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觉得自己与她根本说不通，索性放弃了辩解：“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荣大人的意见。”
“此事待本宫有机会自会过问。”荣妃道，“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你既然要嫁进我荣家，就得好生改改这副丫鬟行头，免得说出去叫人笑话。”
说着，她起身道：“你随本宫来。”
容凌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微微叹了口气，不得不跟上她的步伐。
叫容凌没想到的是，荣妃竟然将自己带进一间厢房内，随后打开红漆雕花衣柜的门，示意容凌道：“这些衣裳，都是本宫找京中最好的绣娘缝制出的最新款式，你一个丫鬟，料想也没什么好衣裳，可不能丢了我荣家的脸面。”
容凌仍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开口：“娘娘，这些衣裳我不能穿。”
“为何？”荣妃反问，“莫非是怕苏贵妃责怪不成？”
容凌原本是拒绝的，但听荣妃提起苏栩栩，她下意识眉头微蹙，忙开口否认：“与她无关……”
“那不就成了。”荣妃将衣柜合上，又带着容凌来到梳妆桌前，打开妆奁。
里面尽数是胭脂水粉，眉粉口脂，应有尽有。
再拉开下边的抽屉，各种款式的珠宝首饰闪闪发光。
“这些东西，都是本宫赐给你的。”荣妃道，“只要你能让兄长开心，照顾好他，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娘娘……”容凌无力地企图再次解释，荣妃已经唤下人进来：“该到用晚膳的时候，上菜吧。”
她话音刚落，厨房的人鱼贯而入，各色菜式铺满餐桌。
荣妃示意容凌坐下：“日后你成了我兄长身边的人，少不得要出去会客，从今日起，你便好好练一练吃相，莫要丢了我荣府的脸面。”
容凌只觉得难为她想得这般长远，只不过自己的确刚好有几分饿，在加上眼前菜色皆是鲜美，不由得食指大动。
更何况她在飞漱宫中只是下人，尽管平日不缺吃食，却难得有机会吃上如此精美的菜肴。
在口腹之欲这件事上，容凌从不愿委屈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放到碗中。她吃东西的时小口嚼着，非但没有半分不雅，反倒比荣妃见过的不少大家闺秀都还要贵气得多。
尤其是容凌吃饭时，粉腮一鼓一鼓的，就像是一只小松鼠，原本并不饿的荣妃倒也生出几分食欲，跟着拿起筷子，坐在桌旁用餐。
往日荣妃为了保持身材，吃得并不多。
眼下却因为多了一个人陪伴，不由得食欲大开，甚至还多喝了两碗鸡汤。
等苏栩栩匆匆赶到荣妃宫中时，见到的便是这般场面。
二人坐在桌旁，全无主仆之分，都只管吃得专注用心。
苏栩栩一路而来，有些急切的气息这才缓和几分：“见过荣妃姐姐。”
荣妃这才如梦初醒，放下筷子，用手帕抹了抹唇：“原来是苏妃来了，来人，还不快给苏贵妃上座。”
“不必了……”苏栩栩打断她的话，“本宫此番前来，只是听闻荣妃娘娘带走了我府上的丫鬟，故特意来讨要。”
容凌正好也吃得有几分饱意，放下碗筷，这才想起自己还是飞漱宫的人。
苏栩栩瞥了她一眼，唇角不悦地抿紧几分。
荣妃哪知苏栩栩会如此看重这丫头，专程前来要人：“苏贵妃放心，她在本宫这儿过得好得很，又何必回你的府上做苦差事？”
“娘娘说笑了。”苏栩栩淡淡道，“本宫这丫鬟性子顽劣，恐怕娘娘根本管教不住，以免日后徒生烦扰。”
“她只需在我宫中好好待着便是。”荣妃道，“何须管教？”
见荣妃执意不肯退步，苏栩栩的脸色沉下来：“娘娘莫要忘记，阿凌的卖身契还在本宫手上，就还是本宫的人。”
“这有何难，阿凌的卖身契值多少钱？大不了本宫十倍给你。”
苏栩栩每说一句话，荣妃都能想得出法子应对。
毕竟在她心中，早已把容凌当做荣府的人，如何轮得到旁人来插手。
苏栩栩不由得眯起双眼：“姐姐莫非是要强抢本宫的人不成？”
