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父皇将鸾铮裹在白麻制的襁褓中,小声哄着婴儿:
“不哭不哭,我们去瞧瞧你母亲。”
鸾心疑惑,父皇这是要在深夜将幼弟带起皇陵吗?为什么要是现在?
那时的鸾心硬是趴在父皇的御驾马车顶上硬是到了皇陵,到了皇陵,那时胆大包天的自己才想起纵是自己偷偷到了这皇陵,又如何不为人知地进得了这墓室呢,鸾心紧紧地伏在车顶上,双眼却没离开自己的父亲。
鸾心清楚的记得父皇当年轻车简从到了皇陵,却并没有进皇陵正殿,父皇拐过墓道口去了哪儿呢,鸾心想她是知道去了哪儿的,只是自那之后鸾心从来从来不曾再去皇陵,也在不曾去那个地方……
“这个时候墓室的机关肯定都被打开了,我们这样进去,非死即残。”鸾心回过神道。
☆、第 98 章
“可是你还是过来了。”
阮沛接着她的话,伸手握住鸾心的手臂将她拎了起来。
“石阶凉的很,我们去你想的那个地方。”
阮沛见她不动。
“夜鸾心,夜鸾心?人都到这儿了,你现在不去看,以后总会再来看的,你想被玉萼的那个提议一直牵着鼻子走?知道怎么斩断脑子里的优柔寡断不?选哪条想得最多的路,然后不停的行动,别留只想不做的空档。”
阮沛跟鸾心正对看着,阮沛见她紧了紧握好的拳头,只一瞬,两人就都感觉到了风动。
阮沛耳尖一抽,竟然有人能晃过他的耳目,跟得如此逼近?只有一个可能……
阮沛见鸾心睫毛颤了颤,声音很轻:
“看来,我们果然不用进墓室了。”
“小的在此恭候公主多时了,玉萼做事不周到,让公主缺了引路人。”
开口这人声近却不见影,不男不女的音色听到两人神色一敛,阮沛抬头再一次望了望牌匾,果然就是那里。
鸾心按住他的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老奴跟玉萼一样,都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引公主去拜会侧千夫人的。”
“本宫就算是祭拜母亲,又何劳他人引路,你们的手都伸到门口了,说吧,你们想从本宫这儿拿什么?”
那人不男不女的讪笑了两声,听得鸾心皱眉。
“公主是侧千夫人的骨血,多年不见,难道公主就不想再瞧瞧夫人亲颜?”
“哼……是你们想见我母后,但是又打不开那石门,本宫可说的对。”
鸾心撇眼瞧见阮沛俯身用指尖抹了抹地面,复又拿出一块白色锦帕,将手指抹净,真难为这洁癖狂了。
“为本宫引路?你们是想让本宫为你们引路吧……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吧,那地窖周围的炭,若是你们不撤走,本宫可要拿走了,换了金银再往你家茶庄去饮茶消遣。”
“我家主子说了,公主冰雪聪明,蕙质兰心,自然不会轻易往那窖中去,不过侧千夫人在这冰窖中呆得太久,公主为夫人爱女,思之念之,总会想明白,有朝一日融了这冰窖,用无妄谷中至宝,续命轮将夫人迎回来,侧千夫人虽贵为南烟皇后,却难逃遇人不淑的厄运,公主生父夜澜天,明知有让夫人还魂的法子,却任由夫人困在这冰窖中,其心可诛……”
“住嘴……”
鸾心的将袖中银针一展,嗖嗖往牌匾而去。
那人从牌匾处坠落下来,捂着伤口风一般逃窜而去。
此人轻功不错,传话的功力更是了得,可却没什么还击武艺,鸾心疑惑地望着他逃窜的方向。
“不过是个传话的狗,不可惜自己的银针啊?”
阮沛见鸾心一头冷汗,那几句话值得生气?
