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觉得是对的,你用几枚铜钱买了孩子的开心。不若当下说了住处,改日再食一顿佳肴不是更好?”,她捂了嘴偷笑。
“你又拿我开心,我是觉得这一路,眼瞧着有些东西是用银子帮不上忙的。”我不禁想起了东都渡口的“小唤”,也不知他近日可还好。
“可是有些欢喜是极易拾取的,用不着几枚铜钱,何乐而不为呢?就像那日清河公主所言...”
韶灼正仔细听着,忙转了头来,“清河公主?小姐可没给我说过,快仔细说来!”
我朝她一笑,“无非是千金难买一笑,可些许笼饼便能买小丫头一笑...如此罢了。”语罢我想起手上还拾着的两枚笼饼,拿了一个踮起脚尖喂在韶灼嘴里。
“嗯!是好吃的。”韶灼弯下身子大咬了一口,咂了咂嘴。
我瞧她吃东西时竟有几分鸣翠的样子了,边笑着边和她闲步子走着。
直进了巷口,便离喧闹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笼饼,后来也发展为包子。
小炤炤也有济世安民的心思了~后续剧情待解锁
坐排排,看炤炤
“有些快乐是极易拾取的”
每天看炤炤,收获快乐(*^▽^)/★*☆
☆、初遇梁宸
梁宸是舅舅的独女,第一日我刚到外祖母府上时,她便抱了灰白的团子坐在树间。起初我尚未看见,只和母亲站在一起和舅舅一家拉着话儿。
虽说舅舅与母亲同出一家,可是我却极少见两家走动,对他们一家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母亲的只言片语中。
我曾也问过阿娘,为何只见了外祖母来府上,却不见舅舅一家,阿娘只说是织造相关事务繁忙,是走不开的。
舅舅看着十分淳朴,暗灰的罗纹长袍罩了在他身上,头上戴了纱质的硬脚幞头,竟和长袍是一个颜色,细望去脚上的靴子只隐隐的露出一角来。他脸生的稍圆些,大概是常在外奔波的缘故,瞧着生了些皴裂。
舅母看似倒像个精明的人儿,我拜过她,她也拉着我瞧。
外祖母从堂帘前的躺椅上坐起,她挪了身上盖着的小毯子就慢步子挪了过来,“是阿奴和小炤么?”。待她走近些,我才发觉她略微花白的头发一侧别了雕花的白玉钗。
我心里不觉为之一紧,是了,我想起,幼时似是来过这里的。
外祖母是极爱唤我“小炤”的,去岁她来长安城中看阿娘和我,临走时也唤了我,“小炤在府中可要乖些。”。
我瞧着,外祖母的鬓角又多了好些银丝。
母亲自我两岁之后再没来过扬州,有一次曾饮了酒问我,“炤儿,你说我从一开始是不是便不该来长安啊。”最后还是父亲把她抱回了屋,“你阿娘醉了。”
我不晓得母亲到底怎么了,只是瞅见父亲抱着她时,她脸上划出一道水痕来,最后又掉在了父亲的衫子上。
从那以后,我便很少见阿娘笑,也未提起过扬州,只有时候会独自端坐了揽骓堂下默默无语。
我见母亲面上一动,竟有泪珠子滚了下来,“阿娘,是阿奴,阿奴和小炤回来看阿娘了。”,“外祖母...”我心中微有些涩,小声开口。
却见她正拉着母亲的手,也含着泪转了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眼见着竟又大了些,看看这眉眼,和你阿娘愈发像。”。
阿娘转头去拭了泪,面上又带了笑来,“咱们竟在院里说起话来了,阿兄和嫂嫂都快进堂去罢。”末了又想起了什么,问后面站着的舅舅,“怎得不见阿宸?”。
尚未等舅舅舅母张口,外祖母便指了后面,“宸儿,还不快给我下来!”。我这才转过头去,果见榕树间藏着个人影儿,一双嫩绿的丝履从枝间露了出来。
尚未反应过来,灰白的小物什便从枝桠间窜了下来,竟是一个团子。那团子慢慢盯了我也踱步过来,步子竟比贵女还要淑女几分。
“这猫儿好生可爱,快过来抱抱。”,我低了身子朝它张开手,“波波,不许过去!”我转了眼去瞧,就见那身形一动,顷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原来是个穿了绿罗裙的小丫头。
