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身甚至没有带一把武器,整个人只穿着来时的作战服,几乎要与后面很远处被毒雾侵袭的空气颜色融为一体。
让人不寒而栗。
许耽扣着扳机的指尖发白,却并没有按下去,他额角有青筋跳起。
周止愉啧啧了两声,一边迈步往里走,一边观察着周围,语气松松垮垮:“你害怕我,对当年的事情有阴影,对吗?”
“你看,王后没有说错,你的出生,玷污了王族的血脉——”
“砰!”
一声巨响。
许耽闭着眼睛扣动扳机,瞄准的是周止愉的头部方向,他甚至没看自己有没有打中,死死地卡着扳机不肯动手,然而这武器并不能让他连发,第一发之后,就已经按不动了。
“闭嘴!”
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怒意。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脸上的红色还没退下去,直到发现完好无损站在那里的人……不对,是手指侧有一线很淡红色的人。
周止愉看了看自己脚边的弹道痕迹,重又露出笑容,对许耽道:“我就知道你有帮手,能将自己的攻击瞬间完美卡在你的子弹声音里……”
“是舒家的那一位吧?”
“今天真是好日子,跟我有仇的都集中在这里了,让我想想,我先收拾哪个比较好呢?”
她举起手,轻轻地舔了下自己手侧的那点伤痕。
下一瞬。
许耽沉下气,再想瞄准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呼吸一窒,瞄准镜不断地左右移动,想找到周止愉的痕迹,开始心跳却已经乱了。
直到耳机里很突然的一声:“小心背后!”
许耽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想也不想地放弃武器,翻身滚开,周止愉一脚落空,笑了一下,旋即提速跟上他闪避的动作,从远处看,只能看到她将人三两下制服的样子。
舒幼盏拧着眉头,正想从隐蔽的地方起来,却听见很大声的一句:“别过来!”
许耽被周止愉掐住脖子,眼睛都已经红了,刚才费劲说完那一声之后,他再无挣扎的余地,周止愉站在楼顶上,笑着看他:“勇气可嘉,不过需要提醒你一句,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要松开你的武器,小皇子。”
感觉到对方被提起来之后,用力掰着她手心的动作,周止愉换了个方向,将他举起来面向舒幼盏和郑白隐藏的方位,让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扣动扳机的郑白叹了一声。
“狡猾。”
周止愉一手掐着对方脖颈,另一手抚上许耽的手腕,依然是笑吟吟的样子,长长的卷发衬得她像是从地狱走出的鬼魅,笑容里都是危险的意味。
“对了,作为给你上一刻的学费——”
“咔”一声响。
许耽的叫喊声几乎要刺破天空。
周止愉卸掉他一只手腕,将人丢在地上,对那痛呼声充耳不闻,俯身凑到他耳边又道:“下次再遇见我,记得跑远一点,不管你身边有多少人,嗯?”
她看了眼对方的终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也一样,要是真惹我生气了,在那个没用的生命舱弹出来之前,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哦……当然,弹出来了也没事,你想知道被强制打开舱门杀死的滋味吗?”
说完。
周止愉直起腰,没再看他,走过去想拿天台上的狙,借以用作自己这一程的武器:“好了,接下来就该找某个可爱的小猫咪了。”
“遇上我,也是你命不好啊,要怪就怪赵青岚没长眼,偏偏要抢我的任务对象,害的我曾经因为她受了好一番折磨。”
“我现在没机会报复她,只好先从她养的小东西身上取点利息——”
话还没说完。
她感觉到脚下的震动。
周止愉条件反射地想从这楼顶下去,却感觉到一道扑面而来的身影,她因为闪避,动作慢了一些,再想跑,脚下的大楼已经开始坍塌。
她稍稍皱起眉头,在各种石块上跳跃找落脚的时候,忍不住瞪向许耽:“我警告过你!”
