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二那些小弟个个瞠目结舌,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南池吓得一哆嗦,在陆其琛耳边道:“这么狠?”
陆其琛尴尬道:“不小心打歪了。怪他自己运气不好。”
她原本是要砸吴老二的脑袋,但砸脑袋可大可小,一不小心可能会弄出人命。所以刚才砸的时候,她手上没使太大的劲,也正是因为她没使劲,板砖才会飞到一半急速下降,冲吴老二的下半身飞过去。
吴老二艰难从齿缝中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给……我上!打死为止。”
这下闹大了。
陆其琛急忙交代南池:“一会儿你自己找机会带方皓逃,然后我再找机会逃。”
南池却道:“那怎么行,要走一起走。你一个人对付十几个人,哪来的胜算。”
陆其琛:“好,左边归你,右边归我。”
陆其琛快步夺过去,飞身借路边废弃木桶的力跳起,攻向这些冲她这头来的人。陆其琛屈膝跳起瞄准打头阵那人的两侧锁骨,飞速扑向那人,杀了个措手不及。那人随之直挺挺地向后仰倒,陆其琛趁势加大膝盖的力道将那人压倒在地,死死钳制那人。那人疼得眉毛眼睛全挤到一块,偏又不剩多少力气挣开陆其琛。
其后,又有五六个人攻上来,陆其琛飞快从那人身上起来迎上去。陆其琛从皂靴里抽出一把不长不短的软剑,帅气丢掉剑鞘,剑锋对准冲她而来的那伙人。陆其琛脚尖点地,身子腾空打转,犹如高速旋转的齿轮,手中的软剑亦随之转动甩向左右两侧的人,剑气一凛,寒光乍闪,她已从人群中穿插而过。
赤手空拳,她和南池加起来只有四只手,即使加上方皓一双手,那也只有三双手。若要用三双手对标十几双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不占优势。所以刚才她听南池说对方手上没有武器,就在来的路上顺手买了点东西。
不过他们此行要低调做人,不能闹出人命,所以她挑了不好控制的软剑,没那么容易伤人。最重要的是她不擅用剑,下手应该也重不到哪儿去。
陆其琛翻身落定,身后那些的人胳膊,脸上皆被她划出一道道深深浅浅剑伤,鲜血淋淋的,而那些人则疼得行动受阻,要想再一次攻击陆其琛却没那么容易。
陆其琛目光旁掠,只见南池在与那些人周旋的空隙中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四指拳刺,迅速套上手,对准来人一拳一个。
这四指拳刺也是陆其琛来的路上帮南池置办给他防身的。
当时她在武器铺子逛了一圈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虎指拳扣。那家铺子里总共摆了两个,一个是带尖刺的,一个是不带尖刺,做成了钝角的。
本着不闹事,不惹事的原则,她挑了钝角的虎指拳扣。尖角那玩意儿一拳下去,鼻子眼睛可能就没了,玩儿太大,招风。
坦白说,钝角那个杀伤力也不弱,换到现实中,拿它破窗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因她使惯了拳头,力气大,她怕自己手下控制不好轻重,所以便让南池使虎指拳扣,她自己则挑了不称手的软剑。
那些人挨了南池这一拳,一个接一个倒下,一打一个准。没多会儿,南池那边的人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陆其琛飞身跳过去,南池掌心相对,要和她击掌。陆其琛笑笑,“啪”地一声拍上南池的手掌。
南池道:“合作愉快。”
她亦笑:“非常愉快。”
方皓趁势溜到二人身后,左右手各楼一个:“我就说咱们陆家出来的人不会差,手够黑。”
陆其琛眉间微蹙,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夸她又像是贬她。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下午6点更新~
☆、第四十二章
午后徐言锡歇了一会,他醒后便让秋岳将王姑娘请过来。
他有几件事要问问她。
王菲菲好好养了两日,身上已经好的差不多,所以秋岳过去请,王菲菲并未拒绝,而是随秋岳来见徐言锡。
徐言锡:“王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便直说了。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回答我,否则我帮不了你。”
王菲菲:“您请说。”
“禾湖围地之事,你知道多少?”
