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痛苦不堪,他们和离了。
和离后的二人,男婚女嫁各自奔向新的生活。
但男子却找上女子,诉说着相思之苦。
一边说着相思之苦,心中只有结发的妻子,一边又和继妻一个接一个的生着孩子。
一边给前妻写着含情脉脉的诗,一边又给继妻办着寿宴。
女子受不起这重重打击,本就不好的身体,彻底垮倒,一病不起,不久就病亡了。
戏台上的女子,装扮楚楚可怜,唱声由清亮婉转渐渐变成凄然哀绝,而那男子的唱声,则由青涩变得低沉老练。
继妻的唱声,由羞涩含情变得咄咄逼人。
唐婉脸上的表情,也由愉悦变得平静,再变得震惊。
李娇娘看她一眼,未说话,她等着看唐婉的表现。
唐婉大口大口喘着气,手里那半块红豆糕,被她的手捏成了饼泥。
而她毫无知觉。
一出戏听完,她已是脸色惨白,额头大汗淋淋。
虽然是悲剧收场,但场外仍然响起不少拍掌声。
“这三个女子的嗓音真好听呢。”李娇娘笑道,“不论是前妻的,还是继妻的,还是郎君的,都各有特色。”
她呼了口气,端起茶碗喝水,转身时,装着不经意看到唐婉表情似的,惊讶说道,“三表嫂,你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我没事呢,这里怪闷的,我不大舒服。”唐婉强呼了口气,讪笑着道。
“啊,少夫人不舒服啊?咱们回吧。”百灵忙说道,手里则捧起那盒子红豆糕。
“戏也听完了,回吧。”李娇娘扶着唐婉。
和来时完全不一样,唐婉离开骊歌坊,坐进马车,都没有说一句话,一直闷闷地坐着。
她平时话就不多,百灵习以为常。
李娇娘却听到了她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声。
马车到了药铺前停下,李娇娘说道,“三表嫂,我看你身子还有些弱,我拿些补药给你吧。”
唐婉忙说道,“那怎么可以?又叫你破费了。”
李娇娘笑着道,“没什么的,我自己采的草药,不破费。你等着啊,我这就去拿。”
李娇娘走下马车,进了药铺。
骆诚在和一个前来看病的人说话,“回来了?”
“嗯,我抓些药给三表嫂带回去。”她匆匆走向药柜,熟练地抓起药来。
包了五剂药递进马车里,“这是五天的药,一天一剂,早晚各服一次。”
百灵接在手里。
唐婉笑着道谢,“谢谢你了啊,娇娘。”
李娇娘握了握她的手,“三表嫂,下回想散心,再来找我啊。”
“晓得了,你店里忙,我就先回了。”
李娇娘给她放下车帘,马车缓缓离开了。
回到医馆,李娇娘马上卷了袖子,开始工作起来。
送走一个病人,又来了一个,一连送走三个病人,李娇娘才歇口气,有时间跟骆诚说话。
“刚才去哪里玩了?”骆诚给她倒着茶水,随口说道。
李娇娘便将王蕴设计让唐婉看陆游的字,以及唐婉神伤前来找她说话的事情,跟骆诚说了。
骆诚不是个爱传话的人,不管什么事跟他说了,他都会绝对保密。
听完李娇娘说的话,骆诚并没有太吃惊。
他说道,“被人爱慕,又不是他爱慕女人,三表嫂不至于这么忧心忡忡的吧?她这么怀疑三表哥,我觉得不太好。男子但凡优秀一点,被女子爱慕并没有什么,只要不是做出出格的事情就可。”
第299章 质问
他想到了金山村的翠娘。
那个翠娘想尽办法接近他,他就从不当回事,她挑拨离间说着娇娘的坏话,他直接冷脸走开,当听着狗吠。不死心骚扰他时,他毫不留情将她扫到水里,叫她喝了口泥水再不敢接近他了,
而且李娇娘也知道翠娘,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啊。
夫妻之间这样猜忌来猜忌去的,还什么日子?
