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Ⅱ昨夜鸣蛩(55)

作者:清水浅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将所托之事用灵幻打入小厮脑中,凇云露出一抹淡雅的笑容,悄悄回到房间里。

……

锦华楼地牢。

与头顶上满是绮罗、红木、熏香的奢华世界不同,地牢里满是腐朽的血腥气和污物的酸臭腥臊。

安若缩在地牢一角,满身的伤沾了泥水灰尘,不及时清理极有可能感染。

现在的安若有几分后悔,全然不像刚刚把伤药和糕点扔回去的气势汹汹。

好像嘶哑地吼出“玉蜻蜓,这么上赶着伺候你安爷爷也得拿出点儿诚意是不是?要来你自己过来!”的人不是他。

地牢的守卫似乎带了姘|头过来,正做在兴头儿上,极尽下流肮脏的亵玩、辱骂之声传到了安若这儿。

安若觉得有些吵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恍惚间听到了疑似玉蜻蜓的闷哼声和铃铛的脆响。

打一开始安若就没想着凇云能来,嘟囔着,“不是我疯了,就是他玉蜻蜓疯了。”歪头靠在墙上小憩。

没多一会儿,每次有人偷偷给他送药、送食水时都会响起的节奏掉进安若耳中,他猛地抬头,呆愣地看到了斜倚着坐在牢门外的凇云。

凇云正用玉指的指节敲打牢门的铁锁。

“玉蜻蜓?!你,刚刚……”安若盯着凇云凌乱的衣衫有些说不出话来。

毕竟在他心里,凇云是那般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为了见他而被守卫……

转而,他的目光落在凇云的手腕,纱布被守卫扯松,露出的疤痕有些吓人,看着就觉得腕子疼。

凇云顺着安若的目光低头,“啊”了一声,轻飘飘道:“我手脚筋断了。之所以托别人来也是这个原因,并不是看不起你,是我实在走不了几步。”

说着,凇云轻轻瞥了眼自己扣着铃铛脚环的腿。

安若细想之后才明白过来,以前觉得凇云摆架子、看不起人的事情其实大多都是误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来,伸手。不好好清理、上药可是会恶化的。”凇云知道安若别扭,得用激将法来,“你发高烧病死了,可就便宜了那个混蛋,难道你想他用你的辛苦钱逍遥吗?”

一股火气连带着活气冲上安若的脑袋,他冷脸骂了句脏话,乖乖入套,把手伸向凇云,末了还小声解释一句,“我是骂那个畜生,不是骂你……”

凇云被逗笑了,又怕安若看去要炸毛,只得低下头藏着。

“疼,忍着点,别咬到舌头。”凇云柔声叮嘱道。

用烈酒清洁伤口之时,他们聊着天抵御疼痛。安若提起了病逝前开杂技团的母亲,凇云提起了驭灵师界的怪谈、灵能和灵力。

十六岁的玉蜻蜓和十四岁的安若都是好孩子,很好很好的孩子。

玄子枫静静地看着曾经的凇云,见证他的挣扎和改变,痛他所痛,也为他所动。

那夜之后,凇云和安若的误会解开,也恢复了空闲时的教书习字。

可二人的关系依然有些尴尬。

究其原因,是安若自觉对不起凇云,心生愧疚,没那个脸与人亲近,反倒是生疏了。

直到夏末的某天,安若撞见凇云复健的那晚。

安若起夜本有些烦躁,却在门外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乍一听还以为是闹鬼,吓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顿时清醒,冒出满后背的冷汗。

轻轻推开门,才发现那是扶着栏杆艰难行走的凇云。

他向来规整的衣衫有些凌乱,雪白的碎发弯弯曲曲地被汗水沾在脸上,豆大的汗珠时不时“啪嗒”没入地板。脚上的铃铛用棉絮布条缠上,只发出轻微的闷响。

从西侧的尽头走到东侧的尽头折返,于他人而言寻常的几步路,凇云走得十分艰难。

安若看着凇云绷紧的面容,不知为何竟然红了眼眶,偷偷仰头把眼泪憋回去。

——别藏了小安老板,小师尊早就发现了。

玄子枫看得到凇云背过身时的偷笑,搞得他本来为凇云揪紧的心也松了些。

就在这时,准备练习下楼梯的凇云似乎是一脚踏空,扶着栏杆滑倒。

“小心!”

