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436)

作者:春绿可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原先在春娘锅子铺时,盛言楚也喜欢帮他人涮锅子,因而周密并没有觉得此番待遇会受宠若惊。

可在柳持安眼里不这么认为啊,柳持安本就对从未蒙面的周密有一丝揣测,这会子看到盛言楚如此热情的对待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人,能不瞎想吗?

“还我家掌柜…”柳持安含糊的嘟囔两声,眼睛却直勾勾的往周密身上瞟。

何止柳持安在打量人,周密一坐下目光就觑向了火堆另一头的男人。

周密只在盛家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程春娘几年前差点要嫁人,可惜最后事儿没成,那男人回了西北,而程春娘久居京城,自此断了联系。

其实也没断,用周密的话来说,这两人压根就没断过,真要断了,前两年从虞城回来后,程春娘不至于心情一度跌到谷底。

周密旁敲侧击地问过盛允南,盛允南说程春娘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在虞城见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孩子。

既然都有了孩子,还来招惹程春娘作甚?

周密觉得此人未免贪心,简直就是吃了碗里还看着锅里!

盛言楚正要介绍两人认识,柳持安擦擦嘴率先站了起来,宽厚的背转过来后,周密终于看清男人的长相。

两人的面貌一莽一秀气,截然不同。

周密行商多年日日和书本打交道,身上或多或少散发着墨香,披着的鸦青色大氅衬着清瘦的周密格外的温和如玉。

反观柳持安,五月天算是初夏了,但玉山这边气温还是很低,柳持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骨架结实,手臂鼓起的肌肉块如小拳头般贲张有力。

柳持安目测要高一些,但周密也不矮,两人对立而站时,盛言楚眼皮战栗地抖了两下。

这两人眼里都能喷火了,想干嘛?

柳持安对跟他有娘相关的男人抱有敌意他能理解,怎么周密也跟着瞎胡闹?

“巴叔。”

盛言楚挤到两人中间,扯出笑容指着周密:“你适才不是问周掌柜是谁吗,喏,这位就是,曾是京城擒文斋的大掌柜,这两年在我家墨石铺子做事,南哥儿你有印象吧?如今是周掌柜的徒弟。”

“幸会!”周密扬唇拱手。

柳持安跟着笑,手附在左胸躬身,标准的西北礼仪。

两人硬邦邦的寒暄了几句,越聊话题越歪,柳持安和周密两个当事人不觉得尴尬,反而是盛言楚替人尴尬的毛病改不掉。

“那什么…”盛言楚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词穷。

“周掌柜您要不要喝点牦牛奶?”

周密大口咬下烤肉,嚼着笑道:“劳烦东家了。”

“不劳烦不劳烦。”

盛言楚含笑摆手,只要不听这两人杵在那像两根窜天木棍一样尬聊就成,此刻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屁颠屁颠的去做。

柳持安一屁股歪倒坐下,冲盛言楚喊:“楚哥儿,我也要。”

“给你。”周密顺手将他没喝得举给柳持安,还双手端着,礼貌十分到位。

柳持安楞了下,赶忙起身伸出双手接住。

喝牦牛奶的盏子很小,柳持安一双大手却捧得很谨慎,就好似周密递过来的盏子里面放置的是琼浆玉液一般。

一口咕咚干净后,柳持安像个小孩子一样倒放杯子展示给周密看。

末了,添了一句让盛言楚起鸡皮疙瘩的恭维话语。

难为柳持安装出一副没喝过牦牛奶的样子,餍足地舔舔嘴唇,一本正经道:“我在西北喝了几十年的牦牛奶,不知为何,就属周兄端给我的这盏牦牛奶最好喝,周兄莫非学过西北的点茶?”

“略懂一二。”周密很不厚道的应下了。

正拿着茶筅快速搅拌绿茶粉的盛言楚:“……”

这两人长得的一对眼睛都是摆设吗?从头到尾不是只有他拿着茶筅点茶吗?

周密又顺手将盛言楚放置一旁的另外一盏殷切地拿给柳持安。

“柳兄既喜欢,不若再饮一杯?”

柳持安还真接了,态度好的令人发指。

“周兄您是京城如雷贯耳的大掌柜,点茶这等小事想来有侍婢在侧帮着做,怎么?周兄还亲自下手?”

不是,你瞎了吗?动手的是他啊!

