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箫毅听呆了。
程墨不等他反应,转身就走了。
地铁上,她默默反思自己管得太宽,不仅对着容箫毅情绪波动这么大,还对着人家说教一通,在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面前指手画脚,她凭什么?
啊啊啊,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圣母有点绿茶啊…像不像在刻意立人设吸引容箫毅的注意?像不像以打抱不平为借口实则想赶走他身边的女人?
作家的本能让她迅速地脑补出太多废料故事,她双手捂住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但她不否认,那番话是发自内心,真诚得不能再真诚。
那是别人的私事,她本不应该管,也没有资格置喙,但是她没忍住。穿到别人的身体里所能感受到的情感与从上帝视角看故事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那是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冲动,大概是第一次在梦中见到现实中认识的人,不然想说都没处说——她安慰自己。
……
敲门声响起,容箫毅回过神,说了声:“进。”
石助理进门放下文件,看着他欲言又止。
老板今天回来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他几次来都见人在发呆,现在都十点了还不下班,明明今天没什么工作了……
“还有事?”容箫毅问。
作为一名称职又贴心的助理,石助理提醒道:“容总如果已经忙完,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容箫毅点点头,挥挥手。
石助理离开后,他又回归沉思,他想着程墨今天说的话,想着她上次说的爱情与婚姻,心动与适合。
她说的那些,真的是那样吗?
……
“程姐姐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率先跑过去,后面跟着几个小豆丁,跌跌撞撞,活泼软萌。
程墨抱住打头的女孩,又半蹲下身,拥住几个孩子:“别急,跑慢点,当心摔了。”
李老师从后面跟上来,笑道:“程姐姐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别黏着她了,都过去看看吧。你们程姐姐大老远来的,让她歇会儿。”
程墨摸摸孩子们的头,笑容甜美又温柔:“没事,他们这是喜欢我呢。”
随着孩子们纷纷往屋里去,她也站起来,跟李老师并肩边走边聊。
这是一家很偏远的福利院,不大,收养了十几个孩子,大多是被遗弃的。长期在这的工作人员,除了院长和李老师,就还有一位负责做饭的阿姨,姓于。
“最近都还好吧?”程墨问李老师。
“挺好的,吃用都足够,没有新的孩子过来,”李老师回她,“对了,还有个企业打算给我们长期的资助,还说会酌情提供孩子们将来求学的费用,他们的领导正好今天下午要过来。”
“那是好事啊,”程墨脸上呈现笑意,真心觉得高兴,“以后能更宽裕些,孩子们的未来也更有保障。”
李老师也笑了。其实程墨除了定期带礼物来探望,也有捐款,只是这是她的个人行为,并不用父母或家里公司的钱,总归不如人家企业财大气粗。再说,现在养孩子多大一笔投入呢,像他们福利院这种地方,绝不嫌钱多。
李老师与她很熟了,接着闲聊道:“倒是旁边那栋,最近有点奇怪。”
“旁边?那个房子不是空了好久了吗?”
