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洛儿偏头,“哪儿不一样了?”
白露想说,有很多的不一样的地方,不似以前忍让、逃避,也不任人欺负了,她未读过书,感觉下来,就是姑娘聪明了许多,不过还有一点,白露轻声道:“不一样的地方许多,还有姑娘似乎也不开心了许多,从宫里回来过就一直很少笑呢,过往就算姑娘不开心,也不会像眼下这样,一笑都不笑的。”
压了一日的情绪,听了白露的这话,江洛儿立刻偏过头,不让她看见泛红的眼角。
实则,无论今日是江宝珠陷害她还是陆氏厚此薄彼等事,她都无所谓,这些事以前经历过得又岂是一件两件,她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今日,从出门穿衣开始,至被陷害一事之后的一切谋划,跪于院落中央,对于父亲的哭诉与对母亲的质问,这一切的行事作风,她仔细回想,竟无一有着被萧长颂影响的痕迹。
若是以前,在出门之前,她又怎么会想到要靠衣物之事、用尽优势博同情,被江宝珠陷害之后,换做从前,她会尽快认错,只求母亲尽快消气,但今日却是据理力争,无非是为了激起陆氏的怒气,惩罚她、责骂她,之后父亲的出现,等等等等,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每一步,她都算到了结果。
她要的,就是要陆氏的偏颇和江宝珠的心机公之于众,要的,就是以后关于她的事全由江城做主。
她的目的达到了,没有一点偏差。
而这些,她不得不承认,全是萧长颂对她的影响,她难过的是,就算她想忘记他,想尽全力忘记他,可如今自己脑子里下意识想出来的东西,也与他有关。
这压了一日的辛酸与苦楚,终是被白露这一问给掀开了一个角。
江洛儿没有回白露的话,而是一路沉默着,白露明白自己说了姑娘不想说的事,不再多一句话,随着姑娘到了外院的书房。
江洛儿拿了汤羹进去,江城正在处理衙门的事,未想到江洛儿来了,抬眼见她,揉了揉额头:“洛儿,你怎么来了?”
“给父亲送点汤,父亲恐是晚饭还未吃吧。”江洛儿将汤端至案,“这汤是女儿方才让人煲的,父亲趁热喝。”
江城欣慰地端起:“还是你懂事。”
他确实饭还未吃,这刚一回家就发现出了事,这事完了之后,谁也没心情吃饭,他那女儿宝珠,实在想不到竟会做出这等陷害人的事,而眼下,洛儿还惦记着自己未吃饭,方才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如今还这般。
江城想着,更是愧疚,叹了口气:“委屈你了啊,洛儿。”
江洛儿垂眸淡笑:“女儿不委屈。”
这话出了,江城心里更不是滋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只内心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对洛儿定要好些。
江城喝完汤,又开始处理政务,而江洛儿顺便理了下一旁的书案的书。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江城的一声叹气。
江洛儿问:“父亲有何烦心之事?”
“还不是——”江城开口,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是朝上的事。”
江洛儿扫了眼桌案,道:“是户礼两部尚书不合之事吗?”
“哎?你怎知此事?”江城疑惑道。
江洛儿回道:“女儿在宫中有事也会听闻一些朝政之事,那日好似听闻圣上说起过,父亲在户部任职,想来愁得是这事。”
“是啊,这事真是苦恼为父一阵子了,昨日那位萧大人过来,与我分析了局势,他说得较为隐晦,也怪我愚钝,竟不解他之意。”
听到萧长颂的名字,江洛儿眼底黯淡,继而抬头:“父亲不若与我说说?”
江城一愣,本想不说,不过又想到洛儿前些日子在宫中,了解的事确实要比他多些,于是道:“这户礼两部,无非是为了之前修缮与修建国子监房屋一事闹起来,闹到现在,那许大人与秦大人二人见面都免不了互相刺一句,逼得尚书省底下两部纷纷站队,可这省内流动段时间一向是横向流动,今日在户部,明日指不定就去礼部了,这又如何好站队?”
