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124)

作者:晚安虫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薛郯向来就眼热阮沛送给王蔓凝的那个八宝瓶,瓶子还没送出去的时候,薛郯就成日地讨要。

阮沛嫌他毛躁且对这些物件摆设没有长久的心思,料定他也就是一时的稀奇,从不乐意把这些东西给他。

王蔓凝倒是会收藏拾掇这些物件,可那又如何,心性不定的时候不照样说砸就砸,薛郯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车话,见阮沛始终不应声,也觉得颇没了意思,运功提气,又是一阵风一样离开了阮沛处。

薛郯一溜身,阮沛顿觉面庞被波动的气流一扫,神思一拐,心想,夜鸾心既然能接生小孩儿,那妇人的病症,其实可以越过太医直接让她瞧瞧,宫中的太医甚至映天的名医没几个没上昭阳宫问诊的,这事儿一不小心就能被母后知道。

先让夜鸾心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儿。

阮沛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不相信韦敏是真有了身孕,阮沛自少年时从宫中教引宫女处习得男女情事之后,有过不少女人,每一次情事从未在避子的规矩上出个差错。

何忠非常小心,韦敏自己也非常小心,逾矩怀孕也不是韦敏的性子能做出的事情,这事儿不对。

可若是韦敏真怀孕了?这想法突然在阮沛的脑子一荡,阮沛一愣,那也就是往母后处要一份懿旨的事情。

阮沛没在多想。

外间何忠敲门而入。

“王爷,往东边去的商船议定了,已经侯在码头处了。军库那边传话来说,赤匪指挥锻造的长刀模子已经运往西边儿的石料厂了,可弓箭的锻造,赤匪怠工了,说是……说是要见鸾妃主子。”

何忠见阮沛低着头,眼神还放在桌面的一幅字上,继续道:

“王爷,柴风将军递话进来,皇上方才罢免了除夕夜当值的宿卫右侍郎,问了个护卫不力的罪名,除夕夜当值的尚食官,司筵官,典器官,并一干内侍婢女等全部诛杀。本应宿卫左侍郎连夜补缺,可左侍郎大人似是在家中醉得神难归位,皇上震怒,把左侍郎也给罢免了。如今调了兵马指挥使的人临时拱卫圣驾。”

“让柴风把这话递给谢家人和御史中丞,南宫谦说的那个小徒,让柴风带人把他从待受刑的宫人中摘出来,好生拘管着。”

阮沛淡淡一句,好一会儿抬头见何忠还没离开,眼神一眯。

☆、第 114 章

何忠抬手抚了抚濡湿的额角,颤悠悠开口道:

“南边若烟姑娘有书信送来,老奴……老奴接信的时候瞧见鸾妃房中的人慌慌张张往出府去了。夜太深,出府的人再怎么小心,出府的动静也大,鸾妃主子房中看得紧,老奴实不知发生了何事,王爷恕老奴伺候不周之罪。”

何忠自阮沛出生就在跟前伺候,主子的脾性他能揣摩个七八成,伺候的路数也十拿九稳,就只一样他时常犯迷糊,老琢磨不清主子对这个南烟公主的心思。

他拿南烟公主饮食起居琐事试探过几回,他发现他说多了,王爷就蹙眉烦躁,一点儿不讲吧,上次封地大宅闹出的事儿,阮沛拿问封地家奴的雷霆态度,何忠想起来就手脚冰凉,浑身一凛。

他好容易才估摸出了一个法子:上王爷跟前回话的时候,公主的事情如若寻常就一点儿都不讲,若是绝不寻常,一定讲,且得讲得够细。

何忠手里还有一纸若烟呈上的密信,何忠见阮沛没发话,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递到阮沛桌上。

好一会儿阮沛才回过神一般,将笔落在了砚台上,目光凝滞了一瞬,忽地看向何忠。

“出府去的人走了多久了?”

“不到半炷香。”

“快差人截住他,你去知会她房中的下人,从现在起,谁让夜鸾心入口任何吃食,即刻就地诛杀。”

