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102)

滕玉意点点头:“我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接下来的事就不与我们相干了,楼里耳目混杂,你和程伯在外头不必刻意打听,就算听到了什么也不要理会,回来私底下说。”

说罢去前楼用膳,东明观五道正在厅中议论此事:“真是想不到,昨晚尸邪未来,倒是出的别的乱子。听说这个青芝是那位被毁容的前都知的婢女,主人好端端的,婢女却寻了短见。”

见美声音一低:“查清楚了?真是自尽?”

“大理寺的官员公然说的,世子在旁听了也无异议,料着无甚可疑,否则怎么一个疑犯都没带走?”

众道松了口气:“那就好,昨晚楼里那么多人,如果婢女是被人所害,这行凶之人未免也太冷血大胆。”

他们这厢放言高论,厅中不少人都悄然竖着耳朵,听说青芝是跳井自尽,众妓神色稍见和缓。

见仙看到滕玉意,热情打招呼:“王公子。”

滕玉意左右一顾,奇怪没看到贺明生,本来还想吩咐他安排酒膳,只好先作罢。

“各位上人安好。”

“咦,王公子,你嗓子好了?”

“伤风几日,早就见好了,昨晚喝了一席酒,早上起来就能说话了。”

见天笑眯眯道:“昨晚让王公子破费了,老道今日才从萼大娘口里得知一壶龙膏酒值五千,我等本来要酬君一局,可惜不出三日就能降服尸邪和金衣公子,往后再要请王公子出来喝酒,怕是没机会了。”

不出三日?滕玉意款款落座:“找到对付尸邪和金衣公子的法子了?”

见乐瞧向厅中,看众妓纷纷识趣离座,这才低声道:“昨晚世子回到小佛堂,让我们专心找百年前玄阳观的异志录,结果巧了,王公子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不等滕玉意发问,他笑嘻嘻道:“百年前也有一位叫清虚子的道士,此人曾与茂德年间一位艳妖交过手,不幸被艳妖所害,奇怪的是,艳妖自此也无消息了。世子怀疑这艳妖就是金衣公子,在小佛堂里找了半夜,果然发现异志上写了‘此妖乃异鸟所化’,而且打从这艳妖出现的那一年起,金衣公子便不见记载,等它再出现,已经是数年后的事了。”

见仙凤目微眯:“王公子该猜到了吧,前朝道人与金衣公子两败俱伤,一个当时就死了,一个失踪好几年,金衣公子忙着养伤去了,所以没机会作乱。还有一件事更古怪,据玄阳观异志所载,清虚子道长与金衣公子最后一次交手是在樊川附近,道长的尸首也是在樊川发现的。”

“樊川?尸邪生前被幽禁的那处行宫是不是就在樊川?”

见美一拍大腿:“我等一直没弄明白金衣公子和尸邪怎么搭上关系的,这不就来了?千丝万缕,渺若无痕,要不是偶然发现‘艳妖’的记载,怕是一辈子都查不到这二怪的渊源。”

“异志上可写了这是哪一年的事?”

“茂德十一年。”

滕玉意讶道:“当时尸邪还是个养在行宫里的公主,名叫丰阿宝,只有十三岁。光凭金衣公子在行宫附近受伤这一点,怕是无法确认二怪是如何相识的吧。”

“但是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二怪之间的联系了,在那之后三年,丰阿宝身死,再十年后化作尸邪破土而出。金衣公子与其一同作怪,又被鄙观的祖师爷给镇压。”

“即便是真的,这与三日内降服妖物有何关联?”

见仙压低嗓门道:“先前仅是猜疑,实则并无证据,经过昨晚一遭,基本能确认二怪早就相识了。能同时被尸邪和妖物习练的诡术可不多,假如能在三日内找到相关记载,顺势再破解了要门,不就能将其一网打尽了?”

所以这是还没影子的事,滕玉意好奇道:“上回那位金衣公子似乎伤得不轻,不知可伤到了要害?”

“要害?“见美摆了摆手,“哪来的要害?”

滕玉意心头一紧,金衣公子竟没有要害,那她的“致命一刀”如何送出?

