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笑道：“夫人能说什么啊，姨娘。柳月顶了天就是个丫鬟，触怒了少爷，没叫她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难道还指望着夫人能替她做主不成？”
这话倒是和宋眠说的话对应上了。哪怕是宋夫人派过来的探子又如何，惹怒了主子还是该发落就发落，一个“不”字都说不得。
林妙妙点了点头，是没想到柳月原来也是有志向的。她平日里老是问自己和宋眠有没有成事，没想到自己也是有想法的。林妙妙想到这里，便问柳絮道：“少爷不要丫鬟们近身，那丫鬟中喜欢少爷的多不多？像少爷那般冷清性子，柳月胆子也太大了些。”
☆、第二十一章
柳絮大大咧咧道：“少爷长得俊，又是这府上的主子，喜欢他的人可不在少数。偏生少爷连伺候都不要丫鬟来的，白白碎了不少人的梦呢。”
林妙妙想起之前宋盈盈院中的秋月，还有这次的柳月，沉吟不语。
柳絮见状，怕自己说错话了，找补道：“但是姨娘，她们再肖想也没用处啊。你想，这么多年来，少爷就让你一个人近了身，还给了名分的。这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运气。”柳絮不知道林妙妙被抬为姨娘的幕后事，只当是她伺候宋眠得力，便抬为了姨娘。说着话，语气中不乏羡慕之意。
柳絮是个直爽性子，说话和竹筒倒豆子似的，劈里啪啦说个没完，她来了大半天先不说适不适应，这满屋子里都是她的说话声。林妙妙拿了本书来，坐到书桌前练字。宋眠之前教她识字认字的时候就说过，心不静的时候可以练练字。她写出来的字很稚拙，一笔一划和描花样似的。
柳絮乖觉地替她磨墨，得知林妙妙认字是宋眠教的之后，她讶然道：“少爷对姨娘您的确是不同的，竟是这般有耐心。奴婢听说少爷写得一手好字，当初是师承名门的，在云州城就只收了少爷这一个徒弟，让少爷跟着进学。后来夫人让少爷教导小姐的书法，少爷都没理会。”
林妙妙听她这般说，心情有些复杂。他待她不同，她本应该感动，但是只要一想起背后的原因，她便笑不出来。又得提防柳絮是宋夫人那头的人，怕自己透露过多，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提起笔，蘸了浓墨继续在纸上写字。
柳絮看着她拿的一本诗集，抿嘴笑了笑，摊开其中一页，道：“姨娘写这个罢，这首诗短，字也简单。”
林妙妙见她已经翻开了，便另找了一张纸，开始抄写。
写完了将笔搁在笔架上，待纸上墨迹吹干。柳絮捧了一杯酸梅汁过来，道：“姨娘喝口这个罢，我瞧着今日姨娘的食欲不大好，这个酸酸甜甜的，最是开胃了。”
竟然连柳絮也瞧出来她的不安了么？今日心事重重，用的东西便少了些，再加上宋眠也不在府上。林妙妙喝了几口，觉得滋味不错，便喝干净了，道：“柳絮，谢谢你了。”
“不要客气，姨娘，这是奴婢的本分。再说了，既然少爷指派了我过来服侍您，奴婢就必须得尽心尽力才是。奴婢是个嘴快的，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姨娘饶恕则个。”柳絮笑眯眯说道。她这张嘴，走哪儿说哪儿，通过短短时间的接触，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林姨娘是个性子极好的人，那她就放心多了。
林妙妙道：“你有话就说便是，只要不是什么不该说的，在我这儿是没什么忌讳的。”
柳絮应了声是，又端了一个小盆装着的汤水放在桌上。林妙妙才喝了酸梅汤不久，腹中还有些饱胀，便道：“放着吧，我待会儿再用。”
柳絮道：“我的好主子，这可是我专门托厨房准备的。你趁热喝了，免得待会儿凉了。”
林妙妙拿调羹搅和了一下才知这是牛乳，里面还有几样其他的东西，闻起来甜腻腻的，是她喜欢的口味。牛乳是金贵东西，她跟着宋眠吃过几次，但是没有主动去要过这个。见她未动，柳絮道：“奴婢便说了吧，我瞧着姨娘太瘦了些，怕少爷不喜。”
