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一忍吧,就这一段。
熬一熬吧,说不定功夫不负有心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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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一堂和魏马两人成绩向来还算稳定,在全年级也是名次靠前,继续保持住了,到时候重点大学有望。
奇怪的是,他再也没有提过自己要住校的事。
晚上放学后他会要求唐秦二人留下来再学习个一到两小时,自己挑题给她们做,完了和她们一道乘公交回去。
唐恋恋猜测不出具体原因,却害怕跟要辅导她们学习有关,几次旁敲侧击试探,卓一堂只说家里情况有变,他得陪陪他妈妈。
***
尊州的这个冬天遭遇了好些年不遇的寒冷,圣诞节前夕还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
“我长这么大真没怎么见过雪,其实除了冷些,真的挺漂亮的雪景——哎你看那一园子的凤凰树!好炫!”
唐恋恋和贺少征刚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这会儿沿着长长的青砖走道回教室,踩在积雪里咯吱咯吱地好听,不由让人放缓脚步,又放缓脚步。走道两侧不远处各有一块湿地,里面栽种了不少榕树和凤凰树,此刻都被皑皑白雪遮盖,变成难得一见的奇景。
“我倒是见过雪。”贺少征也看着它们,说,“我老家在北方,每年过年都要回去住上一段的,那里零下十多度,会经常下雪。”
会经常下雪的地方,那应该是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唐恋恋听着向往地不行,她弯下腰,小心翼翼鞠起一捧雪,仔细端详,然后把它放在鼻端嗅了又嗅:“干净的味道,好闻的味道。”
“北方,我也想去你说的北方看看。”唐恋恋看向贺少征,认真地说,“我希望未来,我能有机会。”
没想到有些人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风景,却在有些人眼里跟个美妙的梦一样,赤诚热烈,憧憬神往。贺少征笑笑,看着她头顶落满雪瓣,说:“肯定会有的,这个我保证。”
这场雪来得突兀,说下就下了,完全在尊州人们的预想之外。半个小时前他俩从这条路上过的时候,还只是寒霜一样的东西,不成想就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是遮天蔽日。
唐恋恋看雪在自己手掌上渐渐融化成水滴,从指缝间滴滴答答溜走,突然说:“美丽的事物果然稍纵即逝!快,我们快回去!我要叫我同桌也出来看。”
她想留住这一份纯白,想让自己关心的每一个人都触碰到这一份纯白,忘记了雪是下在满世界——起码是满校园的,是人各有份,谁都能看见的,并不用急在这一时。
但她那样着急,甚至想给唐爸唐妈拨通电话过去,问问家里下了没有,是不是也能淹过脚背。
度娘和他们几个班干部讨论圣诞节学校举办活动的相关事宜,可此刻贺少征看着唐恋恋奔跑在前方的背影,倒是很希望在那个节日也能这样下一场雪。
这里的学生真没几个见过这种盛景,可圣诞节年年都过呀,所以真要能实现了,氛围肯定会空前。
教室里混乱的人声虽然是经过压抑的,但离得近了听,还是呜呜哇哇吵成一片。
大伙正纷纷趴着窗户赏雪呢。
唐恋恋兴致勃勃气喘吁吁地跑进去,穿过讲台时喊了一嗓子:“下雪了!书上说的那种,大鹅毛!”
众人哈哈大笑,完了又不停唏嘘,你推我搡地撺掇着出去痛快一番。
“真的下挺大吧雪?”秦悦悦激动得坐下了又站起来,“我们都看见了!一直在看!满天空,满天空白茫茫的……好看啊,好看死了我觉得!恋恋,恋恋,你刚才是不是踏着雪上来的,是不是?什么样的感觉?”
尊州下过雪,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这些半大的孩子听过但没见过,或者见过的,也不能称之为真正的雪。
作者有话要说:下雪喽!对,只是文中~
☆、圣诞前夕
肖白冒雪前来,手里还捏着一把花格子雨伞,他迈进来一步又退出去,把伞立在了门口。
“下雪快乐!”
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很快,有某种气氛突然在学生们之间被点燃,“轰”地一声,热情的氛围高涨,大家也相继别出心裁,纷纷道起贺来:
“老班下雪快乐!”