“此妖之所以能作怪百年,依仗的不只它千变万化的本领,还有它那一身飞翼,它真要想逃,,只需一振翅,转眼便会无影无踪,世子上回射中它几箭已经是不易了,估计与它硬闯府外的降魔阵有关,因为受了伤,行动才变得迟缓,这一下估计元气大伤,几年内都别想再作怪了,但想伤它的要害,却是难上加难。”

所以还是有了。滕玉意抿了口茶:“金衣公子本事再了得,说白了是一只禽妖,既是血肉所化,怎会没有紧要处?”

见乐竖起两指,作势往自己脸上一戳。

滕玉意面色一亮:“眼睛?”

见乐收回手:“不单单是禽妖,举凡在人间作乱的妖物,大多离不开眸子。不过据《妖经》上所载,金衣公子与旁的妖物不同,它那双眼睛惑乱人心的本事不在尸邪之下,只要被它一望,别说想刺中它眼睛,不先被它吃了就不错了,所以明知它要害在何处,却也徒唤奈何。”

滕玉意听得头皮发紧,小涯这个糟老头子,净出馊主意,本以为金衣公子本领在尸邪之下,下起手来也会相应地容易些,没想到这般凶险。

她回想那晚蔺承佑射箭的先后顺序,心念一动,一边摩挲盏沿,一边问:“尸邪呢?上回世子射中它五箭,不知可有什么讲究?”

“尸邪禀天地邪气而生,只要不被挫骨扬灰,再重的伤也可以慢慢自愈。”

滕玉意心凉了半截,这东西如此难缠,怪道是邪中之王,要不这次就算了,下回换个妖力低的邪物?

“不过嘛,尸邪可是有要害的,王公子猜猜,它的要害在何处?”

滕玉意来了精神,想起这怪物挑中了她和卷儿梨等人,据她所见,三人除了眼睛,别无相似之处,于是大胆猜测:“眼睛?”

五道齐齐摇头:“不对。”

滕玉意又想起尸邪出手时的情状,那红色曼陀罗般的尖锐指甲简直令人心悸。

“指甲?”

“也不对。”

滕玉意本想猜心窝,但也知尸邪无心,况且蔺承佑连射五箭,唯独放过了尸邪的心窝。

滕玉意越是猜不中,五道便越是眉飞色舞。

“贫道就知道王公子猜不中。”

“不如这样,王公子再猜三局,要是猜不中,王公子再请我等喝一回。”

滕玉意暗暗一嗤,这几个老头打的好主意,看出她对这东西感兴趣,绕来绕去想骗她的酒钱。

她沉吟一番,含笑道:“如果在下猜中了呢?各位上人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诸道低声商量一番,抚掌道:“依你所言!不过王公子要是输了,寻常的酒菜我们可不要,需得昨晚的龙膏酒才行。”

滕玉意笑道:“这有何难,谁有纸笔,我们立字为证。”

堂里的庙客送来一套笔墨,滕玉意把事项写下,交给诸道一一过目,又令他们按下手印,自己也签字画押,这才继续往下猜:“喉咙?”

“不对,不对。“

“腹心?”

见美兴奋得胡子发颤,仿佛那黑如纯漆的龙膏酒已经摆在眼前:“王公子,别怪贫道没提醒你,你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滕玉意凝眉长叹:“这一局怕是要输了。”

这时庭外传来脚步声,来人却是蔺承佑,绝圣和弃智跟在后头。

蔺承佑扬了扬眉:“说什么这般热闹?”

五道兴致正浓,忙将来龙去脉说了:“世子快请坐,如果侥幸赢了酒,贫道借花献佛,厚颜答谢世子一局。”

见美又假意道:“方才人人都劝王公子慎重,哪知拦都拦不住。”

滕玉意无奈摊手:“是啊,拦都拦不住。”

蔺承佑似在等人,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令人奉了茗具来,一边烹茗一边看他们玩。

众道看滕玉意迟迟不开腔,一个劲地催促:“王公子,快猜吧。”

“愿赌服输,莫要抵赖才好。”

滕玉意不紧不慢放下茶盏,忽然笑道:“有了。牙齿?”

见美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绝圣和弃智高兴得直搓手。

“不算不算。”见仙第一个站起来,“王公子分明是瞎蒙的。”

“就是,打赌之前已经猜了三回,打赌后又猜了三回,尸邪身上统共就这么多处,误打误撞罢了,不算不算。”

滕玉意一双眼睛从左至右一溜:“诸位道长方才怎么说的,‘愿赌服输,不能抵赖’,你们管我是怎么猜的,既然猜中了,就得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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