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孔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林楚楚听见林母继续说道：“哎，今天我还碰见邻村的王婶了，她说她儿子进学的学堂那个夫子人还不错，就有年纪稍微大些，一直没找到老婆。想想这夫子多有钱，学生一年交的束修就不少了。据说他还有别的活计，也能赚不少。你说你要是没定亲，让王婶牵牵线，嫁给夫子总比嫁给玉生那个穷小子强吧？而且这样一来，你弟弟上学就不用愁了。可惜你爹脑子不灵光，早早把你定亲了。”
“娘，你说什么呢？可别在别人面前说这些，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个死丫头，我不过感叹一句，哪里就要把你的名声破坏掉了？我晓得分寸的，不过在那些个长舌妇面前乱说。”
“娘，那不是还有妙妙吗？我打听了一下，那些丫鬟也有死契和活契的，丫鬟也要嫁人。”
林母眼珠子一转，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怕那丫头心大，不肯听我们的吩咐。”
“这个事情本就急不得，慢慢来。改日待她回来了，撮合着试试。妙妙在大户人家养得极好，她模样又一向水灵，说不得人家夫子就看上她了。”林楚楚说道。
“你说得对。”
☆、第十五章
这是林妙妙搬到宋眠房间的第一个晚上。宋眠一踏进去就嗅到了林妙妙身上经常有的味道，是因为丫鬟柳月当时过来伺候时问林妙妙喜欢哪种熏香，林妙妙哪里懂这个，闻了闻选了桂花香。现下把东西都搬了过来，那桂花香显得更浓郁了，清香中带着一股甜味。
宋眠道：“好歹是归置齐全了，你瞧瞧还有什么缺的，我再吩咐去买。”林妙妙进去瞧了一番，粗略看了一下，道：“没什么缺的，多谢少爷。”忽然想到今夜两人就要一起睡了，难免有些不自在，假装忙碌地把东西收拾了一番，回头看见宋眠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林妙妙放松下来，在桌前坐下休息。
这间卧房之前经常踏足，也并不会感觉到陌生，但此刻心情却有些古怪起来。林妙妙左右打量着房间，低头思考着。到了晚上，两人用过饭，宋眠又去了书房。柳月伺候在林妙妙身边，道：“姨娘要不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林妙妙正在喝茶，差点被茶水呛住。
“当然是准备些男人喜欢的东西了。上次依照计划，本来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想到少爷却临时出门了。”柳月低低地说道，她看了一眼门口，继续道：“少爷接了姨娘一同居住，也算是全了夫人的心愿了。姨娘不必担心，一切自有奴婢准备。”说罢柳月便欢天喜地的出去了，林妙妙拦都没拦住，看柳月的神情，倒好比她自己得了天大的喜事一般。
一个做母亲的要求儿子开枝散叶，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宋眠的反应又明明确确让林妙妙能够体会得到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林妙妙不打算多问，宋眠既然不说，那便是有他的道理，她便谨记着和他站在一处便是了。不知为何，林妙妙觉得宋眠特别的孤独。
“来了，姨娘。让奴婢伺候您沐浴罢。”柳月指挥着人把热水抬进来。沐浴的地方就在卧房后边，隔着一道帘幕。林妙妙晕晕乎乎被她拉进去，心里担忧着，道：“柳月，你守在门口就好。万一少爷待会儿回来了，多少有些不方便。”
柳月却掩唇笑道：“还怕少爷不回来呢。”她小声在林妙妙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林妙妙的脸立即变得通红，道：“这可不行。少爷最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柳月你还是守在门口为好，少爷若是回来了，你便知会他一声。否则，少爷会不喜的。”
柳月说宋眠如果回来了，正好两人可以一起沐浴。这浴桶够大，装得下两个人。林妙妙一听就觉得不妙，又羞又窘，想出了这么个说辞。好说歹谁让柳月在门口守好了，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衣裳解开，踏进浴桶内。
