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顿时变得肃穆起来,“我很小的时候父母便都没有了。皇爷爷将我送到惠安殿昭妃娘娘处养着。
昭妃娘娘出身鲁国公府,是我母妃的娘家堂姑。她膝下没有孩子,对我照顾得很是妥帖。
后来皇爷爷驾崩,京都城乱了足有半年才安定下来。
陛下登基,昭太妃娘娘就知道她的身边留不住我了,便将她的大太监佟公公留给了我。
陛下从惠安殿将我接到了身边,由他自己来教养。他封我为亲王,佟公公便成了我的长史。
宝藏的事,是佟公公对我说的。”
如锦眉间掩饰不住激动,“真有宝藏?”
假若轩辕迟的消息可靠,那么皇帝舅舅留给李渡的宝藏约莫是三十年前国库的三分之一。
那可是一笔不可计数的财富啊!
多到……足够让李渡去做任何一件他想要做的事。
李渡摇头,“我不知道。”
他苦笑起来,“长史只是这么说过,但他所知也不多,可能是从昭太妃娘娘处听闻了只言片语。就算真的有,我也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动过这宝藏的心思。
可是,一旦他去找寻,就意味着他对陛下的感情不再纯粹,陛下也不会再相信他对这帝位对这天下是无欲无求的。
如锦想了想,昭妃虽然无子,但也正因为她无所出,才更受皇帝舅舅的宠爱。
皇帝舅舅将昭妃当成是可以倾吐心事的白月光,她又是太子妃的娘家人,若当真有这样的计划,说不定真的会告诉昭妃。
她连忙问道,“那位昭太妃,现在还活着吗?”
李渡摇头,“在我五岁的时候,昭太妃就病死了。”
新皇登基,先帝那些没有生育过的妃嫔们都会被赶往荣养堂,虽说都有着太妃太嫔的封号,日常用度不会被苛待,可境遇到底已经大不同了。
大多数都活不太久。
昭太妃是在一个冷冬没的,前一日还好端端的,夜里得了一场风寒,过了两日就没了。
她有太妃之尊,又是鲁国公府出身,葬礼办得很隆重。
如锦嗟叹了一阵,“唉!”
她想了想,“那鲁国公府的人有没有可能会知情?”
李渡摇摇头,“若是知情,陛下不会容下曲家的人。”
假若皇爷爷是让鲁国公府的人处理宝藏的事,那么目标也就太明显了,世人只要盯紧了曲家人,就不愁找不着那些财宝。
不,不可能的。
皇爷爷若当真做了此事,他不可能谋算得这么浅。
如锦顿时觉得有些可惜,“要是真有那么多银子,李渡,你不想要取回来吗?”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那可是属于你的东西。”
李渡默了默,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想。”
他幽幽叹口气,“如此庞大的一笔宝藏现世,必定会搅起腥风血雨,乾国会乱的。”
陛下已然坐稳了这个皇位三十年,他膝下生育了那么多位皇子。
那个位置,早就与他无关了。
三十年前的那场内耗令乾国损失惨重,李氏皇族几乎都没剩下几条血脉,那些人身上可都流着与他相同的血液。
这样的悲剧,他不想再次发生了。
既然他无心帝位,那么有没有这笔财富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锦心中当然觉得有些可惜。
假若真有这笔财富,那定然是皇帝舅舅花费巨大的心力所筹谋的。
当时他已经缠绵病榻,熬成油尽灯枯,也要为了李渡铺就一个美好的前程,这份慈爱令人感动。
皇帝舅舅护短得很,对自己喜欢的孩子偏心极了,这事儿,他干得出来的。
如果李渡想,她愿意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侧,帮他取回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可既然他不想,那她……也只好随他了。
她忍不住抬头轻轻揉了揉李渡的头发,“那好吧,我都听你的。”
李渡心中一动。
这话怎么那么动听?听起来好像有一种妇唱夫随的感觉。
他神色柔软地点头,“此事,我会当作从不知情。乾国正值多事之秋,我实在不愿意再横生枝节了。”
如锦定定地望着他,忽然问道,“李渡,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我。”
“什么?”