许耽本该怕的瑟瑟发抖,但不知道是痛觉将他的恐惧屏蔽了还是怎么的,他在那些乱石中,不断地有身体部位被击中,然后流血,直到大石头要落在他头顶的时候,他还睁着眼睛看周止愉,动了动唇,轻声道:
“我会让你后悔。”
周止愉冷冷一笑,想要在这坍塌的夹缝里先将他掐死,谁知许耽已经激发了生命舱的致命伤保护机制,银色的生命舱弹出,随着坍塌的动静往下掉落。
而周止愉中途变了方向,想要拼着一点伤从这个糟糕的地方出去,谁知耳边那轰隆隆的动静里,还夹杂着诡异的热浪。
红色的火光顺着夹缝透进来,直到淹没她的整个世界!
……
舒幼盏和郑白从隐藏处走出来,两人的神情俱是复杂一片。
之前她反对过许耽的计划,而郑白更是挑出过他的诸多错处,然而许耽只说是一些个人恩怨,又含糊过他跟周止愉的关系。
谁知道……
原来他的计划一开始就是要拉着周止愉同归于尽。
无在乎能不能把人灭掉,只要周止愉朝着他的方向走过一步,被挑衅过了,就算是完成了他的计划,他甚至不在意自己的名次了。
只要这一次胜利,哪怕不能将人彻底地消灭。
他也需要从精神上胜过的这一场。
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两人赶紧从旁边勉强幸存的车库附近接水,想将这火灭掉,这颗星球已经够惨的了,被毒雾笼罩就算了,如今要是再被火烧一场,或许几万年来的绿植都要毁于一旦了。
生物舱倒是什么极致的气候都能抗。
所幸这火不大,只集中在那坍塌的一栋,坍塌引起的烟尘铺天盖地,又有临时当消防员的舒幼盏跟郑白一通折腾,过了四五个小时,总算只剩下焦炭和两个银白的舱。
舒幼盏累的坐在地上,看了看天空的颜色,又看了看终端上的数字。
哦。
就在刚才,剩下的那个没被周止愉抓到的小伙伴,估计也扛不住毒,已经狗带了。
现在剩下的考生就剩下她和郑白了。
舒幼盏转头跟同样累在地上的郑白对视,两人沉默了一瞬,同时拔出自己仅剩的武器,郑白手里的是匕-首,舒幼盏手里的是袖珍手-枪。
遥遥比了比之后,郑白又一次叹气。
“我输了。”
他比划了一下,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对自己下手,脸上满是黑地对舒幼盏道:“还是你来帮我吧。”
舒幼盏舔了下唇,却不知道尝到什么古怪的味道,有气无力地呸呸两声,躺在地上看他:“我倒是想,但是不好意思,没子弹了。”
郑白:“……”
郑白:“你这个Omega怎么不讲武德,欺骗一个幼小Alpha脆弱的心灵,损害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舒幼盏白他:“多说两句,替我多吸两口毒,谢谢。”
郑白闭嘴了。
他们俩瘫了半天,郑白重道:“要不我们石头剪刀布吧,这次输了我一定干脆抹喉咙,真的。”
舒幼盏哼了一声。
但是实在也扛不住这里的毒了,再待下去她的肺就要烧起来了,只能同意,两人异口同声: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郑白看了看自己出的布,又看了看舒幼盏的剪刀。
他自闭了。
“看来我和第一没缘分,”他举起匕-首,想了想又道:“许耽跟周止愉的事情,倒是麻烦,不知道是什么秘密呢,但牵扯到别的星系和皇室,估计我也没有命听了,要是有机会的话,盏盏你改天上位了给我转播一下?”
舒幼盏被他的磨蹭气笑了,催道:“你到底死不死?”
郑白赶紧点头。
就在他匕-首下去的那一秒钟,两人躺下的地方后面,一块石头从银色的舱门上方滑落。
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响。
“咚。”
舒幼盏若有所觉,动了动脑袋想往那边看去,顺便出声问身旁:“什么声音?”
可郑白所在的位置已经被生物舱取代了。
舒幼盏看了看那冰冷的生物舱,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终端上仅剩的“1”,果不其然,下一刻,天空中就投屏出“B3考场结束测试”的红色字样。
她仰头去看。
那红色的字还在,天空中却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