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39)

她可没有在陈宗琮面前充大款的意思,之所以会提出这顿饭由她请客,呃,是因为这家餐厅物美价廉。

陈宗琮平静地说:“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想请客,我可以等到你赚钱的那一天。”

“那还要四年。”

“但我拒绝你借花献佛。”

他很少用“拒绝”这种绝对的词语,一旦使用就意味着不会再有商讨的余地。

“那好吧。”

虽然没能请客让朝星感到有一些遗憾,但是足够美味的食物可以治愈这些微不足道的遗憾。

还是很喜欢甜滋滋的老式锅包肉,它的可口程度使朝星甚至放弃了用餐的仪态,即使是在陈宗琮面前——

直到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示意她擦擦嘴角时,朝星才意识到这一点。

她感到窘迫,一时没有动作。

陈宗琮见她没有反应,便将纸巾塞到她手里。

他向来不会刻意避免在公共场合和她亲近,在他看来这是情理之中。不过,他认为此时贸然出手帮她,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果然,朝星捏着柔软的纸巾擦了擦嘴角,为她也许看起来有些粗鲁的用餐礼仪表达歉意。

陈宗琮说没关系,同时也表示完全不觉得她的仪态有任何值得指摘之处。

他笑着,“看你吃得很香,我都格外有食欲。”

他碗里已经见底的米饭可以证明这一点。

朝星这才欢天喜地地笑起来。

在一个月,不,半个月以前,如果有人告诉她,有一天陈宗琮会和她坐在一家装修简陋的家常菜馆里共进午餐,她多半会觉得那人疯了,或者刻意寻她开心。

然而事实证明,疯掉的可能是她自己——抑或陈宗琮。

春节档的电影大多是喜剧,或者合家欢的主题,显然也并不符合陈宗琮的品味。

但他还是耐心地陪她看完整场电影,甚至挂掉两个中途打来的电话。

走出放映厅以后,朝星催他赶快回电话。

陈宗琮笑,“有什么好回的。”年轻那会儿招惹的狐朋狗友,多少年不联系了,这时候忽然打给他,保准儿没什么好事。

朝星不信他有乱七八糟的朋友。

陈宗琮逗她,“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正派吗?”

“当然。”

“那么,如果你见到年轻时的我,可能会有一点失望。”

他坦诚,他是能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考入景城大学这样的顶级学府的人,比她想象中还要自傲。

照他们年轻人的话说,那时候还没脱离中二期,性格是很张扬的,所以确确实实交了一些如今看来不大靠谱的朋友。

朝星忽然感到好奇,很想看看他年轻时的样子。

“你不会喜欢。”陈宗琮肯定地回答她。

回到车里,他的手机第三次响起。

十分无奈地接通,听见对面急切的声音,“老陈,你现在在家里吗?有个事你能不能帮忙——老孙被警察带进局子里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捞一把?”

他的手机连着车载音响,此时又没带蓝牙耳机,这声音在整个车厢里回荡,两个人俱是一愣。

陈宗琮赶紧拿出耳机戴好,皱眉问:“因为什么?”

对方吞吞吐吐地说出两个字。

他脸色愈冷,“且不说我的手伸不到那么远,就算能帮,我也懒得管这闲事。”

“明明有妻有子还在外头胡闹,如今既然敢做违法乱纪的事,不管罚款还是坐牢都是他活该。”

对方大概又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话,陈宗琮直接就挂掉电话。

再拨进来,拒接。到后来,索性关机。

朝星没问发生了什么——因为从他的话里可以做出明确的推断。

而且他显而易见的烦躁,让朝星不想再说什么话使他心烦。

陈宗琮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以眼神询问她的意见。朝星说您随意,他便点起烟,深深吸一口。