“你就是薛炤?”她弯腰抱起了地上的猫儿,素瓷般的肌肤在日头底下愈发显得白嫩。
舅舅在一旁厉声道,“宸儿,不得无礼,你该叫炤炤‘阿姊’的,这位是你的姑母。”他指了指一旁的母亲。
母亲微笑了一瞬,便在她跟前站下,“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还记得么?”。
她略一皱眉,似是在思量,顷便摇了摇头,却只得弯下了腰,“见过姑母和阿姊。”。她又冲我望了来,“波波是波斯来的新花样,前些日子才从市集上带回来的,莫要随便碰它。”
我似突然反应了过来,“从波斯来的?如此你便叫它波波?”。听罢,一群人都跟着笑,阿宸的脸也泛着红,“怎么,不行么?这猫儿是我的,我想叫甚就叫甚。”。
我心下不忍发笑,这别扭的性子倒是有几分趣味。
☆、织堂欢笑
一行人进了堂,入眼便是堂前的一副春水浣纱图,案面上对称摆了两个黑釉刻花壶。侧望去一侧的矮塌前,立了一小盏屏风,上面画的也是纺纱式样。
再往深处看去,嫩黄的纱幔间断着扎在两侧,正往去端对着的是一方梨木的小琴案,一架琴正静静的摆在上头。
我想起来府上也摆了一架差不多式样的瑶琴,只见得母亲轻拨过几次。
两边的通道贯着风儿,徐徐地吹进前堂。外祖母笑着拉了我的手,“小炤,外祖母领你去看看我们的织工。”。
一旁的母亲冲我微点了点头,一行人陆陆续续跟了上来。从一侧的通道穿堂而过,后苑显得更为开阔。
院两边种着些小树苗,间或有大丽花、金光菊一类的花似绣球般地铺在其中,底下又是一列密密的莠草。
“林小娘,今日也忙么?”梁宸打头便跑了过去,我这才发现左侧堂里是整齐排列着的织机,高足凳上的一人缓缓起了身,是一位着素色丝帛、容貌姣好的娘子。
“宸儿,今日不大忙的。可是梁娘子和薛小娘子来了?”她微侧了身,从侧堂里出来。
“阿蓁!”母亲从旁迎了上去,略显得欣喜,林娘子也微张了张口,“真的是你么?竟是今日到了,你就是小炤罢。”她笑着弯了身子,在我头上轻抚了抚。
我点了点头,又唤了她,心道实在是水一般的人儿。
“这位林小娘,是娘亲还未嫁给你阿爹时的玩伴。现下是这扬州城里颇有名气的绣娘,纺纱功夫也堪称一绝。”母亲转头来望着我,语气中又带着些欢快。
“绪秋还是这般顽笑我!若论纺织刺绣,你当年可是在我之上的。”我瞧着她俩调笑,时隔多年,竟毫无生疏。
我望了望阿娘,却又不甚似我素日里见惯的她。
外祖母在身后微咳了声,我转过头去,发觉她似是有些不悦,连带着身旁两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林小娘低了低头。
“小炤,过来,外祖母带你看她们做工。”她两侧的眼角弯了来,面上的“沟壑”愈发明显。
梁宸转过头去,微有些不快。她哼了一声,怀里的猫儿也伸了脖子往她手上蹭去。
我们进了侧堂去,这才发现连侧堂也是如此广,两边齐齐的坐了很多织匠。有的正踩了踏板织机一刻不停的纺着线,有的正对着那提花织机弯着颈。
“那是踏板织机,还有腰肌,对么?”我扬了扬头,冲着外祖母咧嘴道。
外祖母面上一笑,拍了拍我的手,“对极了!我们小炤是格外聪慧的。那台腰肌已经作废许久,放在那墙角边。若是你今日不提,外祖母都要忘了。”。
我嘻嘻一笑,“不过是从书中瞧来的罢了。那些是什么呀外祖母?”我指了指一侧齐摆着的两台稍高的机子,“也是提花织机么?”。
未等外祖母出口,一阵婉转声便插了进来,“那是产平纹经锦的提花机,与普通提花机不同,你从小未接触这些,自是不知。”。
我闻言转身望去,梁宸正靠着门上,手一下下地抚着猫儿。她瞥了这边一眼,又继续道,“我看这书上讲的,倒未必是全的,不懂的东西放在眼下也还是未可知的。”。
“宸儿,怎么和你阿姊说话呢!”外祖母握着我的手一紧,声音带着些责备。舅舅也在身后有些厉声道,“宸儿,进来把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