“骆诚哥,假如三表哥没有特别想法,倒还罢了,未婚姑娘思慕已婚男,那是自取其辱。可关键是,表伯母掺和进去了。”李娇娘摇摇头,说道。
骆诚挑眉,“会让三表哥纳妾?”他又一想,“这不可能吧,王家的地位,可不比陆家低,况且,听说王五姑娘是嫡女,她父亲还是刺史,怎可能做三表哥的妾,娇娘,你又瞎想了。”
“不是做妾,是做继妻。”
骆诚赫然看向李娇娘,“继妻?”
李娇娘点头,“唐家在他们当地,也是大族,不会同意休妻的,那么,只可能是和离,必竟,他们成婚好几年了,一个孩子也没有。表伯母会拿此做借口,要三表哥和三表嫂和离。”
骆诚恍然,“有可能是这样,可是娇娘,这种事情,我们也帮不上三表嫂的忙。表伯母拿七出之事说三表嫂,三表嫂告到官府也告不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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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继续留在陆家,我们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可以换个法子帮忙。”李娇娘笑着道。
“什么法子?”
李娇娘轻哼,“女子被和离了,就一定没有活路了吗?只要兜里有钱,再嫁不难。三表嫂不缺钱,她现在缺的是一副好身子,我帮她将身体调养好,她再嫁个男人,日子不是一样的过?”
但愿唐婉这一世,能活得久一些。
骆诚笑道,“难怪你刚才包了剂药给三表嫂。”
李娇娘苦兮兮看着骆诚,“没收钱呢,你不会怪我拿药送人情吧?”
“不会,论亲疏,陆家才是我的亲戚,我怎会怪你?再说了,你是帮人,又不是做坏事。”骆诚捏捏她的小鼻子,“又有客人来了,干活了。”
李娇娘笑微微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迎了过去。
……
唐婉回到陆家,一直到走进自己的清风院,也没有笑过。
这不禁叫百灵忧心起来。
“少夫人?还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而已。”唐婉勉强笑了笑,笑中带着苦涩。
这叫百灵心疼不已,“少夫人,你别逞强了,有什么不舒服的,身体不舒服,心里不舒服,都要说出来啊?可别憋在心里。”
“真没有。”唐婉微微一笑,“对了,那盒红豆糕呢?放在三少爷的书房吧,他看见了会吃的。”
“哦,我去放。”百灵叹了口气,捧着红豆糕,去陆游的书房去了。
唐婉站在窗前,看了会儿蓝天,又转身坐到桌旁去了。
她提起笔,练起字来。
练字静心。
但,心已乱,哪里就容易静下心来的?
今天那出戏,说的分明是她的余生啊。
那戏中,女人被婆婆嫌弃,男人口里一套,背后一套,母子俩生生将女人折磨而死!
她要怎么办?
像那个女人一样活着?
一颗心全在男人的身上?他说一句爱,她就飞蛾扑火般的冲上前?
他转身娶了别的女人,说是自己逼不得已,就马上原谅他?
原谅他后,他和继妻的儿女却一个接一个的生下来?还叫儿女们喊她“表姑?”
对,表姑!
她是三郎的远房表妹,和离后,由妻子又变回了表妹,可不就是喊“表姑”么?
而且,戏文中的继妻是王氏,现实中爱慕三郎的女人,也姓王!
更而且,唐氏十分喜欢王五姑娘王蕴!
这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叫她醒悟过来?
唐婉大口大口喘气,是这样吗?
……
一直到天黑掌灯,陆游才回来。
他走进卧房,看一眼唐婉,只淡淡说了一句,“你怎么还没有睡?外头起风了,天凉了呢。”就往后面的书房走去了。
唐婉不光没睡,连沐浴也不曾,身上穿的,依旧是外出的那一套。
她跟了上前,走进了书房。
“三郎。”她看着他,“我今天跟着母亲去了王家,认识了王家五姑娘王蕴,还去了她的卧房。”
“嗯。”陆游脱掉披风,挂到架上,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她的卧房中,有一副你写的字。”唐婉咬了咬唇,脸色惨白看着陆游。
陆游正往衣帽架上挂帽子,手忽然停了下,挂上去后,淡淡说道,“不少人向我求字,这没什么稀奇。”
唐婉看着他的背影,涩然说道,“那不是普通的字,那是副题字,一副女子小像旁,写着一首饱含情意的诗。她说,是你特意给她的小像题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