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背靠张昀泽和路秦,可昀泽是明确说过在园子里不许说他的事儿,而路秦更是一天到晚连影儿都抓不到,真说起来,见佟筱雪的时候都比路秦多。
所以被这么一恭维,修易心情立马就舒畅了许多,他脑海里闪过一句俗语,叫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大约扬眉吐气也就是这个意思。
他被请到里面坐下,那人一边倒茶一边自我介绍:“我叫徐汇东,在这儿演出,去年大爷的闺女过生日,我就听人提起过您,但始终没见上一面。”
他说着,把沏好的茶递过来,坐在修易的对面,修易有些懵,不知道这大爷说的是谁,在听他说闺女过生日,就明白指的是时寸了。
时寸出身是团楚园,这一辈四科永乐升平,排的上字儿的都得叫一句大师兄,看来面前这个应该是和他一个辈分,八成是时寸哪个师弟的徒弟。
可算是不用装孙子了,修易心里的高兴溢于言表,立刻也拿起派头来,学着张昀泽的样子,转了转茶杯:“去年我师父的闺女过生日,我临时有事儿没去上,我师父也不常让我胡混,所以人认得也不多,您是……”
“嗨,我就是一小学生,排不上名儿都。”那人自嘲一样挥了挥手,转移了话题:“您说是来请何先生的?先生和几位老先生在上面吃饭聊天儿呢,您什么事儿?”
他要不提这个,修易都好悬给忘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正经事儿来着,赶紧认真起来:“我路大哥让我来请,想给何先生做寿。”
“哎呦,那可……”徐汇东迟疑了一下,脸上有点儿不好意思,看起来十分为难:“不瞒您说,何先生这几年做寿都在园子呆到散场呢,老先生您也知道,张口闭口都是规矩,我上去帮您传一嘴,能不能请下来,我可不敢给您打包票。”
他哈哈笑了一下,但马上有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眉头微微皱起来:“不过,您管路班主叫大哥?您不是我大爷的大徒弟吗?”
说到这个问题,修易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恍惚记得那年路秦还提醒过昀泽,说他们之间的辈分有点儿乱,自己都好说,这跟外人怎么能说明白,他停顿了一下,索性也就不解释了:“我们是各论各的。”
“啊,行吧,那您喝喝茶,稍等一下。”徐汇东也看出修易不想说来了,以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没有在追问,这一行最会看脸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赔了个笑,转身上楼。
修易在这儿等着,就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四周,这琳研祥他是久闻大名,当初路秦景轩开业的时候,网上都是把两家做对比的,所谓同行是冤家,他也没法正大光明的走进来瞧瞧,现下算是有了机会。
这么仔细一看,就能看出两家的不同了,景轩茶楼装修再开业,走的是剧院风格,上下两层,容纳的观众多,监控器摄像头闪光灯,能用上的高科技基本上都用上了,毕竟有个韩稷在,没什么搞不定的,可琳研祥看起来,更像是老年间的茶馆,八仙桌盖碗茶太师椅,再往前倒,估计就是老先生说的撂地了。
其实两家的属性还真不是完全一样,景轩打的是路秦的名头,来的大部分都是追星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刨活搭茬,闹得翻天,这琳研祥看上去,倒是沉稳,不愧是当地有传承的老园子了。
虽然他对相声圈子的恩恩怨怨不了解,但是坐在后台偶尔也能听到周恒和时寸闲聊,听的时候义愤填膺,真坐在这里了,倒觉得没有那么激进了。
他这儿正胡思乱想,听到楼梯方向有脚步声,就望过去,眼看着徐汇东一脸遗憾的走过来,不好意思的直搓手:“那个,您看,实在是不好意思,何先生和老先生们聊天还没尽兴,恐怕不能和您走了。”
修易虽说有这个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是张昀泽交代的事情,他办不好回去,多丢脸呢,再说张大哥在家的饭都做上了,要是知道自己师父来不了,也会特别失望吧。
他多少得在挣扎一下:“要不我自己上去和何先生说一下吧,您也知道路班主忙,能腾出一天时间来不容易,这……”
“其实,我没好意思跟您说,我呀,是被何先生骂下来的。”徐汇东拉着修易走到拐角的地方,压低了声音,生怕被来来往往打扫卫生的人和备场的师兄弟听见:“我这要是把您放进去了,那我就惹上麻烦了,您是我师大爷唯一的徒弟,这里面的事儿您也应该知道个大概,我劝您别找这个不自在了,路班主是个好脾气的人,不能为难您。”
他说完还拍了一下修易的肩膀,修易嘴角抽动了两下,心想是啊,路秦是个好脾气的人,可张昀泽不是啊,这人请不回去,他怎么交代。
可是如今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在为难人家,就不太地道了,只好道了句辛苦,就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就被徐汇东叫住了:“那个,我觉着咱们挺投缘的,要不您给我留个电话,有时间咱们出来聚一聚?”
