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屋子建好后便可日日跟对方一起欣赏这天外美景,两人便觉又是动力满满的一天。
或许连老天都想帮她们,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下过雨,霍岚跟云妙晴紧赶慢赶,终于在冬天来临之前将她们的山顶小屋建成了。
“这房子不会塌吧……”霍岚头回亲手盖房子,相当不自信。
“不可能!”云妙晴倒是对这小屋很有信心,“昨晚那么大风它都好好的,再说了所有梁柱都是我亲自测量过的,决计塌不了。”
霍岚前前后后又检查了好几遍,确保这屋子是真的足够牢固之后才敢让云妙晴住进去。
原先二人为躲避追捕风餐露宿,除了霍岚坚持不肯扔掉的药材,其他东西一切从简,能不要的都不要,如今有了住的地方,总算将锅碗瓢盆棉衣棉被一应所需添置完善。
今日一早云妙晴冒险进了趟千阳城探听消息。距她们逃出京城过去几个月了,她走前给朝中那几方势力制造的一点小混乱已经起了作用,裕王残党借着那份庄王罪证闹得不可开交,皇帝震怒之下病情又加重了,而庄王最近也不太好过,原先他是自闭门户低调行事,现在是皇帝下旨命他于家中闭门思过,在大理寺查清他犯下的一应罪孽之前不得再出府门。
这些人各有各的难关,自顾尚且不暇,更遑论捉拿几个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的逃犯,只要这几个逃犯不自己跳出来闹事,一时半会没人顾得上管他们。
上面不紧着督促了,下面的人时间一长自然就放松下来。云妙晴进城时看见城门口张贴了一排长长通缉告示,但守卫的士兵对往来行人盘查得并不算太上心。
“我拿到了母亲的回信,她们现在一切都好,让我们不要挂心。”回来以后云妙晴将这些事告诉霍岚。
霍岚连云妙晴什么时候给她母亲去的信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这回信和这些消息又是从哪里拿来的。不过当年在白鹿山下宅子里的时候云妙晴就能避开皇帝的耳目收到从京城里递来的情报,想来有些特殊门路。
所有人都平安当然是好事。难得进趟城,云妙晴买了好多东西,装了一大箱,霍岚跟云妙晴费了好大劲才把这箱子从山下抬上来。
“给你这个!”云妙晴打开箱,将放在最上面的一个雕花小盒子递给霍岚。
这不是她的小金库吗!霍岚惊呆,她以为那晚匆忙逃跑,她这小金库得跟着云府那把火一起烧成灰了,没想到云妙晴居然让人给她收了起来,如今又寄还到她手上。
“现在房子建好,聘礼也拿到了,还有花烛、酒,酒具我也买了。”云妙晴一边说一边将东西一一从箱子里拿出来,笑盈盈地摆在桌上。霍岚看见箱中甚至还有两套嫁衣,玄底红边,用料上乘,绣纹精美繁复,一看就不是寻常店铺里能做出来的。
嫁衣这东西很少有人买现成,都得定制,况且霍岚将礼服展开,两件都是女子款式,显然是云妙晴提前找了人订的。这对于尚在通缉中的二人来说堪称奢侈,但考虑到云家跟南雁夫人之间的那一层关系,云妙晴从似锦阁订两套嫁衣也不算什么太离奇的事情。
“今、今晚吗?”这惊喜来得太过突然,霍岚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那你想什么时候?”云妙晴偏头问。
“总得挑个良成吉日什么的……”
“你看今日房子落成,我也拿到了母亲的平安信,这样大喜的日子不就是良辰吉日么?”
霍岚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良辰吉日还能这么算,不过想想也是,当初云妙晴扶灵还乡都能不顾世人眼光随性坐在马车里,可见这些繁文俗礼在云家家训中根本就不存在。
屋内还没来得及买铜镜,云妙晴给霍岚换好衣服,坐在霍岚腿上给她化妆,上次看霍岚带妆穿女子衣饰还是四年前,而且那晚她喝多了酒,只随便画了个淡妆了事。
成亲当然不能只画淡妆,云妙晴认真给霍岚描了眉,涂上鲜艳的口脂,将金箔花钿剪出好看的形状贴在霍岚眉间。
“谁家小娘子美成这样。”云妙晴端着霍岚下巴打量她的成果,嘴里还不忘调戏霍岚一句。霍岚面颊一热,好在有妆容遮挡,看不出脸红。
只见云妙晴放下手,从妆龛里拿出一样东西,霍岚认出这是她此前在包袱里见过的那个带机关的小盒。当日云妙晴病了,她没打扰云妙晴问,后来一心照顾云妙晴的病,完全忘了这玩意儿。
“这是你送我的熊爪,我叫人拿去做成了吊坠,你我一人一个。”
云妙晴解开机关,取了其中一个给霍岚戴上,霍岚低头细瞧,黑色的熊指甲被打磨得平滑光亮,上头靠近根部的位置用银饰和红蓝宝石包裹着,造型很别致,有一点异域风情。
“定情信物!”霍岚眼睛一亮,嘴角止不住上扬,“你什么时候让人做的?”
