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愣住了看他，“弄早了？那你平时几点睡觉？”
James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头说：“山，你山点睡觉！”旁边的Allen完全插不上话，只好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婉赶快帮James又拔出一个手指头，“这才是三，three！”
过一会儿，小婉想了想，一拍大腿，小心翼翼地问道：“James是不是在睡觉之前还要读书或者是喝奶啊？”
这句话好像提醒了James，“你都要！也要喝牛奶，也要看书！”
小婉丢了一本书给Allen，急忙下楼去热奶。Allen翻了翻那本幼稚的硬壳书，里面除了夸张的画面就是斗大的字，一本书前前后后翻下来也没有二十个单词。他张了张嘴，实在无法逼迫自己用夸张的语气把书上的话给读出来。他呼了口气，见旁边的James正认真地看着他。忽然，记忆深处的某个东西让他灵光一闪。
“James，今天不读书了，睡前玩个游戏吧！”Allen猛地把书合上，冲James说道。
James扭了扭自己的小肚子，好奇地问：“是什么游戏？你要玩，你要玩游戏！”
等小婉热了奶上来，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正脸对着脸，紧紧挨着，James用自己胖胖的小手用力地把自己的眼睛撑得大到不能再大，Allen本来闭着的眼睛忽然猛地一张开，盯着他，James就往后仰，嘎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完了又爬起来，坐好了，说道：“你还要玩，你还要玩！”
好不容易让James喝上了奶，Allen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靠在门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婉：“一个小孩子，每天晚上要喝这么多奶吗？”小婉瘪了瘪嘴，回过头看着Allen，“那你知道他平时喝多少？我总不能弄少了吧？”两人正说着，回过头看看James，已经把一瓶子奶喝得干干净净。
Allen一边暗自赞叹James的食量，一边弯下腰，一把抱起他，“来吧，小男子汉，再刷一遍牙吧！”
James终于上了床，躺下了。小婉把房间的灯关了，正要出来。James突然喊住小婉：“小婉阿姨，嗯，你要小婉阿姨！”
小婉一阵心软，又走了进去，坐在那个躺椅上，黑黢黢的房间里，James抓住小婉的手：“小婉阿姨，爸爸明天是不是还生病的？”
小婉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强迫自己不掉在这种情绪里，用快乐的声音说起话来，“爸爸明天会比今天好很多！会越来越好的！你听，爸爸那里很安静，说明他正在休息，身体正在复原。”
“什么是复原？复原是什么？”James又问道。
“复原就是原来爸爸的身体有100分。今天生病了，掉到了70分。安静地睡觉会让爸爸的身体的分数一直往上涨，71，72，......”小婉就这么数着，越数声音越轻，一直数到了100。James抓着小婉的那只手已经松开。小婉把他的小手放回被窝，又帮他掖了掖被子。轻轻地从房里走出来。
走到楼下，Allen正在客厅等着她。时间已是八点半，小婉背上自己的书包，两人匆匆上了车。
一路上，小婉都没有说话，Allen看着她，知道她的心情还处于紧张之中，只好尝试着帮她放松下来，“想不到你还挺厉害！今天晚饭做得味道不错啊！”
小婉没有回应Allen的话，而是不放心地说道：“你夜里头能不能再去看看James？今天有点凉，我怕他蹬被子。”
Allen瘪瘪嘴，“你这拿的是多高的薪水？这么尽心尽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亲......”想想自己说得又不是很合适，赶忙停住。
好在小婉也没有心思听Allen说的是什么，又继续交待着：“另外你再看看煤气，我炒完菜关好没？”
Allen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心放轻松，他们不会有事的。但是你要是再这么紧张下去，明天JK好了，你就要病了。知不知道？”
小婉着急地问：“你觉得他明天会好吗？刚才James临睡之前还问我，我，我真的不确定。”
Allen又轻轻地说：“别紧张，刚才走之前我测了他的体温了，正常了。我想他可能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小婉看着Allen，仿佛有了一线希望，“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Allen看着小婉对这对父子这么上心，心里不是滋味。又看着她已经累到极致，实在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安慰她：“是的，明天肯定就好了！我心里有数。你回去赶快睡，明天可能还有的忙。”