安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连身子也探出房门半个,却因暴露了偷窥一事倍感尴尬,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犹豫了半天,安若有些扭捏地踏出房门,不自然地小步挪动着缓缓走下楼梯,又在凇云旁边站了半天,这才别扭地伸出手。

他哪里知道,凇云其实能自己站起来,是为了给他这个面子才一直坐在地上偷笑,等他过来。

“喏!”

安若梗着脖子扭头,僵硬地把手伸到凇云眼前。

“多谢,要不是你,我得在这儿坐到天亮了。”凇云抓住安若的手,准备借力起身,“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吗?”

也不知是真摔还是假摔,凇云脚下没吃上力,整个身子摇晃间扑在安若身上。

“让你见笑了,我可能……走不动了。”凇云微微喘着气,在安若看不到的地方坏笑。

安若全身很明显地僵硬了,他像是关节生锈了似的抬起手,扶住凇云的身体。随后,他定了定神,将凇云拦腰横抱起来。

这回被将了一军的就是凇云了,他有些慌张地揽着安若的脖子,“放、放我下来,你抱得动?”

见凇云慌了,安若肉眼可见地得意忘形起来,“你当吊绸不需要力气?美人儿,可别小看了我,到我手里还想跑吗?”

“你确定想跑的不是你自己吗?”凇云回敬。

两个人就这样拌几句嘴,回到凇云的房间。

将小残废放回床铺时,安若发现那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这个时候的安若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凇云的性格,他知道凇云能忍得很,此番定是触及了哪些隐秘的患处,要不是真疼得不行这人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你怎么了?”安若问。

不知为何,凇云猛然间红了脸。

他低垂下目光,“没……没什么。”

而安若仔细寻思琢磨,竟然猜出来了。

“客人弄的?”

凇云没有说话。

“哦!那便是了。”安若这才想起来,初见时楼主曾要他教凇云床技,但他此前一直在赌气,没教过凇云,“楼主好像说过你不是雏儿,那你之前那个,是情郎?”

被“情郎”两个字惊得心神皆颤,凇云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喘不过气来。

搞得玄子枫心里也不爽利。

他知道“卓应天”还在阴魂不散地侵扰凇云内心最为柔软的部分,他小师尊还需要些时间才能从那段阴影当中走出来。

“……以前是。”凇云不想说谎,就认了。

“就他一个?”安若问。

凇云点头。

“那你就学着点吧。别害臊,你要是不护着自己,迟早叫人给弄死在床上。到时候连害臊的机会都没了。”

安若抬手去扯凇云的衣物,也没见凇云反抗。

“啧,都成这样了,你也不早说,自己个儿遭了多少罪。你歇着,等我去拿药。听好了,以后别傻乎乎地直接叫人……”

衣袖下藏着的面颊和耳朵通红,凇云任清凉的药膏抚慰体内的隐痛,硬着羞得发麻的头皮,把安若口中露骨的话都听进去、记下来。

在锦华楼能遇到的复杂情况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完,可能还得留到下回分解。安若讲解的时候参考凇云教他的方法照葫芦画瓢,还真有点像是个小老师。

“……听着,这比你练走路还重要,得时常练着,不然你这小花儿就残了。玉蜻蜓,玉蜻蜓?”安若觉出凇云受不住了,更是来劲,“练不练?嗯?我问你呢,练不练?”

凇云都快熟透了,羞愤之下抓着枕头摔在安若身上,“练……我练还不成。”

“你教我读书,我教你这个,不是礼尚往来?你还恩将仇报要打师父?”安若拎着枕头打在凇云身侧的床榻上,故意去挠凇云怕痒的地方。

“别!痒……哈哈,安若……别!”

二人闹完了整理好衣衫,并排躺在床上,盯着月光下的床幔。

“玉蜻蜓……”

“安若……”

同时开口的两个人笑了。

安若难得的谦让,“你先说。”

“你想不想……让那个骗你血汗钱的人付出代价?”凇云问。

“想,怎么不想?”安若自嘲地笑了,“但我也只能想想,那畜生没胆子在锦华楼露面,我出不去,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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