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医生(33)

我苦涩一笑:“可我记不起来。”

他们说的那些,我都记不起来。

到了最后,真正的受害者,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经过治疗,你会记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心里空落落的。

“记起来以后呢?”我问他,“我恨你了呢?该怎么办?”

“那我就去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让你永远都看不见我。”

我笑,有些讽刺:“还真冷血。”

他想抱我,却不敢动,他说:“我犹豫了很久,可在出发援鄂那天,我突然决定了。”

“所以你才在日记里写,要娶我?”

他并不惊讶,或许他早就猜到了我看过他的日记,否则,我不会在那天说结婚。

“艾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许我会有记起来的那一天,而这天,我和陈医生都不希望它来临。

整整一周,我都待在医院,做不同的心理咨询,听和我记忆相悖的回忆,日复一日,就是没有成效,我世界里的陈帜依然是眼前的陈医生,那些被我打碎又重组的记忆,活生生的印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陈医生走了人际关系,联系了广州的脑科医生,带着我去广州医院待了一周,还是一系列的检查,能拍的片子都拍了,能排查的情况都排查了,可就是找不出我生病的源头,最后无果而终。

最后一天,医生问我:“有那种想要强烈记起的心态吗?”

我摇头。

站在我身边的陈医生有些意外,他问我:“你不想记起来吗?”

我依然摇头:“不知道。”

“那害怕吗?”陈医生问。

“会。”

不仅害怕,更让我恐惧的是记起来以后自己会后悔,也许我的记忆会伤了陈医生。

陈医生和医生相视沉默。

我继续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记起来,又或者说记起来以后我该怎么处理那个情绪,我想……那对我一定是个天崩地裂的打击,能让我抑郁,还能让我记忆错乱,我还会用现在的好心态去面对吗?

谁都无法预测究竟会发生什么,也许我愿意记起,又或许我期许自己永不再记起。可以说我胆小,也可以说我卑鄙,因为现在的我,真的不想记起不想面对,更多的是,希望永远这样,我爱的那个人就是陈医生,挺好。

只不过,对他不公平。

看着他复杂的表情,我总害怕我的这些决定和袒露的想法会让我们原本坚固的感情撕开一条永远无法修补的裂缝。

如果一个人并没有全心全意的爱另一个人,换了是我,我也会心存芥蒂。

回了家以后,我们一如往常的生活,只是我和陈医生都没有再提及结婚这件事。直到那天晚上,妈妈从学校回来,问我:“你怎么还在娘家?”

“要搬过去吗?”我问妈妈。

“都嫁人了,当然要搬。”

“那你怎么办?”

妈妈笑的直不起腰:“五百米,我去楼上吼一嗓子你就能回来了。”

我:“……”

这有那么好笑?

“那我跟陈夅商量一下。”

我特意在妈妈面前喊了陈夅的名字,没有用陈医生这个代称。妈妈点了点头:“你们夫妻俩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那要找个时间让陈夅回一趟乡下,跟小姨他们吃个饭吗?”

我再次重复陈夅。

妈妈点头:“也可以。”

面对我的试探,妈妈一派如常。

这次,我死心了。

他是陈夅。

可我爱他啊。

不管他是陈夅还是陈帜,我爱的那个人是陈医生啊。

尽管以前的记忆驱使着我的情感,可在我最最最深刻的记忆里,他是陈医生,为了我从北京调职回来的陈医生,孤独无助时候会扑在我怀里的陈医生,亲吻时会让我心跳加速的陈医生。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大概是六月中旬的时候,我问陈医生:“你想离婚吗?”

他怔了怔,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思忖片刻,他反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你想离婚我们就离婚,如果你不想,我想去度蜜月。”

我非常坦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度蜜月?”他非常怔愕,大概是真的没有想到我的思维会如此跳跃。

我点头:“我们结婚了,没有仪式,不能没有蜜月吧?而且你说过,别人有的,不能缺我。”

他像是才缓过神,说出来的话仍然带着不可思议:“你确定吗?”

“确定什么?”

“蜜月。”他跟我确认,“和你结婚的人,是陈夅。”

“可你也是陈医生啊。”我歪了歪脑袋,并没有他想象的忧心忡忡,“是我喜欢的陈医生,是我想要嫁的陈医生,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陈医生。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所以想要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想离婚,我也同意,等哪天我记起来了,不再搞混这些记忆了,我对你的感情依然如初的话,我们再结婚也可以。”

“那可不可以这样呢。”他说,“我们不离婚,等你记起来了,或者不再搞混这些记忆了,你对我的感情变了,我们再离婚?”

“也可以。”我看着他,再次重申,“可这对你不公平,你愿意的话我没意见。”

“哪里不公平?”他问。

“因为我很有可能会不爱你。”

在他的日记里,他反复强调着,我不爱他。

“可现在你想要共度余生的人,难道不是陈医生吗?”

“是啊。”

“是就行。”他终于笑了,“因为我是陈医生啊。”

我上前抱住他,笑容在脸上洋溢。

是啊,他是艾欢世界里的陈医生啊,那个我爱的人。

可能我们真的很荒唐,这种将错就错,对谁都不公平,但我们没有理由不在一起。

从我们决定好好生活开始,我和陈医生好像更加相爱了。

有种被医生宣称癌症晚期后的某种心态,明知道死亡就在眼前,可依然欢天喜地的过日子,有一天,算一天,都像是捡来的,有种莫名被附加的幸福感。以前的患得患失,好像也不见了,这仿佛是从我知道他是陈夅以后。

因此我猜想,那种缺失安全感的孤独也许不是陈医生带给我的,而是陈帜带给我的。

每月的心理咨询如常继续着,我的生活一如既往着,还是爱睡懒觉,还是很爱拖稿,甚至还是很爱陈医生。

陈医生生日那天,他刚好有个大型手术,一做就到了凌晨,下手术后,看见我的微信,手术服都来不及换,匆忙的跑来停车场,当时,我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窗上留了条缝通风,人却睡着了。

我畏热,即便是五月的天,广东早已进入了酷暑,一脸的汗黏腻,我醒来的时候,正好对上陈医生漆黑的眼瞳,在月色下,更显深情。

“你下手术了?”我有些浑噩的问。

他嗯了一声:“怎么在这里睡,那么热。”

我笑:“等你过生日啊。”

他也笑,扬了扬表提醒:“已经二十一号了。”

我揪着他的手表看个清楚:“错过了吗?”

“嗯,错过了。”他无情的告诉我。

我叹气,却不气馁,说:“今年错过了,那我只能等明年了。”

他将门打开,笑着将我从车里拉下来,然后将我抱进怀里,我挣了几下,闷声说:“热。”

他并没有将我放开,哄我说话:“喊声老公听听。”

那是他第一次那么正儿八经的要求我喊他老公,我脸一红,直接闷进了他的怀里,我清楚的感受到他那因为止不住的笑声而引起的胸腔震动。

“生日快乐。”我说。

他耳朵倾了过来:“说什么?没听见。”

我也不怒,重复了一遍,更加大声,一字一顿:“生日快乐!”

“主语呢?”

我笑,又来一遍:“生日快乐,陈医生!”

他叹了口气,作罢:“陈医生也行吧。”

那语气,别提多勉强了。

第28章 No.27

手术后这天,陈医生轮休,被几个同事喊出去聚餐,他很光明正大的带了家属,就是本人我。

因为结婚这事基本公布,除了几个护士和女医生大喊天妒英才和英年早婚以外,男医生还是很乐开怀的,毕竟少了一个公然的情敌。

护士A说:“之前在商场看见你们就知道结局了,可听说你们结婚这事,心还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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