“那些炭……”鸾心转头长舒一口气。
“有人会接手。”阮沛瞧了瞧锦帕里他捡起来的炭渣。
“这茶庄花巨额银票买的炭,就只是面前显摆融掉冰窖的可能性?”鸾心道。
“自然没那么简单,这个庄主这钱可没有白花,他拨弄得南烟炭行乌烟瘴气,行首死的死,斗的斗,既让你知道了皇后的棺椁所在,又挑明了皇后所谓“还魂”的可能,挑拨了你跟岳丈的关系,还轻松就让东渌的炭远销到了映天,那日御前将南烟后宫的私账拿出来说事儿的户部尚书,何许人?这前任炭首的儿子,据说可是将宫里木炭的用度算的一清二楚,他怎么当上这户部尚书的?年辉一个人恐怕还想不了那么多,也用不着想那么多。”
阮沛看着鸾心,越发觉她有些不对劲儿了。
所以那日王府婚宴,鸾心听到的年赫的那声“别以为在南烟只有聂家就够了”,年赫讲话的对象是这个茶庄?这茶庄的人不仅与南烟聂家年家有勾连,竟然大大方方地来六王府参加了沛王的婚宴!
他是谁!
鸾心脑子越转越沉,突然感觉一阵清凉,原来是阮沛将手扣在了她脑门上。
“你不舒服?”
鸾心躲过阮沛的手,没有吭声,不过脚步已经止不住的虚浮了。
鸾心突然感觉一阵虚空,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阮沛横抱起来,飞过皇陵侧墙,阮沛将鸾心放在一处裸石上,蹲下来,准备背鸾心往栓马处去。
“不行……”
鸾心声量很低,阮沛有些心惊,怎么突然病了?
“抱了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连裸身我都瞧过了,不让背?”阮沛伸手就要握住鸾心手腕。
“不行……不行……”鸾心挣扎了两下。
“我……我现在不干净。”鸾心讲完侧过头不去看他。
“月事?”阮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见鸾心点了点头,这下他不管鸾心的挣扎了,一下就将鸾心双腿往自己的腰部一扣,将她小腿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背着她往栓马处奔去。
第二日,鸾心醒过来的时候 ,见天已经大亮了,房中还一片清宁,唤了几声出尘,出尘没应声,倒是群芳馆的一个婢女应声而入,说是出尘在被阮沛叫走了。
阮沛叫我的人干什么?帮他浣衣?鸾心将头埋在被褥中,心想真是倒霉透了,月事来了也不知道。
去皇陵的路上,她就有些不舒服,可她月事向来不准,自己没往那儿想,直到提气运针准备击杀天水茶庄那个传话的人的时候,才感觉下体突然一片阴湿,小腹难耐的酸疼。
千万别弄脏阮沛的衣服才好,男子尤其习武的男人多忌讳这个呀,若是将他衣服弄脏,这厮又不知道会怎么捉弄她。
她边想边回忆起被阮沛抱在怀里,背着背上的感觉,那时候自己浑身冰凉,阮沛的身体却热炭一样,什么时候她就不疼了,睡了过去。
那个衣服被弄脏的男子此刻正坐在书房中,宽大的金丝楠木桌前跪满了奴仆,跪在最前面的就是出尘还有群芳馆的莲姨。
“怎么,是待在烟都太久,烟花生意风生水起,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老奴惶恐。”
莲姨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浑身颤抖,跪在一臂之远的若烟刚想抬头,就被莲姨勾住了衣角。
这群人已经跪了整整两个时辰了,这两个时辰,阮沛一言不发,这些人也不敢抬头瞧,两个时辰只听见阮沛翻书放笔的声音。
此刻阮沛终于开口了,出尘实在膝盖酸,趁着阮沛开口的当下,轻微挪了挪膝盖。这小动作迅速就落在了阮沛的眼里。
“陪嫁入府的侍女,进府就该守我六王府的规矩,莲姨说说,照六王府的规矩,奴才该怎么伺候主子?”
出尘向来就怵阮沛,此刻听他语气冰凉,吓得她浑身一颤。
“六王府的奴才,伺候主子身体康健,想主子所想,思主子所思,为主子张罗吃穿用度,记着主子的所好所喜,主子就是天……”
莲姨本是个极有成算的人,掌这一方烟花之地,可谓阅人无数,对却很少有这样直面自己的正经主子的时刻。
咋一听阮沛似有雷霆之怒藏于内里,顿时心慌意乱,口不择言,战战兢兢,粗言粗语地讲了一堆。
“那本王问你,今早王妃可曾唤人伺候穿衣?可曾传膳?什么时辰了,王妃尚未起身,这是为何?”
阮沛言闭,书房里又是一片死寂。
出尘这才反应过来阮沛指的是什么。
可鸾心想来月事不准,她绝没想到,公主活奔乱跳的出去,回来竟然需要人抱了。
“没规矩,欠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