盛言楚忿忿地瞪着柳持安,手下的力度不减,使劲地搅了几下茶粉后,盏里的茶沫都快被他打成茶膏。

周密笑得如沐春风,答非所问道:“哪里哪里,我哪有柳兄说得那般厉害,不过是闲着无聊替东家看着铺子罢了,也没什么大作为,就…就管着盛家天南海北几间小作坊的总账罢了。”

盛言楚嘶了口冷气,好家伙,在周密眼里,盛家墨石铺子这么渺小吗?

还没等柳持安挑刺,周密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周某在算盘上行走半辈子,能得东家信任管着盛家铺子的账,周某为此感激不尽,闲下来时,周密还要去老夫人的锅子铺逛逛。”

柳持安来劲了:“周兄还管春娘铺子的账?不累吗?不是我唠叨,账是理不清的,周兄轧账万万使不得,小心日后算糊涂了账。”

“柳兄训得是。”

周密一副受教的样子:“不过柳兄误会了,我去老夫人的铺子是常有的事,但并不管那边的账。”

柳持安皮笑肉不笑:“既不管账,周兄何故经常往春娘那边跑,听说周兄是鳏夫,孤男寡女的,总呆在一起像什么话。”

这次周密没笑呵呵地应声,柳持安现出了爪牙,周密岂能不回之一击。

“柳兄此言差矣,我去老夫人那,其实是得了东家的首肯。”

柳持安犀利的眼神唰得一下刺向盛言楚。

盛言楚无辜地点头:“巴叔看我干什么?我刚不是说了,周掌柜是南哥儿的师父啊,南哥儿在替我娘打理锅子铺…每月汇总账,周掌柜都会往我娘那跑一趟,有问题吗?”

“没,好得很。”

柳持安松了口气。

周密眉头却拧了起来,忽想起一事,周密扭头对盛言楚道:“东家,我这肉有点冷——”

盛言楚自告奋勇地接过烤肉:“等着啊,我去帮你重新烤一下。”

“走走走,赶紧走。”拿起周密没吃完的烤肉时,盛言楚不忘将听八卦听得起劲的阿虎扯走。

他不是傻子,周密肯定有话想单独跟柳持安说。

让他们说去吧,他实在不想在那待下去了,太渗人了。

盛言楚一走,几乎是同一时间,柳持安脸上挂着的笑容倏而一下消失,周密不遑多让。

瞥了眼蹲在火堆旁的盛言楚,周密漠然道:“早前就听说老夫人遇到了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原来就是你。”

柳持安箕踞而坐,傲视着对方:“你从哪听来的混账话,我从未做过对不起春娘的事,反倒是你,借着盘账的由头窥伺她,你可别说你对春娘无感!”

周密不语。

柳持安目光如刀,正一片片凌迟着周密,抬着下巴,柳持安自嘲一笑:“我与春娘有缘无分,但我敢说我对她有情,此事天地可证,你敢吗?”

“你连对楚哥儿坦诚的心都没有,一口一个东家,还老夫人,哼,春娘和楚哥儿知道他们善待的周掌柜心怀鬼胎吗?!”

周密眼神闪躲起来,他若跟柳持安在言语上针锋相对,柳持安未必说得过他,但有一点柳持安戳到来了他的心肺上。

他不敢让盛言楚知道他对他娘的心思,更不敢对那个热情帮他牵红线的女人表露。

不是没勇气,而是地位悬殊导致他越来越自卑。

东家才二十来岁就已经上任从五品的太府寺少卿,而他觊觎的人也已经是五品宜人,他一个小小的商人怎敢、怎敢唐突。

不过……

他再怎么不济,也好过眼前这位。

勾着程春娘伤心了好几回,却迟迟不给人家一个答复,好不容易等程春娘心湖静了下来,这人又开始挑拨,这般不负责,哪来的脸趾高气扬地说他的不是?

想到这,周密痛快一笑,起身走近柳持安。

“柳兄不想知道我在京城谁给我点过茶吗?不怕告诉你,当初老夫人初学点茶时,做好的茶九成都进了我的肚子!”

惹起柳持安满腔的怒火后,周密全身而退,冷着脸下了山。

-

“周掌柜呢?”盛言楚举着两串烤肉四下张望。

“走了。”柳持安没好气地答。

“走了?”盛言楚眼中浮起担忧,招招手:“阿虎,你跟过去看看,别叫周掌柜路上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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