“老班下雪开心!”
“老班下雪健康!”
“老班下雪高升!”
“……”
“老班下雪摔跤!”
不知道哪个欢呼了这么一嗓子,但很快又轰隆隆被其他呼声掩盖。
“雪能淋的湿衣服么,老班你浪费这个感情。”于小礼在前排探头探脑,怪声怪气地叫唤,“好容易下一场子雪,你可忍心了,弄把伞挡着,叫它挨不着人气儿。”
底下有几个声音又改变风向,附和,但更多人依旧起哄闹笑。
肖白这会儿听见了这样的抱怨也不发作,他面上一直凝着一抹堪称古怪的笑容,把手背起来说:“静一静!现在静一静!我,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听见有好消息,还这么神神秘秘,班上就又跟炸开了锅似的,众人一边嗷嗷嚎叫着猜测,一边又急不可耐地催促肖白:“啥呀老班,是啥消息呀到底?”
肖白悠闲地踱步,竖起一根手指在虚空中半晌,笑说:“……可谓,千古难逢。”
“千古……难逢?”
“啊……那是……是啥呀?”
“千古……老班你别卖关子了好不好啊?痛快告诉我们呗,是不是圣诞节将至,学校决定给我们广大师生放一波假呢?”议论纷纷里,王眉耷拉着脑袋说,“这个节日放假,可不是千载难逢么。”
对啊,大家如梦初醒,想不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肖白盯着他们笑了一会,终无奈指了指玻璃窗:“下雪的同学们!你们为什么不往这上面猜呢?”
这有什么好猜的,哪用得着猜。于小礼拄着自己的下巴说:“老师,这不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嘛,我们都看得见啊。”
王眉也说:“很漂亮的鹅毛大雪,我们都很惊喜,但老师,这消息怎么是您带来的呢,是人家老天下下来的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卓一堂突然举了下手,站起来了。
“老班,你的意思……该不是同意我们下去底下,雪里头,滚一遭吧!”
这想法可以,只是也忒大胆。教室里顿时又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来来回回在站着的两个人身上扫。
“嗯。”肖白点头,“为什么不可以呢?尊州下场雪,多难能可贵?”
大家恐惧、震惊、激动地盯住他。
肖白双手撑住桌子,一字一顿,正色说:“我们刚接到校长发到群里的通知,只要你们学生不怕被冻坏、冻伤手脚,到时候嗷嗷哭泣着跑来撒娇、告状,那么,下午剩下的时间,同意你们……”
他停顿了一下,同学们都屏住了呼吸。
“同意全体高中部学生,在太阳出来之前,清理掉这一整个校园的——积雪!”
“……”
静默了一阵,八班突然爆发出惊天的嗷叫声。
所有人几乎都喜极而泣。
大家欢呼雀跃,相互搂着抱着,不知道说点什么能表达这一刻的心情。
卓一堂指尖还转着他的圆珠笔,转过身直接在唐恋恋头上敲了下:“发什么呆!今天给你俩放假!快收拾,下去一起玩雪去。”
***
尊州人一直没有什么确切的御寒准备,因而这一次就有点冷得猝不及防。
学生们在操场上滑雪打雪仗堆雪人时,很多人都穿的是那种飞织网鞋,身上没有羽绒服,脖子上没有围巾,手上没有棉手套。
但就一身单薄的校服,这一次也没人会在意,毕竟再不抓紧玩,就尊州这个天气,落雪能不能保存到晚上都还两说。
作为全盛格唯一拥有一条围巾的人,秦悦悦不是没好意思戴着,而是把它用作了滑雪时的辅助工具,时而拿着拖着唐恋恋在地上滑动,时而俩人伙同捆了魏马当投射靶子。
于小礼被步高梓灌了满脖子雪,缩脖抖肩大骂着满操场跑,冯怀君拿纸巾在后面追,笑得一副抽筋样儿。
卓一堂和王眉、常栎、郁燕雷几人起先还井然有序轮流着投篮,比赛谁投上去时抖落下来那上面的积雪多些,后来玩着玩着就你推我,我推他,干脆拿肉躯和篮球架子较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