林妙妙这几个月倒长高长胖了不少，只是打小营养不足看着还是瘦，她还从未想过宋眠喜不喜欢这个问题。柳絮见林妙妙一脸懵懂，知晓她没明白过来，便凑到她耳朵边低声道：“奴婢听说，男人都喜欢那等丰腴的女子。”她眼睛意味深长地在林妙妙的胸前一扫，林妙妙这才明白过来，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柳絮道：“可别怪奴婢多嘴，奴婢这也是为了姨娘好。姨娘不知道，少爷最喜欢和那群公子哥去玉香楼消磨时间，那里面的姑娘身材都是火辣辣的，个顶个的好。姨娘年纪还小，要是吸引不住少爷，被那外面的女人抢了先生出了孩子来，日子可就难过了。”
玉香楼的姑娘么？林妙妙帮着跑腿的小桃花就是那里面的姑娘。她生得貌美，那处却是算得上是高耸，就连臀也是翘翘的。原来这就是男人喜欢的类型么？
林妙妙脸色微红，转而看向那碗牛乳，心下却黯然。宋眠待自己这般亲近，自己会越陷越深，但是宋眠却并不是喜欢自己。到了最后，梦总会醒的。
“这东西太腥膻了，我有些吃不下。不若你替我吃了罢。”林妙妙说道。
柳絮急了，道：“奴婢再去放点糖？里面加了姜片，不会太腥的，姨娘你就试试罢，若是不合口味再说，好不好？”她几乎是恳求了。
林妙妙摇了摇头，道：“下次别自作主张了。我知道你是好意，这东西你便吃了罢。”
“哦，那奴婢吃了。”柳絮把东西端了出去。
这一天变得有些难熬。宋眠回来时，已是夜深。他裹挟着一身的风雪回来，一看见林妙妙的身影，他便咧开嘴笑了，笑得有些傻。
“妙妙，我回来了。”宋眠大步踏进来。
实则林妙妙一直心绪不宁，但看宋眠一脸高兴，心想今日大约顺利，不想扰了他的心情，便装作无事，道：“少爷，今日如何？可有什么收获？”
林妙妙今日穿了身蓝色的衣裳，身上绣着些紫色的小花，领口处为了御寒，加了圈白色的绒毛，把一张小脸愈发衬托得伶俐可爱。宋眠急匆匆赶回府，可不就是念着府上有这么个小人儿在灯下等着自己么？
他弯了弯眼睛，伸手想去抚林妙妙额前的碎发，却被林妙妙避开了。
“少爷忙了大半天一定累了吧？在外用饭了不曾，我去让厨房传膳上来。”
宋眠的手僵在空中，他看着林妙妙不自然的动作，知晓她定是有意如此的。他以为昨晚的亲近，林妙妙算是喜欢的。原来是他想错了。林妙妙从来不曾喜欢过他么？还是她喜欢的是别人？
宋眠手蜷在宽大的袖中，紧握成拳。此刻他的心中满是苦涩，定定望着林妙妙的背影，声音冷却下来，道：“不必麻烦了，我在外面已经用过了。我去书房，一会儿回来。你若是困了，便先睡，不必等我。”
他脚步顿了顿，但身后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径直离开了房间。
宋眠去了书房，却枯坐了一整晚。书房的门只虚掩着，只要有人来一下子就能推开。他巴巴地望着门口，昨夜林妙妙不就看着夜深不放心他过来找他了么？那今晚也一定会来的罢。
过了一会儿，门口果然传来脚步声。宋眠一晚上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些，他把手边的书拿起来随意翻了一页，做出认真看书的模样。门被敲了敲，宋眠道：“进来。”却忍着不去看来人一眼。
“少爷，这是老爷叫人送过来的。”
宋眠听了这声音转过头去，却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林妙妙，分明是个小厮。那小厮手里拿着一封东西，宋眠接过来拆开看了，原来是之前宋老爷说的给他们每个人经营的店铺，信纸上写了店铺的基本情况，点明要宋眠明日就去接手。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宋眠不以为意地把信纸放在一旁。
那小厮要走，又被宋眠叫住，道：“今夜可有其他人来过这边？”
小厮一直守在下面，他摇了摇头，道：“回少爷的话，除了老爷派的人来过，其他就没了。”
“你下去罢。”
宋眠把书放下了。这个小东西果真心肠这么冷硬么？明明昨晚两个人才那么亲密过，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外面悄然下起细雪来，纷纷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