她轻轻咬了咬唇,“你觉得,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渡微愣,“陛下是个明君。”
如锦摇头,“不,我不是问这个。”
她望着他,“我想知道的是,陛下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所有人的眼中,陛下与李渡的关系都透着尴尬。
不能对他好,害怕他是个潜在的威胁。
但是又不能对他不好,满天下的眼睛攸攸看着呢,怎么能苛待被他踩着上位的已故皇兄的独子呢?
对外,他对李渡看起来很疏离。
可私底下,却又栽培他,甚至连自己的心腹势力玄羽卫也交给了他。
但若是陛下这就是真心实意地对李渡好了,却总也让人觉得怪怪的。
李渡很穷。
听涂有亮的只言片语,陛下从国库下拨给玄羽卫的款项只是一部分,并不是全部。
这部分银子只够维持最基本的日常开销,但若是要真的去办点什么事,就远远不够了。
剩下的这部分银子,都是由李渡自己的私产所贴。
到后来,为了供养玄羽卫的这些兄弟们,不让他们为了金钱而拮据,他甚至自己建立了商队,经营着店铺。
什么赚钱的手段都使上了。
也正因为眼看着李渡这么用心,玄羽卫的这些人才会真心实意地将他当成主子,而不是陛下的傀儡。
如锦想,陛下若是真心实意地要对李渡好,国库并不空虚,为什么不能拨给他充足的银子来维持玄羽卫的运转呢?
总觉得这里面的居心不简单呢!
第201章 我不能当变态
李渡思忖良久,这才幽幽说道,“陛下面对我时,心情应该很复杂吧?三言两语说不清。”
陛下的势力最开始几乎全部来自于他的父亲盛太子。
若不是因为父亲死得太过突然,而他当时还在襁褓之中,东宫的势力也不会就此落到陛下手上。
那些人,并不是全心全意臣服于陛下的。
反而,有相当一部分的老臣,内心对自己寄予了厚望。
哪怕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假若他肯振臂高呼,必定也能得到不少他父亲旧部的忠诚。
这是陛下心里过不去的结。
他抿了抿唇,“不过,不管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我而言,他却仍旧是一个好叔父。”
抚育他长大,教他本领,给他力量。
而不是像史书上写过的那样,捧杀他养废他,最后他也并不会得到善终。
在年少的李渡心中,陛下对他的引领和教养,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父爱的缺失。
在他的内心深处,存有对陛下的孺慕之情,这是他无法否认的。
如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温热的手指轻轻地触碰李渡的额头,在他的眉梢停顿,“李渡,不论你想怎么做,只要你觉得是开心的,那我就都支持你。”
李渡心中一荡,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软玉一般的手掌。
他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锦儿……”
不知不觉,他竟将她抵在了墙上,与她唇齿相对,身上的肌肤相隔不过半寸。
如锦顿时慌了,“李渡,你……”
她小声问,“你在做什么?”
许是因为年龄的关系,他素来沉稳持重得很。两个人相处时,就算她有些逾矩,他也总能安稳固泰,不动如山。
像今日这般的忘我和放肆,还是头一次……
李渡贪婪地望着她近在咫尺的樱唇,倘若不是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他一定狠狠地低头亲下去。
这个丫头真是太坏了!
分明是她不断撩拨着他的心弦,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情欲冲昏头脑,可到头来却还要张着如此无辜的表情纹他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
她当真半分都不知道吗?
李渡费了好大的劲才重新将自己的理智找回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将差一点要埋在她脖颈间的头抬了起来,“不知怎的,一时竟有些头晕。唐突你了吧?”
破绽百出的托辞,不过只是为了最后一点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