻琅吐了血的破败模样,喻戚吓的满脸惨白;她心中焦急, 更多的是郁气团着团在心口堵了一口气。
虽脚步匆匆, 但沿路还要估计着有腿伤的顾舟寒, 喻戚不动声色将步子缓了下来,一路上细细询问:“陛下吐血了, 可叫赵荣覃先去瞧了瞧?”
大太监路公公摇摇头:“陛下吐了血后便直接下了朝, 回宫便让奴才来寻长公主殿下。”
喻戚脚步微滞:“直接找本宫?”
难怪路公公来了顾舟寒屋子里先唤的是“殿下不好了”。
“陛下吐血后可晕了?”喻戚疑惑道。
路公公拂尘一摆, 侧开视线摇摇头。
“陛下那儿现在没有一个御医,也没唤顾舟寒去瞧瞧吐了的血?而只是唤本宫过去?”
路公公再次甩甩拂尘,无声默认,同时心里暗地里为陛下默哀。
殿下做什么不好,居然去拿这事诓骗长公主殿下……
果然喻戚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低头看着云霏妆花缎锦鞋上染着着新泥,她走得急切,衣摆都沾染了泥泞, 好看的桃花眼里蒙上了一层不虞和气恼, 喻戚咬牙切齿:“小崽子,胆子愈发大了……”
顾舟寒不懂, 但他瞧见殿下原本急匆匆的步履缓了下来。
*
昀宸宫里安安静静,今日第头一回上朝的少年天子安分坐在塌上,手头执着笔,提笔静默批改奏折。
但不过几息,喻琅将笔一丢, 浓郁的墨水点子溅到四处。
他面前落座的白衣官袍男子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移。
喻琅还是生气,朝堂那些人怎的这般无得人情:“今日白发那个老匹夫是哪个?”
祈观琰微愣,随即淡淡开口道:“陛下说的是哪个?”
早朝的百官里,白了头发的可有不少。
“就是那个站在你后头,一直撺掇朕为皇姐修建公主府的那个。”
喻琅愈想愈气,他还没皇姐待够,那些人就提着让皇姐搬出宫去。
看来他皇姐所言不虚,一群人就想把他皇姐赶出宫去!
“宗正周旭期,平素掌管皇族、宗室事务。”
“老匹夫!他不但催皇姐早日修建公主府,还撺掇朕选后!管的也太宽了些吧。”喻琅险些把笔都撅断了。
“周旭期家中有女,想来是就此考虑。”祈观琰挑起唇角,眉梢舒开些许弧度继续道:“陛下不想长公主殿下搬出去么?”
当然不想。
喻琅还未回答,就见一紫衣宫裙女子气势汹汹而来。
不知为何,喻琅听着这熟悉的环佩作响之声后,后颈汗毛倒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瑟缩得打了个招呼:“皇姐!”
喻戚看着这人还在笑着同她打招呼,气不打一处来地请安:“陛下万安。”
“皇姐……”喻琅打小就懂看他皇姐脸色,现在喻戚一副闭口不多言的模样,伏礼的姿势万分利落,喻琅哪里不知他皇姐这是生气了。
“陛下不是吐血了么,本宫担心不已,特意携了顾舟寒一起给陛下瞧瞧。”
顾舟寒一脸茫然。
但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大殿之中仅有四人,除了陛下和殿下,还有一白衣温润男子立在一边,这人刚刚还同长公主殿下行了礼。
但那人的视线让顾舟寒不喜,垂下视线,顾舟寒推着轮椅上前准备探脉。
“皇姐不要担心,朕无事。”
顾舟寒闻言收回了手。
他本以为陛下吐了血,现下自当面色苍白,四肢无力,他甚至在来前还换了新的一套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但现在看来是无用了。
不过顾舟寒明白了路上公主殿下为何会生气,殿下有多看重陛下明眼人都能看清楚,知道陛下吐血,殿下慌忙赶来,不料却是亲近之人骗了他。
有些人得不到的东西,总被另外一些人挥霍不已。
顾舟寒黯下目光,退到原处。
喻戚的确很生气,寻了个位置坐下,伸手按按头顶疼痛的脑穴,闭了眼的喻戚看着就疲倦。
“陛下无事?本宫不信。顾舟寒,给陛下把把脉,吐血岂能是小事。”
让她担心一路,还疾行湿了鞋袜。
喻琅慌了,其实看到自己皇姐冲他恭敬伏礼的时候他就处于下风;许是上次喻戚逼他看病留下的阴影,这回喻琅道歉道的极快:“是朕错了,朕的确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