修易是没心思聚的,他一脑袋的官司,琢磨怎么和张昀泽说,但是见人家这样客气,也不好说什么,就留了电话,出门开车,往家里开。
开进地下车库,他锁了车,想往电梯那边走过去,可是上了电梯,就能见着张昀泽了,这话怎么说呢?难道说我去了,被你师父骂回来了?
那他不如直接去跪着吧,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其实徐汇东拽他到那个拐角,不光是为了躲开人,也为了让他听见楼上何先生骂人,修易回想起来,这语气,这音调,简直和张昀泽一模一样。
呵呵,什么师父,什么徒弟。
他正胡思乱想,就听耳边一阵刺儿的马达声,接着一辆银色跑车飘移着就奔他冲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得感谢你准备送我一程呗。”
☆、“兄弟”
修易一瞬间的脑袋都是空白的,他本能的想要躲,但是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躲,理智告诉他应该站在原地判断车来的方向,而理智又告诉他不能站在原地,因为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撞飞。
眼看着车就横着冲自己拍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转弯,稳稳的停在了修易身边不远处的位置上,车灯熄灭,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修易一身冷汗的盯着车,看到下来人之后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吗!是准备一个拐弯儿给我送走是不是?在车库里飙车你脑袋让雷劈了!!!”
梓曜转到车前面,驾驶座位上的车窗摇下来,一个人从里面伸出脑袋,挑了一下眉毛,梓曜没说话,只是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挥了挥手,对方点头会意,启动车子,一个癫狂的转弯,又飘了出去。
修易盯着这一串迷惑的操作,气不打一出来,四下找了一下,只看到立在电梯门跟前的消防器,伸手就拽过来,等指向梓曜的时候,看到梓曜漫不经心的拎着□□,他又放下了:“不用你跟我嘚瑟来嘚瑟去的,我告诉你早晚有一天我要报仇的!”
其实梓曜也不过是吓唬着他玩儿,给他开车的曾经是个职业的赛车手,不然真伤到修易,也没办法给张昀泽交代。
走进了看到修易的确是面色惨白,就知道肯定是吓到了,而且吓的不轻,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不想是死啊?站在这里来回徘徊,我还以为你在作自杀的心理准备呢?”
修易虽然对梓曜了解不多,但是这几次“交流”下来,深知他说话不多,但句句戳人肺管子的脾性,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还得感谢你准备送我一程呗。”
梓曜手插在兜里,冷笑了一声,按开了电梯。
不走在人的前面,是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以防止后面的人偷袭他,所以他就给修易使了个眼色,让修易先上,可修易反而后退了一步,垂头丧气:“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在上去。”
“对了,别跟张大哥说你看见我了啊。”修易指了梓曜一下,倒有些威胁的意思,梓曜不吃他这一套,也看出他好像有事在为难,就任由电梯门关上:“怎么了?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我不像你,不做坏事,不赚黑钱。”修易可是逮着机会回怼了一句,可想想,又泄了气:“张大哥对你好还是有道理的,你为他办了那么多事都没有什么问题,我就给他办一件事还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