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长在何人身旁,根落何人居所,却是看人草之间的缘分,缘至,哪怕是房檐下的犄角旮旯也是九香茴槲的生长之处。
当年鸾心得知此事的时候,几乎万念俱灰,如此神奇药草,如何寻得。
为此,鸾心重金收买了不少寻药医者,行迹踏遍四国,只为得九香茴槲的蛛丝马迹,可至今遍寻未果。
鸾心日日为丁婆婆看诊,用各式稀世药材为婆婆保命,最多可保两年无虞。
鸾心一边尽力的为丁婆婆治病,一边暗自思考丁婆婆体内剧毒的来历。
曾经问过丁婆婆,可是丁婆婆坚持毒药是伤她的刺客涂在剑上的,可是那时候九绝至少在丁婆婆体内一年有余了。
鸾心百思不得其解,丁婆婆为何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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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宫廷御书房中。
“陛下,长公主殿下,近日来出宫多数是去簌仙医馆,医馆求医之人也并无异样,不过几日前公主去了烬爻兵器铺。”
一名黑衣男子此时正跪在南烟国君夜澜天御书房的书案前,低垂着头颅,瞧不清脸颊,倒是肩膀处插了一根漆黑的羽毛。国君夜澜天此时正端坐在书案前,执笔书写。
“烬爻?就是那个江湖上颇有些名气的,凭生辰八字打造兵器的匠师?”
“回陛下,正是此人,此人擅铸兵器,数月前公主差人往烬爻处送去了生辰八字,公主八字是合的,可是那日公主从烬爻处回来,却并未带回铸好的兵器。”
“烬爻其人,你可曾见过?”
夜澜天停了笔,挥挥手让黑衣人起身回话。
“属下远远地瞧见过,虽瞧得不真切,不过这人脸上有类似十字的疤痕,远观也颇狰狞,传闻此人天生神力,得家族铸造秘籍,巧夺天工的铸造手段可能得益于这本秘籍。”
“十字疤痕?”
夜澜天闻言,愣怔了片刻,渐渐地瞳孔微缩,抬手碰翻了茶杯。黑衣人微微侧首,眸中的讶异一闪而过。
“派人去把烬爻带来见朕,务必神不知鬼不觉。”
夜澜天顿了顿,又道:
“往公主身边增派贴身的暗卫,下去吧。”
“属下遵命,陛下,属下还有一事禀报,那日烬爻兵器铺,北境两位皇子也在。”
黑衣人走后,夜澜天呆坐良久,末了,垂眸片刻,慢慢地打开书案下的暗格。
暗格中置放着一幅卷轴,夜澜天反复地摩挲着卷轴上打着的红绸结,似是犹豫了片刻,复又将抽结解开。
慢慢地,卷轴在夜澜天青筋凸露的手中展开了。
原是一副妇人的肖像……
夜澜天的目光凝在已经看了千万遍的画像上,浑浊的老目中泛着琥珀色的柔光。
夜澜天暗道,又是公子沛……
侧千,公子沛就是你选的人吗?
你可知道,鸾心及笄了,时日无多,我很是舍不得啊……
就在夜澜天思绪混沌地当下,一阵尖刻的内侍侯音突兀地打断了国君的愁思。
“启禀陛下,宸妃娘娘携绮珠公主在偏殿候着呢。”
“传。”
夜澜天将卷轴裹放安好,绕上红绸,再一次放入了暗格中。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安。”
“绮珠给父皇请安。”
夜澜天看着眼前的一对母女,脸上悠悠然挂上了一丝笑。
“母女俩怎么上这御书房来了,今日朕本就是要去宸妃宫里用膳,爱妃又何必领着绮珠再跑一趟。”
“臣妾到是想躲懒,估摸着在自个儿宫里盼着陛下就好,不过绮珠这小妮子非要来给陛下请安,说是午间要往李尚仪处习舞,恐整日见不着陛下,吵着要往这御书房来,小妮子也不怕扰了陛下清净。”
宸妃娘娘身披碧绿色的锦袍,内搭同色的修身丝裙,三十有五的年纪,却身段娇媚,恍若少女。
笑盈盈地来摇着妩媚的腰肢拐到夜澜天身后,轻柔地替国君揉捏肩膀,夜澜天方才还僵硬的肩膀顿时放松下来。
“哈哈哈哈,朕瞧着绮珠近来舞技见长,如今又肯再下功夫,李尚仪教养有功,当赏,当赏。”
夜澜天捋了捋胡须,喜笑颜开。
“父皇怎只赏尚仪,舞技见长和勤于修习的可是女儿。”
夜绮珠扯了扯夜澜天的衣袖,眯着眼,撅着嘴,娇嗔道。
“哈哈哈哈,绮珠,想要什么赏赐啊?绮珠的及笄之礼将至,父皇赏你个如意郎君如何?”