二十年前白河发大水,沿途村舍,家禽,老弱者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因白河是大邑境内流量最大的一条河,几乎横跨整个大邑。每逢夏季多雨水之时,常有洪水发生,为患四方百姓,后经朝廷多次裁夺,最终徐元祁拍板定案在白河上游建一座大坝用以蓄水泄洪。
同年秋,大坝动工。
大坝完工之后逢多雨水之时蓄洪,当洪峰过去开闸泄洪。
福城境内有一湖泊,名曰禾湖,是位于白河中下游的支流。当初白河坝建好之后,上游放水泄洪,禾湖可以蓄走一部分洪水,以免洪水直接冲入下游引发新一轮的大水。
彼时的福城县令姓李,名若白。
这李若白的老父亲看中了禾湖那一带的一片池塘,意欲用那块池塘养鱼养虾做个鱼塘谋取利益。可雨季之时禾湖的泄洪之用何其重大,若李若白松口答应,他父亲势必要在鱼塘附近建起矮围以阻隔洪水,所以一开始李若白未曾答允,但架不住老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哀求。
按他父亲的话说,他李若白身为父母官,一切为百姓考虑,为何不能替他这个同为百姓的父亲想一想。况且若非父亲辛辛苦苦养大他,供他念书识字,哪有他今日为官的机会。
一来二去,李若白只能动用手段帮父亲促成禾湖围地之事。
当时李若白乃县令,底下不少人想要巴结他,所以即便他不吭声,底下人也都已经看出来他的打算,十分殷勤,压根不用等李若白授意便已经拟定好文书送与李若白父亲签订。
至此,李若白父亲成了鱼塘的实际拥有者,并且合乎法规。
之后李若白高升,病故,禾湖那片鱼塘一直都攥在他父亲手里。这些年靠着鱼塘,李若白父亲挣了不少钱。
若不是今岁大水,上游泄洪,禾湖因他父亲那个鱼塘围了堤坝而起不到泄洪之用,所以致使周围村舍被大水淹没,死伤数十人,进而让上头的人注意到禾湖鱼塘的问题,他家这个鱼塘怕是还会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
其实禾湖围地这个事在李若白高升之后,接任福城县令的地方官不是没动过管一管的念头,只是一听说鱼塘主是李若白的父亲,即便他有三把火也都被浇灭了。
位高一级压死人,哪个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呢?
所以禾湖围地之事便一拖再拖,直到王县令到任。
到王县令来了福城,李若白已经病故,他威胁不了王县令。按理说王县令也应该趁着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好好烧一烧福城这乌烟瘴气的风气,可别人都劝他别管这事。他这把火若真烧起来,届时鸡飞狗跳的,说不准头一个烧死的是他自己。
当年牵涉其中的那些人高升的高升,致仕的致仕。
王县令若真动手管这茬,势必要惹一身骚,指不定得耗个一两年,费力又不讨好,且还不一定管得了。
何苦来的?
反正如今这没闹出什么事,大家相安无事,倒不如安安心心在福城做两年县令,他日高升便把这事抛诸脑后,反正总有一日,总有那么一个头顶霉运的后继者会摊上这烂事。
这王县令刚入官场那会儿确实有一腔的抱负等着施展,只是这几年官场斡旋,早磨得差不多了。如今的他没有别的奢望,只求自个儿头顶的乌纱帽能安安稳稳戴到致仕那日便是了。
别人说得对,这事自有倒霉的来背,他不会是那个倒霉鬼。因此他犯不着自讨苦吃,傻哈哈地主动去背。
所以禾湖围地这事便就这么搁下了。
只是王县令千算万都算不到,原来他还真就是这个万众期待的“倒霉鬼”。
今岁泄洪致使禾湖,白河下游洪灾泛滥,圣上下令严查。李家上下自是不必说,处死的处死,为奴的为奴,下大牢的下大牢,并且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至于王县令,尸位素餐,革职入狱免不了,只可怜他一家老小都被他所累,流离失所,为妓为奴。
王菲菲平静道:“那些我知道,而公子也知道的,我不多说。今天我只说说那些公子可能不知道的事。”
禾湖洪水泛滥一事,她承认,在这件事上确系她父亲渎职失职酿成的恶果。她父亲身为父母官对禾湖围地之事本就责无旁贷,所以他们一家子人落得如今的下场实属应当。与那些无辜死去的亡魂相比,她今日受的这些罪算不得什么,他们一家人受的罪也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