----------

阮氏皇族的这个大年初一过的分外草率。

宫中的除夕夜宴,虽是皇族家宴,可一场差点毒杀了位闲散王爷的闹剧传的沸沸扬扬。

御史台的老头子们,一大早当值的不当值的都纷纷赶集似地入宫,候在朝房处,奋笔疾书。

新年伊始,皇帝还未在太和殿升座,丹陛大乐还未奏起,还未受群臣叩拜,还未饮下叩谢的新茶,御史台的老头们让皇帝头疼的弹劾奏章都写了好几摞了。

这是阮溯登基以来最为扫兴的新春之日,他挂着一张冷脸,沉默少言的简化了新春大典的流程。

往日还招群臣品茶,这日群臣就看了茶汤一眼,还没够着品那滋味,就被内侍引出了殿外。

卯正二刻,众皇子终于在后妃参拜礼之后,被太监引着,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

阮沛懒得再敷衍众皇子的新春早膳,他知会了阮淇一声,往日敷衍皇长兄阮皓,三皇子阮皈的礼数,今儿他都懒得做了,他堂而皇之的绕过宫墙,离群而去。

“皇兄,如今你我……”

阮皈虽长阮沛几岁,可一直就怵他,今早阮沛的脸色可少有的不好看,可他们也没占到便宜啊,皇叔阮馗今早就醒了,饮下去的那点儿焚山灰根本就不抵用。

“闭嘴吧,还瞧不清?昨儿那酒恐怕还没上桌就被阮沛知道了,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放那夜鸾心桌上的,他也能留意,怎么就换到了馗皇叔桌上,皇叔饮下的毒酒还不多,醒得这样快,我的人一个个蠢货,竟然到现在还没找出是在哪一步出了错。”阮皓咬牙切齿道。

“皇长兄且安分几日吧,父皇虽没把错处归到我们身上来,可他老人家不见得不知道……薛圭安的事儿,他老人家恐怕也憋着呢……”阮皈小心翼翼道。

“那事儿父皇就是憋着气又如何?要把薛圭安的事儿捅出来,父皇就得拿王家开刀,还得搭上于他大功的乔家。一个死了多年的人,阮沛就算想掀起波浪,父皇也得帮着按住,你没瞧见太医一提焚山灰,父皇亟不可待地就把夜宴的宫人都给诛杀了,这事儿是圣上的禁忌。我们虽使了过去的手段,可我们不提薛圭安,这事儿就牵扯不上咱们,他阮沛气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知道,他再气也不能提,提了就在父皇那儿讨不到好处。”阮皓斜晲了阮皈一眼。

“皇兄睿智……可咱昨儿差点要了夜鸾心的命,我怎么觉得阮沛在气这个……”

“随他气什么,如今他娶了这南烟公主,在南边动作大得很,是娶了美人又得兵,好事儿都他一人占尽了,没那么便宜的事儿。”

阮皓咬牙切齿地再橫了阮皈一眼,阮皈别过头不再吱声。

阮皓暗想,更何况这夜鸾心身上带着的那纵秘闻呢?

关于续命轮的,这东西虚虚实实不堪探究,若是自己老是够不上,毁了一宗线索,让阮沛得不到,也是妙事一桩啊。

阮皓强压着心头对阮沛无端广阔的恨意,抬脚朝众人走去。

阮沛绕过太和殿,择小道绕过内廷女眷密集的肩舆通道,独自往人稀幽静的皇城深处去。

不一会儿阮沛又拐回了一处宫阙的正门前,他绕过宫门,来到宫阙西北处那片静默的水域,阮沛伸手别开挡路的冬树枯枝,抬眼的一瞬,新春初雪刚刚落下,有一片落在他的睫毛上,只一瞬的功夫就化作了水滴,初雪初落是脆弱无力的,它们的力量都在后面……

残冬春初的雪化作水,丰年的瑞雪踩着它们湿润的尸身能在新岁的二月蓄势满,良弓放……

阮沛望着眼前这片在初雪飘落的当下沉静得有些诡异的水塘,这水塘曾洪水猛兽般差点要鸾他打命,没想到那么快他又来了第二次,赴一个他觉着自己并没爽的约。

“可是沛王殿下?请随老奴来。”

一个老麽麽,用一副并不意外且等候已久的表情抬眼瞧了阮沛片刻。

北境皇宫如此胆大的宫人不多,宫人平视主子是失礼僭越之举。

阮沛正眼回视过去,她垂下眼眸躬身行礼,侧身立前做了个引路的手势。

阮沛跟在她身后,打量了这老妪全身型,衣饰规整,仪态端庄,想来是位如今生存在皇城边缘的女官,前方引路立直的脊背留下了她昔日尊荣的一抹残影。

老妪领着阮沛七弯八绕地到了一处排房,阮沛眼眸一扫,这老妪引路稀奇,竟引他到了皇城西北角。

若是走寻常的路线,那水塘子到这儿可得半个时辰,如今还不到半柱香,阮沛就瞧见了西北角“曦和轩”门前到那株光秃秃地银杏。

上一篇:梨歌下一篇:三世浮生录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