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医生(11)

姜庆有些费解的挠脑袋:“啥跟啥?”

我将虾饺皇扔进嘴里,吃完解释:“你陈哥上学时候可是我们学校的一朵花呀,后面成群结队的蜜蜂蝴蝶朝他飞来,他倒好,把我往前一推,被蜜蜂们蛰得我没地哭,完事了还不给我上药,你说你姐亏不亏?”

姜庆虽初中,却也早熟,我这一解释,他便懂了,反问:“那你的蜜蜂们谁给处理呢?”

我笑,眼睛眯成缝:“你姐我三好学生,怎么会招惹蜜蜂呢。”

姜庆啧啧两声,瞬间真相:“我看是大姨把你挪进金钟罩,谁也碰不得吧?”

我赏了他一个流沙包:“聪明!”

一抬眸,对上陈医生那双暗含笑意的眼睛,乌黑,明亮,深不可测。

除夕当天,陈医生开车带我们回乡下,姜庆和妈妈坐在后排,而我坐在副驾驶。我这人有个毛病,坐副驾驶总没安全感,所以不敢睡觉更不敢分心,深怕司机有什么需求得不到及时的供应。

开了一段路,我问陈医生:“喝水吗?”

他淡瞥了我眼,点头。

我扭开矿泉水瓶,喂到他唇边,他轻抿了口。

没几久,我自己开了包饼干吃,又问他吃不吃,他依然点头,我掰了一半喂给他,这一来二去的,一路上我和陈医生两个人吃个不停,反倒是妈妈和姜庆身子往后一躺,眼罩一戴,毯子一拉,安安静静睡了一路。

抵达乡下时,大概是一个半钟以后,小姨和姨父一早就开始给我们张罗午饭,我们一到就能立刻吃饭。简单的菜色,但十分健康,都是自家种植。

睡了个午觉,我打算开始磨豆腐。黄豆是小姨昨晚开始泡的,石磨早上也清洗干净了,就等着我和姜庆两人回来磨豆腐。

由于陈医生的到来,姜庆就免了这活儿,变成了我放豆子,陈医生推石磨。起初,他推的不利索,经过我这个师傅的几次调·教,便像模像样了。

磨豆腐是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的一项活动,每回到乡下来我都要磨点豆腐吃。

磨出来的豆腐需要在豆腐袋里过滤,将豆浆和豆腐渣分开,然后我会盛出一盆豆浆喝,剩下的豆浆开始点露,点露过后的豆浆会呈现结晶状态,将结晶状态的豆浆入豆腐格,在放上一个大石头定型,静等一段时间,成型就可以切豆腐了。

让豆腐是广东的习俗,先将白豆腐小煎一下,然后将馅让进去,最后再将馅面煎一煎,然后小焖,撒点葱花,那豆腐,绝了。

陈医生吃了口,我迫不及待问他:“如何?”

他点头:“很不错。”

我心一放,笑了声,然后又奉承他:“你自己动手让的,自然好吃。”

“第一次。”他说着,又夹了块豆腐。

我也跟着夹了一块,低声说:“看来你以后需要跟着我多到乡下来。”

他忽然侧过头,看我的眼睛一柔,笑着点头:“一言为定。”

很多时候,陈医生总给我一种错觉,一种讨好我的错觉。

吃过年夜饭,姜庆一门心思想要放烟火,催着我和陈医生去院子外看。我俩不紧不慢应了声,然后慢吞吞的走出来,姜庆老远看见我们,急不可耐的大喊:“哎呀,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积极一点。”

我笑着怼姜庆:“是你非要求着我们看,又不是我们求着你放。”

姜庆认栽:“对对对,我求你们,那也求求你们快点好不好?”

我配合的快了点脚步。

抵达观看区域,姜庆这才兴致盎然的点了引火,然后快速跑开。没几秒,一簇火光咻地一声闪到半空,砰地一声炸裂,五颜六色的火花散了开来,美不胜收。

盯着那被烟火点燃的夜空,我忽然勾了勾唇角。好像今年的除夕,天空特别的美。

陈医生在姜庆的示范下有了几分兴趣,也想要放,便从姜庆手里拿过打火机,抱着一盒烟花往外去了。

他信步走到放烟花区域,然后将烟花摆平,弯腰,打打火机。打火机点燃引火那刻,他并没有像姜庆那般慌忙跑开,而是慢条斯理的站起,然后徐步往回走。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火光在他身后冲上云天,砰地一声,火光潋滟,而他清隽的脸庞在一明一灭的火光下,忽明忽暗。