陈宗琮没说话,朝星也没说话。

她觉得,今天真是一波三折。明明应该是久别重逢以后的友好会面,到最后发展成这样子。

偷偷去看陈宗琮,见他一副想管又不想管的样子,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劝。

没资格,没立场。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和他什么关系、认识多久。

而且这事,不像是陈宗琮愿意沾染的。

过好一阵子,一根烟燃尽,他把烟头丢进烟灰盒里,又咬一支在嘴里,拿起打火机和手机,要下车。

下车前,叮嘱朝星,“好好坐着,别瞎想。”

豪车有良好的隔音,阻断的不仅是寒风的呼啸,也阻隔了陈宗琮的话语。

很难说完全没有好奇,所以朝星透过车窗去窥视。

陈宗琮先拨了电话,偏头将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中间,左手拢在香烟前,右手拿打火机点火。

大概在幽蓝的火苗点燃起猩红一点时,电话也被接通。他用空出的左手接管手机,随手将火机塞进衣兜。

对话持续了很久。在这根烟燃尽以后,又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拉开车门。

寒风在一瞬灌进来,他脸上亦有肃杀之色。

朝星不免瑟缩,为寒风,也为他比寒风更寒的面色。

这应该是第一回,最接近陈宗琮从未让她见识过的另外一面。

看清朝星的脸色,陈宗琮正想要安慰她几句,结果电话再一次响起来。

连朝星都觉得烦了,何况陈宗琮这历来不愿废话的人。

他的忍耐业已到达极限,甚至没耐心听对方说完话,就冷声打断,“嫂子,我这样规劝你,是看在我们认识近二十年的情分上,真心认为你容忍他够多了。既然他不是值得托付的人,还是早日分开的好。但是你不想顾念这情分和规劝,仍然要和他纠缠着,那我言止于此。你不必多说了。”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陈宗琮靠在座椅里,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对朝星说:“不该让你听见大人们这些腌臜事,打扰到你的好心情。抱歉。”

此时,朝星没精力计较他“大人们”这一让她不爽的表述,只觉得他无比疲惫的样子让她心疼极了。

记忆里的陈先生,是总是对她微微笑着,对待所有事情都处变不惊,总能及时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好似无所不能的男人。

他该是清贵雅致、风度翩翩的陈先生。

虽然也曾想过他可以表现出更多、更真实的一面给她看,但绝不是在这样的境况下、以这样的方式。

朝星试探着触碰他的手,见他没有反应,才小心地握住。

侧过身,向前倾,离他很近很近,几乎要靠进他怀里。

轻声地说:“没有打扰我……陈先生,您看一看我,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陈宗琮就真如她所言睁开眼,看见她近在咫尺的脸。

那么年轻的面孔,有最清澈的眼,透过眼睛,可以看见她轻盈而干净的灵魂。

这个不止一次让他感受到青春气息的小女孩,此时就在他身前,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哄他开心。

一声叹喂,“小朋友啊……你真不该招惹我的。”

话音落,在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时,陈宗琮已经扣住她后脑勺,将她压向怀中,封住她的唇。

一个诉说占有和欲望的吻,在这时不免带有些许发泄的意味。近乎暴戾。

朝星这才明白他一直都在克制。

她快要喘不上气来,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挣扎,但是在他的力量下显得很儿戏。

并且逐渐地,她不敢再乱动。

……因为她明确地感觉到陈宗琮地身体某处发生了变化。

朝星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容易在接吻的间隙里,带着哭腔喊他,“陈先生……”

陈宗琮陡然清醒过来,立刻放开她。

小姑娘逃似的坐回去,后脑勺撞在车窗上,“咚”的一声。

陈宗琮探身想去查看她的情况,却被她躲过。

朝星眼睛里有警惕,但声音很软,“不要了……”

太要命了。

陈宗琮斥责自己的荒唐行径,深呼吸,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

再开口,已经是平缓的语气,“送你回家?嗯?”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又引起朝星的担忧。视线没办法不一再扫过某个不大和谐的器官,小声向他确认,“您真的没问题吗?这样……放着不管,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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