“如何能说得上是抢。”荣妃道，“不如这般，本宫知道苏妃向来是个大度的人，那就让阿凌自己决定跟谁好了。”
容凌原本看二人斗法看得津津有味，话头却突然落到自己身上，她不由得愣了愣。
凭心而论，倘若荣妃将自己留在这儿不是为了让她嫁人的话，容凌倒还是很乐意，毕竟谁不想被伺候呢。
只可惜她与荣青杉并无干系。况且，若是离了苏栩栩，自己要如何才能滋养那瓣百叶莲？
即便心中有千万般不愿，容凌照样不得不跟苏栩栩走。
只是她的迟疑落在苏栩栩眼中，便成了另一番意味。
倘若容凌开口，恐怕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将她留住，苏栩栩咬牙，沉眸道：“荣妃娘娘有所不知，本宫昨日已被太医诊断出身孕，阿凌是自幼跟在身边的丫鬟，若是没她伺候在左右，恐怕本宫夜不能寐。”
“本宫倒是无所谓，可这腹中龙胎……”
苏栩栩话音未落，荣妃当即失声惊呼：“怎么可能？！”
皇上在飞漱宫中留宿也不过一两回，为何偏偏她就这般好运？
荣妃嫉妒的目光毫不掩饰，死死盯着苏栩栩尚且平坦得看不出来什么的腹部。
苏栩栩顺势捂住自己的腹部，轻飘飘道：“本宫昨日被诊断出来时，也很诧异呢，荣妃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太医院的贾太医，原本我是打算过些日子再让大家知道这惊喜，眼下却是瞒不住了。”
“是吗？”直到这时，一旁容凌才冷冷出声，似笑非笑道，“那还真是恭喜贵妃娘娘，喜得龙胎。”
她嘴上说着恭喜，笑意却不达眼底，面上也盖着一层霜意。
苏栩栩下意识要否认解释，却还是硬生生止住了，做出一副默认的姿态。
荣妃陷入震惊之中，久久不能言语，直到耳畔传来苏栩栩云淡风轻的声音：“既如此，阿凌这丫鬟，本宫便先带走了。”
她虽然性情跋扈，却也知道苏栩栩腹中怀的是龙胎，自己当然不能和她起任何争执，只得眼睁睁看着一主一仆并肩离开。
容凌一路抿着唇，脸色低沉，只看着脚下的砖石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走在苏栩栩身旁。
宫道之上还有旁人，人多眼杂，苏栩栩自是不便开口教训她什么。
直到进了飞漱宫的寝殿中，苏栩栩看了一眼四周的宫人：“你们都先下去。”
“是……”
宫人尽数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苏栩栩轻踩在地毯之上，朝容凌走过来：“告诉本宫，荣妃叫你过去做什么？”
“娘娘不是都看见了吗？”容凌只觉得心中憋着一股气不知朝何处发泄，对她讥讽道，“自然是给奴婢送了满屋子的衣裳首饰，试图拉拢奴婢。”
“容凌！”苏栩栩眉头皱起，没想到这些日子来她非但没有改进，反倒愈发嚣张。
回想起自己急匆匆赶到时，二人却和谐相处的画面，苏栩栩同样心生躁意。
她声音冷得如同寒冰：“你可知你是本宫院里的人，似你这般暗通款曲，吃里扒外的丫鬟，本宫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小命？”
第125章 僵持
容凌看着她的目光， 一寸寸凉下来。
苏栩栩想要的，不就是要自己实在受不了，向她认输服软吗？
那自己偏要让她看看， 谁才能坚持到最后。
她仰着头一字一句道：“既然娘娘喜欢，那便将奴婢的命要去好了。”
苏栩栩从未见过容凌这般模样。
尽管平日里她表情不多， 但苏栩栩能够从她眸中读出各种光彩来， 有狡黠的， 贪婪的，算计的， 有时眸光中也会含着浅淡笑意。
唯独此刻，容凌漆黑双眸中空空荡荡，什么情绪都没有， 只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苏栩栩心口就像是被一把小锤子重重敲了下， 语气不由得沉了几分：“你当本宫当真不敢？”
容凌扯了下嘴角：“娘娘是金枝玉叶，眼下又怀有龙种，你有何不敢？只是莫要动了胎气才是。”
苏栩栩垂在衣袖中的手握紧， 指甲深深掐入肉中， 她怕在这样僵持下去， 自己只会忍不住将真相和盘托出：“给本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