我看着他,愣了神。

他朝我们这边走了几步,然后停在我的跟前,看着我,淡淡一笑:“新年快乐。”

“咚——”

身后传来一道钟声,原来12点到了,从这一秒开始,是崭新的一年,而站在眼前的陈医生,是第一个和我说新年快乐的人。

看着他,我张了张唇,到了最后,仍旧将那句话淹没在闪耀的烟火里——

新年快乐。

第11章 No.10

No.10

于广东而言,二月是平凡的,但对宇宙而言,二月注定非凡。没有哪个月份可以与二月争艳,那个拥有28天的月份,无人撼动。

刚出十五,陈医生就搬回自己的房子住了。搬家那天,我刚好要去广州参加一个书协会,当晚就赶回来了,还带了莲香楼的老婆饼,兴致冲冲的去敲陈医生的房门,却无人应答,我当时想,也许还在医院,又怕老婆饼放久了失味,便寻思着去医院找他。

转回房间找到车钥匙,刚下楼就看见妈妈回来了,我忙着把一盒老婆饼留给她,说要出去一趟,妈妈问我去哪,我晃了晃手上的老婆饼说给陈医生送去,妈妈点了点头,指了指角落里陈医生收拾出来的一堆医书,让我顺道带去。

我盯着那堆比我人还要高的书,有些愣,问妈妈带那么多书到医院做什么。妈妈没好气瞅了我一眼,告知我今天陈医生搬家。

我滞了片刻,好半晌才回神:“搬、搬家?”

不知为何,当时的心情有些奇怪,塞塞的,又涩涩的,仿佛有些难受,好像又有些失落。

妈妈见我杵着,忙着搬书上车,一边搬一边说:“真难为那孩子,手术室泡着就算了,还要看那么多书遭罪,前段时间还通宵写论文呢!瞧瞧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你,悠哉悠哉的,真不知道这日子是怎么给你过下去的。”

我开着车给陈医生送书,车子刚驶进他的小院,他便从二楼的阳台探了个头出来,看着我勾起唇,对我招手。我隔着一层挡风玻璃看他,忽然,眼睛里生出一层不知名的浓雾。

久不见我下车,他便下楼了,拉开副驾驶问我怎么来了,我掩去眼底的异样,指了指副驾驶上的一盒老婆饼,佯称给他送饼,恰巧出门时候遇上妈妈,便将他那堆书也一并带上了。

他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将饼盒掀开,拿了个饼吃。我怕他干吃太噎,忙着给他开了瓶矿泉水递过去,他接过喝了口,对着我扬笑:“进来喝茶。”

我“哦”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进屋。

他将饼盒随意摆在客厅桌面,然后找出泡茶的工具,又从冰箱翻出茶叶,是绿茶。我低着头,看他摆弄茶具模样,突然想起了陈医生的哥哥,生前他最爱泡茶喝了,大家都说他像个老头儿。

“开始忙了?”他忽然问我。

我抬头,看着他点点头:“休息了一年,该忙了。”

他将茶洗了一遍,然后注入开水,透明的玻璃茶壶瞬间被一层淡绿覆盖,澄澈如洗。洗茶杯时候他说:“姜庆昨天来找我了。”

“嗯?”我有几分不解,“他找你做什么?”

他笑了笑,沉吟着:“说挺舍不得我的。”话落,给我倒了杯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泡茶工夫不如拿手术刀利索,你凑合着喝。”

我端起茶杯放到鼻下闻了闻,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难得你肯谦虚。”

他又笑,身子往沙发一躺,坐姿慵懒起来:“何时不谦虚了?打字打不过你,打游戏打不过你,打球还打不过你……”

我喝了口茶,被他逗笑了,折回最开始的话题:“那小子就那样,你甭搭理。”

他浅低帘:“人都是这样的,一相处就容易有感情,我可以理解姜庆的失落。所以我告诉他,只不过是五百米的距离,如他愿意,我欢迎他随时过来。”

说着,他从裤兜摸出一把钥匙,放到桌面,移至我跟前,又说:“你家的钥匙艾老师让我留着,公平起见,我家的钥匙你也拿着吧。”

我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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