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晥荨就直呼兄台名讳可好,兄台来兄台去的,太生分了。”
鸾心对晥荨结交朋友的速度和脸皮都惊诧不已,自己尚未开口,就不得不做了晥荨的朋友,要知道,按寻常路子,他俩如今说是熟人都还太过勉强。
鸾心看着笑容又一次炸裂的晥荨,砸吧砸吧嘴,回过神来,道:
“能与晥兄品茶于此,簌仙何其有幸,可簌仙与晥兄相逢不过半个时辰,敢问晥兄,如何得知在下这个朋友交得交不得?”
☆、第 29 章
鸾心轻轻放下茶杯,往后倚在了一个镶满金线的碎玉软枕上。
别看这天水茶庄处处是瞧上去质朴的竹制器具,细小处却藏着令人心惊的古韵奢华。
鸾心感叹之余直直看着晥荨,等着他回答。
“哈哈哈,晥某结交朋友只看一点,就是来人的皮相。”
此言一出,旁边一桌正在饮茶的出尘喷出一大口茶来,弄得旁坐的青泉满脸都是,一旁的茶庄侍女笑嘻嘻的赶忙递上丝绢擦拭。
“想那朱雀大街市集,今日是何等的人山人海,可晥某偶然在这朱雀大街的街头往街尾扫了一眼,簌仙兄弟超凡的身影就无论如何挥之不去了,如此天人一般的朋友,晥某岂能错过?况且今日刚遇到簌仙兄弟,就差点看见了万盛莲开花,簌仙兄弟乃是晥某的贵人呐。”
晥荨边说边夺过身旁侍女的丝绢擦了擦沾了茶水的手,笑盈盈的望着鸾心,眼里满是得意。
鸾心细细思量了片刻,想着对面这位仁兄难道真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万盛莲差点开花,所以自己是贵人,这是什么东拼西凑的烂理由。
如今请喝茶这举动难道是专属断袖友人之间的搭讪之举?
鸾心恍然大悟,这看人皮相结交朋友的路数,着实是第一次听说。
鸾心一时竟然想不到怎么搭腔,只是细细的将晥荨打量了一遍。
他身量很高,肩宽但很精瘦,颧骨的肌肉很明显,想是平常就很爱笑的缘故,眼睛不大,笑得时候眯成一条线,搭配上扬的嘴角。
第一次见这笑,会感觉笑意太浓,有些油腻,多看几次这笑,又生出几分此人没心没肺之感。
想来理直气壮说自己交朋友只看皮相的,想必也没什么心眼,鸾心瞧着他也不由的咧嘴一笑。
断袖就断袖吧,大婚之后想必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多,初到映天,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如此,簌仙也以茶代酒敬晥兄一杯,簌仙初到映天,还望晥兄多多照应。”
听鸾心这么一说,晥荨一时大喜,喋喋不休的向鸾心介绍映天城各种吃喝玩乐之事。
鸾心看他讲得眉飞色舞,自己也跟着兴高采烈起来,这还真是个有趣的朋友,鸾心心想。
楼下鸾心皖荨等天水茶庄的茶客们正品茶消遣,与此同时,茶庄的顶楼的包厢内,一个眼里布满血丝的人正立在一株藤蔓旁,颤抖着的手正握着一柄花铲刨着盆内的湿土,掌心渗出的鲜血顺着花铲滴进了盆内的湿土中。
“主人,药来了”。
一位青衣侍女,捧上一碗血红的汤药,递到这人面前。
那人望着碗里鲜红的一片,愣了愣,眼里忽地掠过一丝狰狞,随即急切地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放下空碗,似是觉知不到掌心新伤开裂一般,血红的眸子只是盯着花盆,用剪子剪开多余的藤蔓,一株紫色的小草慢慢探出身来。
“主人,外间递话过来,楼下那位正是嫁来北境的南烟公主。”
青衣侍女犹豫了一下,又道:
“主人,确信这位公主就是你要找的人?”
只见那人一边为紫色小草松土,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
“不会错的,那香味别人不会有。”
有这株九香茴槲在手,我们很快会见面的鸾心公主,可是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那人用手抚了抚小草,已经略微放松的瞳孔突然又是一抹通红,随即又诡异地恢复如常。
----------
鸾心刚回到小筑,书瑶就迎了上来,说是夜澜天的密信到了。
鸾心迈进花厅,见那送信人竟然是夜澜天跟前的细作归鹰。
“父皇可是有密信?”