“父皇惯会取笑女儿。”
绮珠闻言,急忙双手捂脸,可也盖不住脸颊腾起的绯红。
宸妃和绮珠并未在御书房呆太久。
母女俩回到寝宫,宸妃卸下外袍,换了身家常装束,斜倚在贵妃榻上,看着侍女为绮珠公主量身,准备裁制宫衣。
宸妃宫中的侍女接过国君跟前的内侍刚送来裁制新衣用的淮南丝缎,正一边张罗着为公主量身,一边面泛喜色为绮珠公主道贺。新送来的淮南丝缎是夜澜天刚赏。
国君身边的内侍自来惯会瞧人眼色,想必是瞧见了今儿国君心绪颇佳,这赏赐之物送过来的速度也忒快了些。
宸妃与绮珠脚程不慢,没想到刚踏入宫门,内务府的赏赐都到了。
淮南丝缎,是南地深山处的冰蚕吐丝织就而成,触手生凉,是南地裁制夏衣的上品缎料,全天下也就南烟独有,每年花光了南烟织娘的手艺,也只得两匹而已。
今日国君痛痛快快地赏了一匹给绮珠,眼瞧着绮珠欣喜若狂的样子。宸妃这作母亲的心里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
☆、第 15 章
南烟国君夜澜天并不缺子嗣,可是过了盛年却只得两个公主。
对小女儿绮珠从来就谈不上什么严厉,平日里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宠着爱着。
绮珠顽劣闯祸,夜澜天从未露过半分的厉色,都是一脸慈相。
可是这一切比起嫡长公主鸾心拥有的又算什么呢?
尽管夜澜天时常被鸾心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疾言厉色地惩治鸾心的次数数不胜数。
可自从先皇后薨逝,鸾心一应起居用度,全是夜澜天亲自照料,背地里一应的吃穿用度倒比国君夜澜天还要精细上几分。
如此,绮珠暗地里倒觉得自己还比不上长姐鸾心的两个贴身侍婢。
“娘娘,皇长子的家书到了。”
宸妃起身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家书,急忙拆封。
趁绮珠还忙着量衣没跟过来,飞快地将家书里夹着的一封了红漆的纸笺偷偷捏做一团,放进了衣袖里。
“母妃,皇兄来信了?”
绮珠从屏风后迫不及待地蹦跶到宸妃面前。
“母妃眼睛不好,女儿念给母妃听,嘻嘻。”
绮珠展开皇长子夜长亭的家书,在宸妃跟前,装模作样地一手负在身后,学着尚书房中老学究的模样,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模仿着胞兄的口气念信。
皇长兄的家书自来就不长,写得也都是些寻常问安的孝顺话,不过这次这封家书里倒是写了另一桩喜事。
“母妃,皇兄领兵去西面戍边已是两年了,如今终于迎来归期。母妃可还欢喜?”
绮珠笑眯眯地侧过头看着母亲。宸妃朝着女儿淡淡地笑了笑。
长亭就要回来了,作为母亲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儿子自归来的一刻起就避无可避地摇卷入朝堂纷争了,祸福难辨。
宸妃或悲或喜,神思恍惚。
“你皇兄还到好,他自来就比你聪明,反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母妃少些劳心费神之事啊,方才你父皇提及你的婚配之事。素日里一副嘴甜乖巧的女儿家性子,怎么到了御前倒笨嘴拙舌的,方才怎不顺着你父皇的意思,好歹撒撒娇多提一两句,好让你父皇多上上心。你父皇最吃你撒娇那一套了。”
宸妃悠悠叹了口气,抬手顺了顺绮珠的散落的鬓发。
“母妃自然是知道女儿心意的,在父皇面前有什么好提的,若嫁不得如意郎君,绮珠嫁谁都一样。”
绮珠语气滞了滞,嘴角颤了颤,眼神有了些许涣散。
“天下不是只聂云昭一个好男儿,此次骑射比武,母妃瞧着那年赫就不错。”
宸妃立直了身体,眼神凌厉地撇过绮珠,语气森严又无奈,女儿人前乖巧,可这背地里的执拗让她这做母亲的束手无策。
“那年赫一介蛮子武夫,怎能跟翩翩公子云昭哥哥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