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沐心中冷笑，这人倒是会避重就轻，还把自己摘得干净。
她面上平和，道：“与黑恶势力做斗争，是每个良好市民应尽的责任。被记恨上也怪不不了谁。”
李威继续说：“您也知道咱们这小地方，大家称王称霸惯了，之前闹那么一出，许多人心里也的确颇有微词。”
禾沐喝了一口茶，静待下文。
她倒想看看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威眼角笑纹加深，“要是三小姐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打点一二，省得您烦心。”
“哦？”禾沐饶有兴致。
李威：“我想禾氏集团，也有意在南城落足，多条朋友多条路，或许到时候我能帮上什么忙。”
禾沐心忖，看来这是想借着帮她摆平其他人的契机，先在禾氏集团这艘大船上占一个位。
她不置可否，直说：“既然李总有诚意，那我会跟姐姐提一提。”
这句话里的姐姐，是家姐禾谨舟。
“那我先在这里多谢三小姐。”李威看禾沐杯子里空了，赶忙给她续上茶。
禾沐待杯中茶斟满，才徐徐开口：“李总找我来是为了这件事，那与穆总见面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威手一抖，价值不菲的茶具险些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这种行踪，很容易便能查到。
她本意是想查李威见过些什么人，而穆青染正巧是其中之一。
“这……”李威很是为难。
“怎么，李总不方便说吗？”禾沐唇角挂着浅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我也知道两位关系有那么一点……”李威犹豫着说，“我是怕我说出来，三小姐会以为我是在挑拨你们的关系。”
禾沐：“李总大可以直说。”
李威：“三小姐也该知道穆总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这……有野心的女人总是不甘于人下的不是吗？”
禾沐：“难不成，她想谋害我？”语气像是在玩笑。
李威神色挣扎好一阵，才说道：“事实上，穆总是想借着帮三小姐摆平麻烦的机会，取得您的信任，等到来日禾氏集团真的想往这边扩张……”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足以让人无限联想。
禾沐怔了一下，唇角讥讽，“原来我的枕边人还有这样的心思。”冲李威弯弯弯眉眼，“李总让我知道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往后我得感好好感谢你才行。”
李威被那抹笑迷晕了眼。
约禾三小姐出来见面，只是不想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此刻，却生出一种甘愿臣服的心思。
让他上刀山下油锅，又未尝不可。
*
穆青染深思专注，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头发挽在脑后，合身的毛衣勾勒出身体曲线，挠人的禁欲。
禾沐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进去后，就靠在墙边，静静看着，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浅笑。
穆青染感受到那两道目光，却也没有抬眼去看。
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姐姐真的是天生的尤物。”禾沐走到桌边，“我在想，什么样的人才不会被这样的美□□惑呢？”
穆青染抬眸，猜测禾沐说这句话的意图。
禾沐靠坐在办公桌上，指尖轻抚穆青染的侧颊，“所以我不懂事时被你蛊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穆青染清浅道：“禾总没有事做吗？”
“我当然是有事才来的。”禾沐轻笑，“我的姐姐以为我专程来欣赏你的美貌吗？”
穆青染摘下眼镜，仰目看她。
松松垮垮的白色毛衣，锁骨大半都露在领口之外，黑色吊带贴在身上，若隐若现。
“李威这个名字，姐姐熟悉吧。”禾沐说。
穆青染瞳仁微动，没有否认。
“想一次吃两家也要看吃不吃得下。”禾沐笑着摇摇头，“蠢而不自知。”
穆青染听到李威的名字，以为禾沐是来质问她的，但似乎并不是。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们的交易条件。”禾沐说，“我想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个自信，把你拉上他的船。”
“只不过是拿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挑拨了我们的关系，禾总外面女人很多，他大概以为告诉我这些，我会吃醋嫉妒。”穆青染直直盯着禾沐的眼睛，不想错过那双眸子里一点点的神色变化，“很多时候，把大官拉下马的，不都是情妇么？”
禾沐挑挑眉，看来，这个李威脑子确实是不太行。
原来她的桃丨色丨新闻是被用在这里。
“穆总说的对，有很多人对我虎视眈眈，所以，斩草要除根。”禾沐指尖搭着穆青染的肩膀，俯身贴上她的耳朵，“这个人情，我就卖给穆总，可别让我失望。”
唇很热，耳廓微凉。
穆青染没有从禾沐的眼中捕捉到心虚，也未从她口中听到否认。
桌上一只钢笔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攥在手里，指节泛白，坚硬的金属都好似随时会有折断的危险。
“你就信我真的不会跟他合作？”穆青染问。
禾沐退开一些，俯视着穆青染，笑得张扬又自信：“我信你的脑子。”
穆青染松开手中的钢笔，薄唇弯起，“我还真是有点失望。”
“姐姐是失望我没有听信李威的挑拨，浪费时间，沉浸在被你背叛算计的痛苦之中吗？”禾沐说，“还想跟你纠缠，恨你才有意义，现在我们只是普通的工作伙伴。”
“哦，对了，还有金主和玩具。”
最难辨的谎言便是夹杂着“真”的“谎”。
她知道穆青染想算计她，却不认为穆青染会跟李威那样的蠢货合作。
而重逢之时的恨，是因为她还执拗地想抓住两人之间的那根线。
穆青染盯着禾沐许久。
她看她长大，又一起生活过许许多多年，却从那双眸子里看不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曾经漆黑不染一点杂质的眸子，如今仍旧漆黑，却是深渊的黑。
“看来，以后我要好好了解禾总。”她说。
“你是该好好了解我。”禾沐勾唇，“但是小心点，别爱上我了。”
穆青染重新戴上眼镜，无声的逐客令。
禾沐并不在意她这样的态度，“既然达成合作，今天晚上，不得来个庆祝炮？”她戏谑道。
穆青染终究没能忍住，声音发冷：“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可庆祝的。”
“姐姐没有，我有。”原来那天的反常举动，是因为真的信了她乱玩儿女人，那她倒真的很好奇，穆青染的底线在哪里。
禾沐端起桌上的咖啡杯，送到嘴边，“凉了，但味道还不错。”
她放下杯子，带起一阵香风，开门出去。
属于穆青染的杯子上，留下一个唇印，明艳而饱满。
穆青染看着那个唇印，喉咙动了动，敛睫，欲将那个唇印擦掉；
但手下动作顿了顿，只是将杯子转到另一边，慢慢将杯中的咖啡喝尽。
杯沿上，两个唇印，隔着黑洞洞的杯底，互相遥望。
*
夜。
有人踏着夜色而来，有人敞着春色等待。
“滴滴滴”的开门声响起。
寒风灌入，与屋内的温暖相融。
门里门外的人遥相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姐姐这个人要慢慢品。
为什么总是悄咪咪发二更呢，因为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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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冬天, 黑夜降临的总要早一些。
初三的学生要上完晚自习才能回家，陆陆续续从学校出去时，一个个影子被路灯拉得幽长。
学校旁边的巷子很黑, 但连接着校门和一个老旧的家属楼，住在那片楼里的学生大都会结伴而行。
“怎么就这么点儿钱？打发叫花子呢？”
一个穿着黑夹克的黄毛往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小男生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男生向后摔倒, 后背贴着墙，两只手因为害怕而环抱住身子, “我不是昨天才给过你们钱吗？”
他的变声期似乎比别人来的晚一些, 现在这个年纪，嗓音还是柔柔的, 像个女生。
“你昨天吃过饭, 今天要不要吃啊？”黄毛旁边的瘦麻杆将嘴里叼着的烟头按在男生旁边的墙上，一脸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