鸾心倚在贵妃榻上,接了书瑶捧来的热茶,饮了一口道。
“陛下并未给属下密信,陛下说,属下就是密信。”
归鹰说完,跪在了鸾心面前。
“父皇的意思可是本宫在去信中所问之事都可以在你这里得到答案?”
鸾心边说边仔细再次打量归鹰,最后目光落在了他肩头的羽毛上。
“陛下在公主赴北境之时已将飞羽卫全数遣派随护公主,今后飞羽卫的新主人就是公主。”
归鹰话毕,郑重的向鸾心磕了三个响头。书瑶将南烟送来的一枚令牌呈了上来。道:
“陛下跟前的内侍官送来的飞羽令。”
鸾心细细摩挲这块令牌,中间一个黑底暗红的“羽”字。
“说说飞羽卫吧。”
归鹰微微抬起头,目光颇有分寸地落到鸾心的白靴上,道:
“飞羽卫是陛下专为公主筹划的暗卫,一万余人散布四国,负责公主的安全。”
负责本宫安全?一万人?鸾心心猛跳,我到底是谁?
“如今飞羽卫既然已经是本宫的人,那么,归鹰,侍新主,合该知无不言。”
鸾心盯着归鹰肩上的羽毛道。
“归鹰明白。”
归鹰抬起头来坚定地朝鸾心的双眸看去。
“那么你说,我是谁?”
鸾心缓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枝头啼叫的归巢倦鸟,脑子里一团乱麻
“公主是南烟的嫡长公主,飞羽卫新主。”归鹰道。
“哼……父皇膝下儿女甚多,若论嫡庶,鸾峥可是嫡子,他不被这样保护,为何我区区女流,却要耗费南烟秘密集结的整整一万暗卫?”
鸾心忽然转身狠狠的往归鹰的眼里探去。
归鹰被鸾心这么看着,突然有些心惊,这位公主自幼被飞羽卫保护,走到哪里都是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跟随,飞羽卫前任头领归鹰的师父病逝之后,归鹰更是贴身跟随了数年,对公主的行事性情多有了解,可是公主如此恶狠狠的逼问,归鹰却从未见过。归鹰突然有些怵,可是眼神却是坦诚而忠实的。
“公主,属下等奉命作公主的暗卫多年,凡事皆听令于陛下,我等不论缘由奉命行事,至于陛下筹划飞羽卫的起因,属下实在不知,也无权探听。”
鸾心思忖了片刻道:
“如此,飞羽卫归鹰听令:探得有关南烟公主的一切。”
“是,属下领命”归鹰刚要退出去,鸾心又道:
“今日本宫巧遇的那位叫晥荨的公子,可是知晓他的身份了?”
“禀公主,晥荨乃是北境富商晥原业的三房庶子,早年母逝,被家中主母所嫌,硬是强分了家产,逼着晥原业只将家中位于北境南面的大片荒地分给了他,让他做了荒原的主人,不过此人善交朋友,分家后时常和友人倒腾东渌的海产生意,日子过的还算丰裕,晥原业看他生意做的还算不错,又念及他早逝的母亲,便在博方书院给他挂了个名,张罗着来年北境会试,能使银钱给他博个过得去的功名。”
鸾心惊叹于飞羽卫探听的神速,竟这就将街边随便遇到一个人的身家拔得干干净净。
父皇为了她,竟然打造了这样一群暗卫,她到底处于什么样的险境中需要这样的暗卫保护?
鸾心心乱如麻,满腔的疑惑夹带着对老父亲无限的思念,想着如今南烟聂家狼子野心,父亲和鸾峥如此危险,可父亲还是将暗卫给了她,鸾心强忍泪水。
“今日的天水茶庄万盛莲差点绽放的事,想来也瞒不住你们了,此事有何眉目?”
“回公主话,这天水茶庄的主人来历十分神秘,飞羽卫现下还在加紧查探。”
“如此,加紧查查这神秘的主人吧,还有,几日之后本宫大婚,六王府中之人一定要打探切实。”
“属下遵命。”
归鹰走后,鸾心只觉累极,倚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公主”出尘跪在鸾心面前,怯怯的。
“你也是飞羽卫的人吧”鸾心慢条斯理道。
“公主,我……”出尘声音越来越小。
“这样一个庞大的卫队暗处盯着我,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没有察觉,细想,恐怕这飞羽卫是父皇和师父一同建立的也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