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柳氏见了陆宗元就说:“郎君,谢家的事打听清楚了。”
前两日有人在大房门上说要找陆宗元。
陆柳氏好面子,一听是谢家的债主,气的一夜没睡,抱怨家主偏心欺人,偏偏给她儿子定了这么一门不堪的亲事。
陆宗元倒是镇定,让她嘱托人去打听一番,哪知道她派贴身的老媪去谢家耀武扬威的一番。
陆宗元问:“怎么回事?”
陆柳氏气愤难平道:“那谢家举债维艰,家里只有那谢小娘子,一身男装整日出门厮混,见了方媪,居然让咱们陆家先替她还债,她日后必还上。你听听这是一个小娘子该说的话?”
陆宗元倒说:“那这小娘子倒是有些胆气。”
陆柳氏整整怄了一日,见他浑不在意,柳眉倒提,怒道:“郎君,你当真要结谢家这门亲?整日的债主上门,我怕是要被这长安城里的人笑死了!”
陆宗元道:”这是父亲定下的亲事,你莫要胡来,谢家商贾之家,门庭破败倒也正常,小娘子若是为人机敏,未尝不是门好亲事。”
陆柳氏根本不赞同:“那谢小娘子可不是什么乖顺的小娘子,整日的一身男装出门厮混,你指望她能鼎力门庭?我一想到咱们的益之要聘这么一位娘子,我就……”
说着就开始捂着心口开始呜呜的哭泣。
陆宗元见她伤心欲绝,揽着她的肩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忧,我着人再去问问,若是谢家生意出了问题,当然可以帮,若是……”
陆柳氏听他的话音也像是对这门亲事有了松口的意思,忙道:“只要能消了这门亲事,我就是从此往后吃斋拜佛都是愿意的,咱们家益之,在这长安城里谁不夸一句,往后是要走官途的,多少官家娘子看好他,怎能……”
陆宗元只是个七品的给事中,仕途看不到希望,但是三房一门的未来都在儿子身上。
夫妻两个确实不敢大意。
第6章 六 准备种地
第二天一早谢奚带着银两和谢伯又去了郊外的庄子上,鲁伯大概没想到他们又来,离过年没几天了,忙说:“我正好猎到几只肥兔子和一只鹿,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上。”
谢奚笑说:“这个不忙,你们留着吃吧,我是来商量年后田庄上买些牛羊。能养什么养什么不拘牛羊。”
她见鲁伯不说话,问:“鲁伯,你认识养牛羊的好手吗?”
鲁伯声如洪钟,盯着她道:“我就是养牛羊的好手!”
其实她不知道,之前鲁伯就养了一群,要不然也不会种几十亩苜蓿,只是郎君年前筹钱把羊群给贱卖了。
谢奚笑说:“那就好办,这就有劳鲁伯了。还有就是这宅子要修一修,年后这里有用处。”
鲁伯担忧问:“小娘子……”
谢奚笑说:“这里可没有小娘子,只有小郎君,鲁伯以后可别叫错了。”
鲁伯甚是佩服这位小娘子,他是甘州人,西北的小娘子们泼辣非常,那些开门做生意的更甚是爽利。看到小娘子,让他想起甘州。
谢奚绕着田垄走了一圈,舒爽的说:“还是呆在这里舒适。”
鲁伯跟在后边细心问:“大概卖多少羊?”
谢奚琢磨说:“不拘养羊,鸡鸭鱼鹅都可以养。不够就找人来养,不用您一个人操心。养好了我自有用处。”
鲁伯问:“那郎君的债?”