小婉点点头。到家了，她看着Allen说：“你辛苦了！如果半夜有什么情况，忙不过来。就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就赶去！”
Allen点点头，飞快地调转了车头，小婉又从房子里飞快地跑出来，“钥匙！”
Allen从窗口接了钥匙，又冲着小婉喊了一遍：“什么都别想了，赶快洗洗睡啊！听到没有！”小婉点点头，冲他挥挥手，Allen又快速地开回到JK家。
屋子里很安静，Allen上了楼，走进JK的房间，测了一下他的体温。体温又上来了一些，他又握了一下水杯，已经空了，便匆忙去楼下又帮JK倒了一杯盐糖水，上楼推醒他，“起来把药吃了！”Allen轻轻对JK说。
JK困难地睁开眼睛：“James睡了？辛苦你们了！小婉回家了？”
Allen点点头，“把药吃了吧！James睡了，小婉也回去了。”
JK吃完药，说：“你也回去吧！叫你们忙了这么久！我感觉好多了！”
Allen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看了看靠近楼梯口的那间房间，“那是谁的房间？我睡那儿行吗？”
JK愣了一下，想要劝Allen回家。Allen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还带个儿子，根本病不起。早点好起来，你好，我好，小婉好！你儿子也好！你说呢？”
Allen的话都是好意，有时却有些尖刻，直接说到问题的痛点。他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今天自己说的这话究竟说到了JK多痛的点。无奈话已说出口，昏暗的灯光下也看不清那个憔悴的人心里的伤口。JK点点头，“那是我妈的房间，里面被褥那些都有，你要是不介意，就将就一晚上。”
Allen点点头，“手机在你边上，如果有事，就打给我，我开了震动。”
Allen离开了JK的房间，又走到James的房间看了看，小家伙睡得很熟。Allen轻轻摸了摸他的被子，也没有动过，便从房间走了出来。
走到JK妈妈的这间房间，Allen打开灯，看到床边的墙上醒目地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放着James大大小小的照片。有他从小宝宝时候到现在的独照，有JK妈妈抱着他的照片，有一张JK抱着他的照片，却唯独没有James妈妈的任何照片。Allen有些困惑，也有些累了。走到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忙自己学习上的事情。
☆、小婉的忐忑（一）
三个大人今夜无一睡好的，Allen的summer course的一门课有一个作业快要到期，第二天还有另外一门课的group discussion，今晚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好；小婉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担心Allen会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要送JK去急诊；至于JK，或许是因为难得睡饱了觉，或许是因为平常这个时候从来没有睡过，或许是因为Allen的话，他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巴不得拿出一根烟来抽。想到Allen的话，又狠狠地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小婉躺在床上，终于从头到尾听清楚隔壁的女孩儿这一夜都在做些什么，好像都是在和谁隔空打游戏。打的人在隔壁或许很享受，听的人在这里却是相当地无趣，小婉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能让隔壁的女孩儿一夜都精神饱满。伴随着游戏声音的结束，天空也渐渐有了一些光亮，她好像终于有了起床的理由。赶快从床上爬了起来，飞快地洗漱了，往JK家走去。
来墨尔本这么久，这是小婉第一次仔细地去观摩墨尔本清晨六点的天空。云朵好像变成了白色的薄纱巾，层层叠叠有深有浅地遮住了蓝天。真的有些冷，她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胳膊，一路小跑到JK家。
到了JK家，小婉忽然想起自己没有钥匙，便硬着头皮轻轻敲了敲门试试。谁知道Allen很快就走过来给她开门，然后又站在厨房忙了起来，好像平时JK站在那里忙碌一样，只是背影看上去更高挑瘦弱一点。
“你是不是没睡着？怎么这么早就过来？”Allen一边忙着，一边回过头，看着小婉，有些不高兴地说。
“睡了，睡了，我昨晚到家就睡着了，睡得早，所以起得也早。”小婉赶快赔了个笑脸，又假装伸了个懒腰，“哎呀，睡了个饱觉，精神多了！有什么要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