屋子里烧着地龙，并不特别冷，但身体触到热水的瞬间还是叫林妙妙舒服得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今天在外面逛了大半天，按照从前跑腿的精力来说原是不会觉得乏累的，但现在许是在府中养久了自己也变得有些受不得累，这就觉得腿脚有些酸痛了。浴桶中撒着些红色的花瓣，闻起来芬芳扑鼻。
林妙妙看了几次外面，见没动静，开始放心大胆享受起来。她把手臂上打上胰子，轻柔搓洗着，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随即柳月的声音响起来，道：“少爷，姨娘这会儿正在沐浴。”原来是宋眠回来了，林妙妙心都提到嗓子眼，拨弄着桶里的水都不敢用力。
听不清楚宋眠说了什么，接着门便被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隔着帘幕，林妙妙能够看到宋眠的影子。他在桌前坐下，许是没有听到水声，便唤了一声林妙妙。
“哎，少、少爷，我在沐浴。”林妙妙再也没有心思沐浴下去。她仔细着不发出水声，想把身上洗干净赶紧出去。听见外头宋眠道：“没事，你慢慢洗便是。我听见没了声音，害怕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若是有事便唤我一声。”
“好，谢少爷。”到底是不敢再在水里多待了，林妙妙快速洗完起身穿上自己准备好的亵衣，走了出去。宋眠看见她一身雪白的亵衣，黑发披散下来，还朝下面滴着水。一双眼睛有些无措地看向他，活像被夫子抓住的犯了错的学生。
宋眠随手取了一张帕子来替林妙妙擦头发。林妙妙本要推拒，宋眠道：“你自己毛手毛脚地擦不干净，待会儿把我的床沾湿了可不行。”
“少爷，我待会儿睡地上。”林妙妙是准备好了的。这宋府的地板可比破庙的地板暖和许多，对于林妙妙来说，也没什么睡不得的。要是让宋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睡地板，他怕是根本睡不着的。
宋眠停下擦头发的手，他动作很轻，时不时询问林妙妙。听见林妙妙这般说，便走到林妙妙面前，指了指门外，道：“妙妙，我昨日说过我睡地上，也是有我的考虑的。你睡觉不警醒，从前睡在耳房的时候，便是夜里唤你，你睡熟了便听不见动静。我小时候学过武，对声音敏锐些，若是有人来了我第一时间便能够觉察到。这是其一。其二，柳月是一直在你身边贴身伺候的，我不说你也知道，她是母亲的人，她又同你朝夕相处，难免会打探你消息，你一不小心就会露馅。”
宋眠好看的眼睛看向林妙妙，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两人说话凑得极近，林妙妙望着宋眠上下滚动的喉结，有些出神。她胡乱点了点头，为自己方才的出神感到一阵羞愧。
到了晚上，果真见宋眠抱着两床被子铺在地上。他已经把外衫脱去了，只着亵衣，头上一根发带还未解开，束着头发背对着林妙妙。林妙妙去帮忙，见宋眠看向她，她又是一愣，快速地退到一旁。
林妙妙觉得自己着了魔。
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动了心。而且对方还是高不可攀的少爷，心里住着别人。
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尝到情的滋味，却耽于无望之中。林妙妙没在开口，她呆坐在一旁看着宋眠忙活好了，说道：“少爷，我有些困，先睡下了。”
宋眠心中又何尝不紧张。他虽然手上铺着床，但是一直在那种留意林妙妙的举动。见林妙妙后退，以为她害怕，便也没再出声。一切收拾完毕之后，宋眠把灯熄了，在床上躺下。
他翻了个身，看见床上的林妙妙背对着门睡着，一直没有动，但却也没有睡着的那种呼吸声。他耳力惊人，自然是听得出这种区别的。宋眠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唤道：“妙妙，你睡着了吗？”
林妙妙哪里睡得着。她现在整个人的心情就是很懊恼。听见宋眠的声音，她侧了侧身子，道：“还没。少爷可是睡不习惯？”
话刚落音，宋眠便轻咳了两声。“没有，只是有些睡不着罢了。我猜你也没睡着，左右没事，不如咱们聊聊天，也好打发时间。”他倒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有些喉咙发痒罢了。生怕妙妙误会，便是再发痒也强压着没有再咳出声了。
“嗯。少爷，要不你来睡床上？我睡地上也不打紧的，从小就习惯了。要是有人的话，你就把我给踹醒好了。”
“不成。我已经做了决定了。你好好躺着，不准动，陪我说说话便是。”宋眠说道，“今日碰见那位姑娘，是你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