谢奚眺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河,轻快说:“有眉目了,暂时不需要我发愁,所以要尽快赚钱还债。”
心里想,我这倒霉运气,还是要花自己赚的钱才踏实。
一路上和鲁伯聊了很久田庄的状况,和鲁伯回来,吴媪已经做的午饭,鲁伯的儿子叫阿武,十六岁的少年,看起来身体和鲁伯一样强悍。
午饭是谢伯带来的猪肉和羊肉,上次来见鲁伯一家吃的粗糙,远不如城里的几个人,鲁伯以后是产业主力军,不能有差池,过几天就是除夕,她带着大批物资来慰问乡下的鲁伯一家,顺便商量年后的工作。
基层工作好做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党的方针,错不了。
鲁伯感念,严肃说:“小娘子不该这样,乡下吃食宽裕……”
谢奚摆摆手并不理会。
换了话题说:“年后,大概我大半时间都会呆在庄上。”
这里是出西门后的必经之路,第一次出城西门修缮,从南门绕过来,走了很远的路。这次从西门出来,庄子确实是近郊,离西门不远。位置非常好。不远处有村庄,和零散的茶棚和简陋的落脚农家。
吴媪做菜的手艺还不错,猪肉和豆腐加酱炖了一锅,烤羊肉味道也不错。但是就这么吃,真的很不习惯,古人彪悍的饮食,她真的很难习惯。
没两天就是过年,长安城里的贵人太多了,坊里的住户大都富裕,起码比她都有钱,大年初一起来她冷的裹着袍子坐在门口仰望的太阳感慨:“天气快暖吧,我要赚钱了,再这么穷下去,后果一点都不乐观。尤其是等这个家里的两个男人回来会很麻烦的。”
阿月天真见她坐在门口张望,喜滋滋的问:“小娘子,今日不出门吗?”
她戏谑问:“教你的字学会了吗?算学学会了吗?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
小姑娘脸色一瞬间就变了,求饶的瘪着嘴说:“今日不能停一天吗?我昨日的都没学会。今日有很多事要忙。”
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该这样,每天为学习而发愁嘛。
她看的一乐,道:“好吧,宽限你两天,过两日我再检查。”
阿月一乐,笑说:“陆家送了年礼,是陆家二郎送来的。”
谢奚不清楚这个陆二郎和陆三郎是个什么关系,问:“需要我去见吗?”
阿月摇头,谢奚起身说:“算了,还是我去见见吧,总归是债主,再说了,我现在是谢家的小郎君。”
陆文之本不是来送礼,帮大伯拜访同窗送年礼。他后来在才学上多有疏漏,喜武人也豪爽,家里不怎么拘着他,没那么多的规矩。路过坊门口见几个家奴进来,他才想起谢家就在这里,本事好奇进来看看,但是进来就后悔了,这是极不合规矩的。
他坐在堂前后悔了半晌,刚准备起身告辞,抬头就看见进来的谢奚,谢奚一身天青色的圆领长袍,披着件黑色的披风,亭亭玉立,俨然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陆文之被她晃了眼,起身道:“这位是?”
谢奚四不像的伸手示意:“快坐,我父兄不在,今日就由我来招待陆家兄长。”
陆文之惊讶的看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谢奚毫不在意的像个小郎君似的笑说:“父亲叮嘱家里要去拜访陆家,但是家里出了些乱子,就耽搁了,某在这里给陆家伯伯赔罪,谢谢陆家伯伯救急,陆家兄长一定帮我带到。”
说着朝陆文之行了一礼。
陆文之后知后觉的忙扶起她的胳膊,又觉得也不对,收回手道:“不打紧、不打紧。”
他就算后来不那么上进,也比一般学子文采好,毕竟陆家的儿郎从小都是陆老教习启蒙的。他也是同辈里比较出众的一位。
他只比陆三郎大两个月,定的是城南吴家的女儿,结果前年年初,吴家女儿染病去世,他至今在没有定亲。
他本就是路过,忙起身道:“那我就告辞了,如果小娘子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谢奚爽朗笑说:“还是叫我谢家小郎君吧,谢家得各位相助本就是幸事,年后少不了要叨扰各位亲友相助。”
陆文之满口答应:“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尽管谢奚知道是句空话,但是听着也舒坦,送走陆文之,王媪满意的说:“陆家究竟是官宦之家,陆家小郎君说话就是不一样。”
谢奚笑笑并不在意,她回房把完善的地图取出来,长安城周边的地图她已经绘出来了。
开春就要春耕,尽可能的买地,谢家姑姑的私房钱要还,陆家的一万贯也要还……
真是到处是债……
正月初五她出门在崇仁坊找人,正赶上一队北来的商队,崇仁坊里热闹的非常,客栈人满为患,她进了上一次来找崔五郎的客栈,进了门就见他又坐在当日的那张桌前,喝酒看戏,不同的是今日没有胡姬跳舞,崔邺像是察觉到有人看他,回头就看到谢奚盯着她,他极其自然的道:“巧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