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9、
“事实证明,在艾欢面前,我从未赢过。
如果是通过这种方式让你需要我,我会无条件的配合。
艾欢,从此以后,我就是他,新年快乐。”
我就是他?
在陈医生的心里,这个他是谁?
我突然将日记翻到第一页,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他和那个人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便是陈医生的哥哥。
所以,他以为我喜欢他哥哥吗?还是说……
脑袋突然像炸裂般疼了起来,一些诡异的画面如胶片般闪过我的脑海,组成了我新的记忆。
譬如,陈医生的脸和他哥哥的脸重叠,成为了一个人。
我抱住自己疼到发晕的脑袋,倒在了他的床上,清晰的闻到一股乙醇味道,瞬间平静下来,甩了甩沉重的脑袋,继续翻下一页。
10、
“和你的日常,再索然无味,也动人心弦。
因为,你是艾欢呀。”
这两句话,有点甜。
我情不自禁的扬起唇角,想起了和他无聊的记忆。
尽管没有意义,我却印象深刻。
11、
“那个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终于要面对了。
最后,我在学校,艾欢的口里,找到了那个答案。
答案是——
时间。
无论是艾欢的记忆还是除了艾欢以外的记忆,时间都在恩赐于我。”
所以那天他突然心情很好,是因为我说了时间?
可为什么呢?
突然发现陈医生的思维很清奇。
12、
“有些话,只要没说出口,退路永在。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覆水难收。
每一台手术都是一场赌博,我从不退缩。
唯有你,不敢轻易下注。”
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这几句话从陈医生嘴里说出来,一定是无懈可击的情话,任何一个女孩子听了,都会想要跟他谈恋爱吧?
于是,我将这几句话誊写出来,然后做成书签,方便我经常看见。
这个举动,是我和自己的和解,通过这种方式,原谅自己当时对陈医生撒泼的行为,因为我知道,陈医生回来以后,一定不会跟我计较。
他那么爱我。
我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爱我。
我被自己蠢哭了,一定不是陈医生感动了我。
13、
“她说:“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切。”
当然,我会给她时间,毕竟,她是爱“我”的。”
打引号的我,一定具备着某种意义。
可我仍然迷惑,究竟他想表达什么?
14、
“我向她走去,她却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摇摆在你心底,究竟是我的职业还是因为你内心深处的抗拒。
艾欢,你能告诉我吗?”
另一个人的名字?
我皱了皱眉。
究竟是谁?
陈医生说的这个人……是他?是那个人?是他哥哥?
可为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喊过他哥哥的名字?
我不记得了。
是无意识喊的吗?
15、
“艾欢,只要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一辈子的时间。
当然,如果你需要,我也能让你更坚定对“我”的感情。
一颗游戏币,够不够?
如果不够,那我就再卑鄙一点。”
我很确信,这个打引号的我,一定是指他哥哥。
是陈医生误会我对他的感情是从他哥哥那边延伸过来的?还是他始终认为我将他当成了他哥哥的替代品?
可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哥哥。
16、
“艾欢,你最好永远这样。
把我当成那个人。
因为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果然,他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他会认为我把他当成了他的哥哥?
17、
“艾欢,你是在冲我甩脸子吧?
对的,是我。
因为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只能是我啊。
所以说,我们能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呢?”
是啊,只能是你啊。
不然,还有谁呢?
大傻子,别再胡思乱想了。
不是你哥哥,就是你啊。
18、
“艾欢,谢谢你,能够陪在我的身边。
无论是短暂的还是长久的,都让我心满意足。”
原来不只是我,没有安全感。
19、
“想带你去西安。
逛钟鼓楼。
吃长安大排档。
最后……
想你。”
想你。
像疯了一样。
想见你。
20、
“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当她点头的那刻,心被针扎了下。
大概真的是我太贪心了。”
我明显的看见他的字迹慢慢的失去了力道。
或者,他真的被我伤了。
我们这段感情,掺杂了太多。
又或许,我们之间的沟通,还不够彻底。
21、
“可这里有你啊。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言语了吧。
因为那是艾欢说出来的呀。”
在你的世界里,艾欢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以至于她随便的一句话都动听了。
22、
“艾欢缺乏的安全感。
归根到底是因为医生这个职业。
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仿佛只要这样认定,就可以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这样缺乏安全感?
陈医生,你告诉我。
23、
“我站在她家门口,盯着她房间的露台,多希望她突然出现。
可她没有,整整一夜,她都没有出来。
艾欢,我是爱你的,可好像我们都不太会爱对方的爱。
这段感情,结束了吗?
如果结束在这里,我也愿意。
起码,曾经我们爱过彼此。”
原来他在外面,整整一夜。
我……我们,真的不会爱对方的爱吗?
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措辞结构,我有些难过呢?
24、
“艾欢,新年快乐。”
25、
“等战役结束,我平安归来。
艾欢,我想娶你。
想要你的一辈子。”
好。
等你回来。
我们就结婚。
一言为定。
陈帜,你一定……要回来啊。
23-25这三则日记是同一天写的。
那天除夕。
后来陈医生对我说:“23是写给过去,24是写现在,而25是写未来。”
他说:“我始终期盼和你有一个未来。”
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
不知道。
我记忆中的那段时间,有些黑暗。
每天,都抱着关于武汉的新闻不放,每次有新的资讯弹出,我都要仔仔细细浏览一遍,生怕突然多出一个名叫陈帜的医生殉职。
那种恐惧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面临死亡。
终于,我熬过来了。
2020年4月10日,广东援鄂的最后一批医疗队平安归来,抵达广州,经过14天的隔离期,在2020年4月25日这天,陈医生,终于平安地站到了我的面前。
他平安归来了。
被乌云遮住的太阳,透出几丝光,落在他的脸上,我忍住了泪水,仔细的打量着他。
消瘦不少,新长那一厘米的头发有些奇怪,大概我从来没见过他寸头的样子吧。我上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很扎手,像是新长的胡须那样,刺的掌心痒痒的。
整整93天,我如愿以偿的看见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激动?兴奋?好像都不是。
他将我扯进怀里,紧紧抱着。
“艾欢,我回来了。”
他这风轻云淡的六个字背后,究竟承载了什么?又肩负了什么?都是沉重的代价。我不敢想,倘若他这次是有去无回,我真的能承受这个打击吗?我想,我是不能的。我从来就是这么脆弱,经不起任何的感情挫折,所以父亲这两个字一直牵绊着我。如果我的余生没有了陈医生的参与,我注定孤独。
“民政局,去吗?”我问。
他硬生生愣了几秒,有些难以置信地:“现、现在吗?”
我点头,坚定无比。
“可今天星期六,民政局不开门。”他有些不忍心告诉我。
我僵了僵:“这、这样吗?”
他笑着,整个胸腔都在抖动。
我窘迫的低下头。
沉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知道这是你的一时冲动,等你冷静几天,如果你的答案还是那么坚定,艾欢,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