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珩根本没指望江南回答。他把目光又转回到三位男孩子身上,似有所指地朗声说道:“任何时候,人都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很多时候人死的难看,不是因为犯了错误,而是站得位置不对。”
话音像重锤一样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
“珩珩这是拿话暗示在场的所有人。”江南不敢往深了想,可能是讽刺他和他哥,也可能是在说鲍四儿,更有可能讽刺这屋子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的人。
含义太多,此刻他脑子里像羊驼奔跑踩过的烂泥地,乱七八糟的,全是脚印,满是坑。
江胜舟听了这话也愣了,对方说的很清楚,但又不清楚,可能是屋子里的每个人,更有可能是说他。他这个江家老大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为对方撑腰,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而此刻,貌似这种出头机会,王珩已经不打算给他了,对方要亲自动手,在这个圈子里挣出一个位置来。他有些后悔,忽略了王珩融入了这个圈子的困难性,即使他人优秀,融入也不是那么容易。总得来说就是江南和他给对方撑的伞还不够大,雨点现在淋湿了他的肩膀,他怒了,要反击,要拿这些人开刀。
想到这里,他悄悄拿手指捅了捅江南,递给他弟一个疑问的眼神,江南垂下眼眸表示确认,又转头望向坐在沙发中间的王珩。
刚才人进来的时候,他没注意到对方换了外套,现在才开始仔细打量起来,黑色貂皮披风领口的镶钻扣子闪闪发亮,披风中间的银链子随着人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仔细一看里面的衬衫也换了,里面白色宽大的荷叶袖子随着胳膊摆动更是摇曳生姿。他不由得转头悄声问他哥,“哥,珩珩穿得是不是有点儿好看?”
闻言,江胜舟想劈开他弟脑子看看,“老弟你还有空关注穿啥呢?心可真大!”
“怕啥!肯定不能收拾我!”
“你还挺自信!”
李贺在旁边听这哥俩还有心扯别的,头疼好几秒。他记得江胜舟说过王珩是老爷子都看重的,江南放在心尖尖上的,不能惹,谁惹了都没好果子吃。
此刻,他猜测王珩这是要杀鸡儆猴了,不杀鸡儆猴也要敲山震虎。
江胜舟又偷偷拽了下江南的衣角,耳语道:“不会真动手吧?珩弟这脾气不是一般大。”
“不知道,总之不能善了!他这气不出,年都不用过了。”江南答。
“动手,我们拦不拦?”
“拦个屁!刚才不是说了么,站对位置!话都点你了,没明白?”江南说:“而且拦不住!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拦?”说完,江南露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笑容来。
“拿副扑克牌来!”王珩话音刚落,包间的门猛然被推开了。
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老大!”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力时直接大跨步走到王珩面前,朝王珩弯了下腰,又站直了腰身。
转身又朝沙发右侧点了点头,“舟哥、南哥好!”
见小高进来,江南猛然睁大了眼睛,江胜舟更是带着一脸震惊。
江南直接出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和老大一起来的!”小高直言不讳地答道。说完,他便双手交叉立到王珩身侧。
江胜舟有点儿坐不住了,偷偷地拽了拽江南衣角,“小高都来了,这是要大打?”
此刻,江南脑子转地如电脑风扇似的,调动了所有的大脑细胞,思虑半天,揣度半晌。
小高早来了,王珩竟然未通知他。说明王珩早有计划,否则小高不能来。看来他的珩珩想在这圈子里立威,不是突发奇想,是早有打算。
原来王珩早料有这一天,而且他不想忍了,否则不会带小高回来。提前回来不仅是为了给他惊喜,而是提前布局。
他抬眸望了一眼左侧沙发中间的人,那种不确定的感觉又奔袭而来。这样的王珩让他又爱又怕,怕自己抓不住,很多时候,他只有抱着对方或者吻着对方,才能确认对方是自己的,才相信这不是一场梦。
突然进来一个人,李贺,郑泽凯几人也愣了半天,鲍四儿要说话,李贺一直按住没让他说出口。
李贺朝沙发中间望了一眼,王珩还没有动作,又瞅了一眼旁边的舟哥和江南,两人也坐着未动,说明暂时没事。
“人来了吗?”王珩转头问,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是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
小高点了点头,“来了!”
