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丞见状,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拿起法杖离开了。
他在想,若不是他知道白卿洲的心意,定会以为他爱上了师姐。
而方子丞离开后不久,白卿洲便将丁蔓薇的手放了下来。方才他的手一直搭在丁蔓薇的脉上,直到她的脉搏平稳下来,才算是放下心来。
天色已晚,白卿洲站起身走到窗边,默算着方子丞去还法杖,这一来一回还得花上一段时间。
而丁蔓薇虽依然昏迷着,但呼吸已经恢复正常,凤凰血解毒也同样需要静养。
这段时间,他去做些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白卿洲站在窗边思考了片刻,回身至床边,给丁蔓薇盖上一张薄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客栈。
白天那间茅舍外,一身黑衣的白卿洲静静地站在树后,瞧着屋里红光闪闪,却并不刺眼,而妖气升腾,又虚弱紊乱,心中便已了然,定是那妖族少年在疗伤。
毕竟白天方子丞将他打得起不来身,加上他身上灵气乱流的毛病,恢复起来定然不快。
心中想着,白卿洲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茅舍。
而那妖族少年此刻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调息,身上的伤口大半都已愈合,但没有灵蛛果,那股乱流的灵气,却无论如何也去除不掉。
白卿洲身形如同鬼魅,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茅舍,此时正站在少年身前三四步的距离,抱臂看他,过了一会儿,见少年仍未发现他的存在,白卿洲四下瞅了瞅,一掌向桌上放着的破碗打去,掌风将那破碗打得一偏,碗里的水洒了出来,惊动了那调息中的少年。
少年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有些惊慌,但看清来人之后,却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你。是给那女子寻仇的?”
“不是。”
听他否认,少年挑眉狞笑道:“料你也不敢向我寻仇。难不成,是想当我的晚饭?”
白卿洲神情淡漠的看着少年:“来为你疏解灵气,替你分忧解难。”
少年不解,蹙眉看他:“你说什么?”又往他背在身后的手看去,问道,“你带了灵蛛果?为何?”
“不需要灵蛛果。”白卿洲说着,上前几步来至少年跟前,抬起了手。
少年警觉的一退,却被白卿洲飞快结了个手印,他便再也没办法动弹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卿洲将手抬起至他头顶的高度,紧接着一股热流自脑中上冲,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似要冲破他的天灵盖一般。
那是他周身的灵气,甚至还有他自己的修为,全都在被眼前的人掠夺吸收。
而他早已痛得失去力气,毫无还手之力。
不,他年纪尚幼,初入人间,难道就要死在这草舍里?!
不,不要!不要……
屋内红光彻底熄灭,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只余月光透过墙缝照进来,照在床上那具干瘪的枯骨之上。
白卿洲收回手来,调息了两下,只觉浑身舒畅,那久违的修为大增的痛快感,终于又回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那具尸骨,眼中毫无波动。
尽管那具尸骨眼窝空洞嘴巴大张,与上一世的丁蔓薇,那么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和朋友一起压操场压到十二点多,刚回来,补齐更新
☆、第二十章
方子丞回到客栈时,在房间门口,碰上了刚刚从林中茅舍处回来的白卿洲。
他身上沾了些草叶,显然是出去过。方子丞打量了一眼,更发觉他的修为似乎比在同凤台中时,更强了些。
回想起在蝎子岭,白卿洲一掌将那只小毒蝎击飞,方子丞心中更加疑惑,若不是用了邪术,修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呢?
而他身为正派宗门之人,骨子里就对使用邪门歪道走捷径的人分外厌恶,语气不免有些冷漠与警惕:“干什么去了?”