这东西逃难的时候就有了,岂不是说明在那之前云妙晴就想过跟她一生一世?
“怎么就是定情信物了?不能是姐妹同款?”
云妙晴抿嘴微笑,霍岚如何看不出,她根本是在避重就轻!这人早就准备好了却偏不拿出来,非等到她表明心迹证明过自己之后才肯将真心捧出来给她看,精明又狡猾,果然是属狐狸的!
不过没关系,霍岚摸着胸前的吊坠,心里甜滋滋。由她主动就由她主动,跟能与云妙晴携手一生相比,这些都无关紧要,再说事后通过一件件细节,发现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单相思,这个过程不也很美妙吗?
霍岚分心想着这些的时候云妙晴也没闲下,她取了另一个熊爪吊坠自己戴上,又拿了梳子给霍岚梳头。缠着细红绸的金钗发饰被一支一支装点在霍岚发髻上,霍岚从来没戴过这么多饰品,僵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一根发钗也固定好了,该换她给云妙晴梳妆。
霍岚没怎么给人做过这个,烛光下云妙晴穿着嫁衣闭眼任由她摆弄,这梦里才有的场景让霍岚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细而暖的鼻息轻轻扫在霍岚的手背上,手下的触感更是柔滑软嫩,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似的。霍岚脑中一片混沌,全然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给云妙晴敷的粉,又是怎样给云妙晴画的眉,只感觉自己触碰云妙晴的那只手在止不住地颤抖,随时处于失控的边缘。
口脂涂抹到唇角最后一处时霍岚手指一歪,带出了一道斜斜的红痕,在云妙晴白皙的脸上如此扎眼,宛如绽放在洁白净土上的欲之花。
霍岚再也忍耐不住,捏住云妙晴的下巴狠狠吻上了那抹刺眼的红。
作者有话要说:狼性毕露~
第五十八章
由于霍岚的这一通纠缠, 两人差点没拜成堂。虽然现场既无司仪,也无观礼宾客,这堂拜与不拜好像差别不大, 但云妙晴坚持一定要拜, 理由竟让霍岚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好不容易把这些东西准备齐全, 又费了那么老大劲把它们弄上山, 不用上一用都对不起我出过的力!”云妙晴如是说。
对, 就是这样,不是因为按规矩需要拜堂, 也不是因为不拜将来两人可能会有遗憾,纯粹就是因为她出的力不能浪费。
霍岚可以说云妙晴这婚本身成得就不太按常理, 所以拜堂的规矩不讲也罢,也可以说只要能跟云妙晴在一起她就没有遗憾了, 但不能否认云妙晴的辛苦劳动成果。于是她只得将那团几欲喷薄的火焰生生压了回去, 将弄乱的妆面重新补好, 两人一块儿用红绸简单布置完屋子, 再把红烛点亮, 斟上满满两杯酒。
不得不说, 有些礼仪之所以流传这么多年自有它的道理, 并不完全是一种虚头形式。
从云妙晴此前答应要与霍岚长相厮守, 到这一刻之前两人差点共赴巫山, 霍岚除了欢喜与悸动,并没有太多真实感。而就在刚刚, 云妙晴穿着那身玄红嫁衣, 双手相叠置于眉前,口中念着“从今往后你我二人结为连理,当患难与共, 生死相守,永不辜负此情”云云,霍岚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与云妙晴是真的成了亲,结了姻缘。
那是一种与两人暧昧时截然不同的感觉。两人之间不止有爱,还有将自己后半生托付给对方的信赖,以及对彼此白头偕老不离不弃的无上承诺。霍岚以前从没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空缺,可这一刻却莫名好像被填补圆满了。新来的那一块与她原本的内心严丝合缝,契合得恰到好处,仿佛她从出生就是为了寻求身边这个人,等待这一完满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