整个包房里的人都听见了,瞬间都坐直了身子,中间三个男孩子开始踧踖不安。李贺和郑泽凯神经更是高度紧绷,仿佛弹了一首激烈的曲子,高潮部分即将迸断的琴弦;又像放足了线的风筝,风力大,随时有挣断的可能。现在两人都不知道王珩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俩隔着中间的茶几,远远地互相对视一眼。与此同时,郑泽凯也和旁边的张猛对视了一眼。
“刚才说我小白脸的那位,限你半小时内清空所有客人!清完把一楼大门锁上!”
“凭什么听你的?”鲍四儿挣脱李贺的手,嚷了出来。
“凭什么?”
听到对方还在叫嚣,王珩笑了,“小高告诉他为什么!”
鲍四儿平常在外嚣张惯了,说话口无遮拦,万一哪句说得不对,动起手来,拦不住。李贺马上把站在中间的鲍四儿人拽了回来。
在小高即将移动脚步的时候,江南突然发了声。
“马上照做!”
“这是要关门打狗?”江胜舟小声问江南。“我觉得是关门屠狗!”江南靠在沙发上歪着头说。
江胜舟:“……”
“计时间!”王珩冷声道。
“是!”小高拿出手机,把手机闹钟调了半小时的长度,放在王珩身前的茶几上。只见屏幕上的数字跳地飞快,此时时间老人腿脚顿时好了起来,仿佛借了圣诞老人驯鹿拉的雪橇,腾空飞起。时间此刻不是情侣的一日如三秋而是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
鲍四儿见动了真章,慌不择路地开门跑了出去。
王珩此刻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朝小高摆了下手。小高立即从兜里掏出一根篮嘴细长的白色茶烟递了过去,又倾身伸手帮点了烟。
只见王珩食指和中指夹着细长的茶烟,慢慢地吸了一口,轻轻地吐了一个烟圈,整个人又朝沙发后靠了靠,像扑食的老虎,闲着无聊磨着利爪,周围小兽一动,利爪就会伺机而动,丝毫没有逃脱机会。
见王珩抽烟,江胜舟眸光闪了下,抽了烟的人气质立刻不同了,不再是温文尔雅,倒像是有毒的罂粟,美丽却致命。他使劲戳了戳旁边的江南,小声说:“确定没事?”
“说不准!抽烟说明他心情极度不好,也可能下狠手!”江南说。
“你知道他会抽烟?”
“知道,不过只见他抽过一次!”江南说完,仍继续盯着王珩,毕竟这样的他让人太不放心。
“拿副扑克牌来!”王珩又提起了扑克牌,小高立即大跨步出门跟服务生要了一副,从服务生手里接过牌,他又转身进了包房。
“你们三个过来!”王珩命令道。
三个男孩子颤颤巍巍地走到了茶几前。
“教他们一个玩法!”
小高领命,双手利索地洗了牌。
包房里的其他人则面面相觑,不知王珩要搞什么把戏。
小高开始认真地教了一遍,三个男孩子学得心惊胆战,好像那牌里有黄金一样,仔细地盯着小高手里的牌,听着对方滔滔不绝的讲解。
江南此时也不知王珩玩的什么套路,但是玩法他听懂了,不难也不简单的一种玩法。
讲解完一遍结束,小高起了身。
“会了吗?”王珩的语气不算冷淡也不算热情,像是随意的盘问,又仿佛像在教不懂事的孩子。
三人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左边这位低头双手不停地绞着白色衬衫的下摆,中间的则搓着卫衣的袖口边缘,右边这位双手则不停地摩挲着掌心。
“小高再教他们一遍!”王珩似乎累了,托着长音说道。
小高收起扑克牌,整理完利索地重新洗了一遍,洗完又开始了讲解。
江南猜测王珩心里已经有了火气,但是他不能出声,他要站在王珩这一边,他干什么自己都必须无条件支持。
此刻鲍四儿从门外推门跑了进来,额头上已沁出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