白卿洲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抬手推门。
“慢着!”方子丞一手拍在白卿洲的手背上,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我说了让你留下来照顾好我师姐。”
“所以呢?”白卿洲不悦的抽出手来,推开房门进去两步,回头看他,“有闲心来管我,还不如赶紧带着灵蛛果回去救苏苏。”
丁蔓薇仍在昏迷之中,意识偶尔清醒,却睁不开眼发不出声。
她听见了两人充满□□味的对话,知是方子丞送还了法杖,心中却不免难过。
也不知他去还法杖的时候,是怎么和苍岚宗的人交待的。苍岚宗的人定会问起顾铭,而顾铭……
同凤台内,深渊之下,是一片死寂,光照不入,声穿不进。
顾钊也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自从坠下深渊之后,他便再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而下坠之时那股自由落体的失重感,和触底之后被后背蔓延开来的入骨入髓的疼痛,时刻纠缠着他,拉扯着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没想到,丁骋把无刃送给了你。”
黑暗中传来一声嗤笑,令顾钊猛然清醒。他睁大了眼睛,却无法起身。深渊之中回声极大,他一时分辨不出说话那人究竟来自那个方向。
“呼”的一声,一簇火苗乍现,缓缓向他靠来。
顾钊警觉地伸手召唤宝剑,可几次召唤无果,而那团火已经来到身前。
是顾息。
那团火苗在他掌中燃着,照亮了他身前的一小片区域。
而他的剑,此刻正握在顾息手里,任他怎么召唤,都无动于衷。
像是知道他在暗中召唤一般,顾息嘲讽得笑了起来,抬手将剑举了起来,怜惜的看了几眼:“可惜了,无刃认主,却不认你。”
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才是宝剑的主人?
顾钊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这把宝剑的来历,甚至连名字,都从未听过。
当初从师父手中接过这把剑时,师父便叮嘱他,不要随便给剑取名。宝剑都是认主的,只有受到认可的主人,才有资格给宝剑命名。
这把剑跟在他身边足有一百年,却始终没有认主。他一直觉得,是自己修为还不够,不足以降服这么好的剑。
可如今看来,那把剑,叫无刃,在顾息手中,乖巧得很。
难道这把剑属于他?可他提到丁骋送剑,又是怎么回事儿?
顾息丝毫没有理会他的疑惑,口中念决,将无刃化作星光收进了袖中,复又看向顾钊,盯着他右侧眉骨那道血痕端详片刻,道:“有了这道疤,倒是像那么回事儿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顾钊忍无可忍。自从进入同凤台,从丁蔓薇那里听说此人既神秘又危险,后来又与他过招,次次受他压制,他便对这人的身份充满疑惑,而他说的话,又像极了认识他的故人,可他却对他所言毫无印象。
他到底是谁?下深渊来,又是为了什么?
顾息听见顾钊的问题,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苍凉悲壮,在深渊之中久久回荡。
“你看,”顾息又凑近一步,弯下腰来,将捧着火苗的掌心上移半分,正对着顾钊的脸,“我是谁?”
那团火焰在两人中间,随着顾息说话的气息一抖,照亮了顾息的真容,而顾钊在看清那张脸之后,不禁瞪大了双眼。
因为那张脸,与他自己,别无二致。
丁蔓薇是在昏迷之中,被方子丞和白卿洲带回了老祖隐修的碧烽台。
一路上,因着凤凰血解毒的功效,她的伤情渐渐恢复,但依旧未醒。老祖见到方子丞抱着一身狼狈的丁蔓薇回来时,急得差点儿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顿,责怪他保护丁蔓薇不力。
而方子丞也没有解释,将丁蔓薇送进屋里,便跪在门外任凭老祖责罚。
许是见他认错态度端正,又或者是当着白卿洲这个外人的面,不好对自己的徒孙过分苛待,老祖只是气急之时骂了几句,随后便称,等丁蔓薇醒后,由她处置,自己气哼哼的就要进房里查看丁蔓薇的伤势。
方子丞赶紧把怀里的灵蛛果掏了出来:“老祖,这灵蛛果……”
“叫唤什么?!”老祖年轻时候脾气就不好惹,遇上看不顺眼的事儿,从来不会嘴下留情,现在因为丁蔓薇受伤,火气本来就大,听方子丞提到灵蛛果,心道这是心疼那个舒舒服服睡着觉的小丫头,不顾他师姐死活了,声音不由得提高了许多,“你师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那小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