“那,他是怎么的说的?”江洛儿问。
“你说萧大人啊,我记着他昨日说的是,不便从小事解决,而最好是从源头上解决,且是要找合适的人解决。这源头不就是许秦两位大人,难不成他的意思是找人劝这二位,那我哪有这等脸面去找劝得动这二位的人啊。”
江洛儿细细思考了一番,慢慢道:“恐他不是这个意思,父亲误解了。他说的并非是劝说。”
“不是劝说?”江城坐直了身子。
“不是劝说。父亲应该知道这二位大人真正闹起来的缘由吧?”江洛儿道,父亲是度支郎中,这其中他定是知道的。
江城的眼神躲躲闪闪:“这怎么能让你知晓?”
江洛儿一下明白了,这礼部与户部共同负责修缮与修建国子监房屋一事恐是有猫腻,而这猫腻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萧长颂才会说从源头上解决,指的就是这个猫腻的漏洞。
江洛儿道:“我不知晓倒也无事。女儿想来,是那两位大人之间在利益上有所纠纷,但这个利益,恐他人是不能知晓的,那萧大人的意思,无非是让父亲找人去将此事稍稍捅破一些,倒不是全部捅破,只较让那二位大人知道,他们二人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再不和好如初,只会让人起疑,时间愈久,圣上只怕是要私下派人彻查,倒霉就是他二人了,那时,他二人难道还不会和好吗?就算只是表面和好,那底下的人谁又看得出来呢?那时又有什么战队不站队之说呢?”
江城细细听了江洛儿这话,眼睛逐渐发亮,这、这说得对啊!
可转念一想,江城又苦恼道:“那我又要从哪里找人去将此事捅破?”
“这个人,必须得是圣上极其信任且受圣上庇护的人,还得有这个心思的,这样他既会愿意,也不会被许秦二位大人视为眼中钉,只当是陛下的意思。”
这样的人,江城仔细想着,继而念出了一个名字:“宋慎?”
这样的愣头青,如今朝中不多,也就只有宋慎了。
江洛儿也想到了他,点头。
江城:“可我平日与他交际不多,他恐是……”
“他若是听到了此事,不需要说很多,他自己会存疑,自会在朝堂上提出来,已经足够给许秦二位大人敲个警钟了,到时许秦二人大人自会找到他,给他一个解释,此人心思纯良,有了足够信任后,便不会再追查下去了,此事便到此为止了。”江洛儿道,“至于交际不多,女儿曾与他有过一面,女儿可为父亲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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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宋府大门。
宋慎刚下轿,就见不远处一辆马车,那帘子撩起,那女子明媚的面孔映入眼帘,那双星眸微光流动,看了他一眼,继而与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话。
那丫鬟跑过来:“宋公子,我家姑娘问可否借一步说个话。”
第71章 诗会 宋慎坐在茶楼时人还是糊涂的,怎……
宋慎坐在茶楼时人还是糊涂的, 怎么就神使鬼差答应下来了,答应的时候还说了哪家茶楼说话更好些。
说来虽是民风较开放,可这般的见面, 宋慎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但宋慎与那位姑娘面对面时, 不得不说,心中还是藏着几分情愿的。
这位姑娘说了她是谁, 江家二姑娘江洛儿, 宋慎对这名字有点耳熟,后来想起来是之前长乐公主的伴读。
这江姑娘来得快,谈事也是开门见山,直说此次寻他的目的。
无论是见面,还是后来这谈话, 谈得还是有关朝政, 不过短短的时间,换做宋慎以往的想法来看, 要多匪夷所思就有多匪夷所思, 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的事,偏偏和这江姑娘谈起来,似是相识已久的好友。
一会儿便渐入佳境。
宋慎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心中对此事也有了数, 待谈完,这位江姑娘便要回去了, 宋慎还有些依依不舍,但他又岂能突兀地留她,不过却是有了一点念想,望着下回什么时候再能见着。
江洛儿与宋慎告别后便回了府,想着将事情办妥的消息, 回头告知给父亲。
且想着,脚刚入府邸大门,就见一小厮急匆匆地过来,她瞧出是平日里负责接收来贴的小厮了。
那小厮似是极为紧张,走到她跟头请安,说话还有些不利索:“小的给二姑娘请安了,小的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