这里紧挨一片山区,空旷荒凉,更没有高楼,房子与房子之间隔得都不近,福利院旁边有几处都破败得不行,就等着拆了,李老师说的这个,应该是离福利院最近的那栋看起来还能住人的了。
“可不是空了好久,但最近好像有人住呢,我见到过几次,只是每次人都匆匆忙忙的,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程墨虽也觉得奇怪,但并没想太多。这时她们走到了餐厅,孩子们都在里面看礼物,于阿姨则在一墙之隔的厨房忙活着午饭。
孩子们得了新东西,开心得不行,彼此嬉闹着,一片欢声笑语。
程墨看着这情景,也觉得满足,留李老师在这里照看,她进厨房给阿姨帮忙,然后大家一起吃午餐。
☆、四、再偶遇
容箫毅到的时候,便见她穿着围裙,在收拾碗筷。
她的黑色长发绑了个高马尾,大概是来看孩子们的缘故,应景地穿了粉色卫衣和牛仔裤,青春又活力,认真而温婉的神情则让她添了几分柔软与可爱。
听到石助理在旁轻咳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看愣了神。
院长和李老师都迎过来,说着欢迎之类的客套话,容箫毅回应完,才对着程墨,温声道:“又见面了,程小姐。”
程墨现在面对容箫毅,说实话,感觉很复杂。
既有点嫌弃,又有点尴尬,但总而言之,她脸上就写满了两个字——冷漠。
她清清淡淡说了句:“容先生。”然后,也毫不关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她能猜到,容箫毅就是来投资的那个企业领导。虽然对于他愿意来资助这样一个小福利院的事程墨是抱有好感的,但也仅此而已,她并不觉得两人还有什么需要说的。
容箫毅见她不愿搭理自己的样子,心底竟隐约划过一丝失落。还没容他细想,院长就请他到办公室详谈。容箫毅又看了程墨一眼,才整理情绪,带着石助理跟上。
李老师即使终日与孩子相处,也消磨不了随时可以被激发的八卦之心。等容箫毅刚一消失在视线中,她就凑到程墨旁边问:“诶你认识他吗?”
程墨应了。
“精英人士呀,而且长得好看,他刚刚看你都看呆了呢。”李老师促狭。
“估计只是突然见到我有点惊讶吧。”韩瑶依然波澜不惊。
李老师觉出点什么,越想越觉得有理,凑到她身边小声验证:“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但是你看不上他?”
程墨终于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人家才看不上我呢,我们根本都不熟。”
“但是他一直看你,我才不信是因为惊讶,那反应不对。”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程墨问她。
“怎么认识的?”
“相亲。”
李老师瞪大了眼,捂住了嘴。
“所以我知道他看不上,他当我是小孩子呢,邻居家的小妹妹那种。”
李老师放下手,了然地点点头,又跟她玩笑道:“邻居家的小妹妹就不能喜欢了?住邻居的哥哥妹妹还有很多成了好事的呢,青梅竹马,近水楼台,我等你长大。”
程墨摇头叹息:“李老师可比我还像写小说的。”
午饭后,小一点的孩子要午睡,大一点的各自找了事情做,或写作业或看书。程墨站在窗边,看向屋后的山。
那座山不高,可以上去的,只是因为不是旅游景点,就一座荒山,楼梯一类自然没有,只能顺坡走,树又种得繁杂,容易迷路,附近没有人会去。
当年绑匪被逼无路,带她进了这座荒山。
福利院的院长是一位善良又优雅的老妇人,当年她被绑匪所伤晕在山里,警察上去找人,救护车只能等在山下,在她被搜寻救治的过程中,院长帮了不少忙。
从那以后,她就常来这里拜访,逐渐变成了定期资助。
“在看什么?”身边突然响起一个男声,是容箫毅。
程墨没答,转而问他:“容先生和院长谈完了?”
“嗯。我听院长说,你每两周就会来一次。”
“是啊,我和这里有点渊源,况且能做点公益也不错。”
“我已经议定了资助这里,以后,我们也许可以一起过来。”
程墨终于转头看向他,眸中带着一点疑惑,问道:“容先生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过来吗?”
容箫毅滞了滞。
他说不上原因,就是想和眼前的女孩亲近一点。
对他而言,程墨确实就如同她自己所说,是邻居家的小妹妹。他觉得,自己对着小妹妹,萌生出这种想亲近的念头是不对的。
于是他顺着程墨的话,承认道:“这里太偏了,你一个女孩子,早出晚归的,不安全。”
程墨摇摇头:“没关系的,我经常自己来,已经习惯了。”
容箫毅能猜到这个回答,不再强求,站在她身边,问起她每次来都做什么。
尽管今天是周末,程墨也想不清楚容箫毅怎么会闲到一直在这和她聊天,后来,有孩子来请教功课,容箫毅就跟着她一起过去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