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经杀死明静的凶手,就是他!
绷带男追着她而来了,证明步难书那处就是暂时安全的,他那么聪明,如今肯定已经发现了赛场的问题,说不定已经在赶来找她的路上了,那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告诉他,她在这很安全。
小安扶着船舷从前舱走到船头,对温阳道:“我的……道侣,他是个精于法阵的天才,我跟他学到过不少东西。如果是应急的法阵应当是极为基础的,应该难不倒我。”
这是第一次,她对旁人称呼步难书为道侣,这两个字从口中吐出来异常沉重,一旦说出,心中却像有暖流流过肺腑,让她一瞬间充满信心和勇气。
看着她面上飞过的绯红,温阳却怔住了。
从初次见面,他就感觉到小安是个单纯简单、天真剔透的小姑娘,若用花来作比,她便是一朵精心养育的芍药,他也曾一度被她那般明亮的笑容感染和吸引。
可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这样的姑娘其实最是脆弱,一旦离开精心安排好的环境,一夜暴雨就可以让她凋谢,所以在看到她因为谢纨的死崩溃时,他也默默地在后悔,后悔他为什么只差那一步?
他又何以忍心,看着一朵灼灼之花跌落枝头。
现下,他才明白是他小看了她。
那位黑衣少年不是将她圈养在温室之人,而是她能在枝头盛放的源泉。
温阳在心中自嘲一番,收起了那多余的情愫,对她温和一笑,腰间配剑出鞘停在小安面前几寸高的位置。
“小安仙子,我没有其他飞行灵器,若你不介意,可以与我共乘一剑。”
……
画中赛场的西北角一处小场景的上空,盘旋着大量修士,他们都双眼无神、目光没有聚焦,呆楞着踩在飞行灵器上,旁观着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快得只余残影,他们从天际打到山谷,又从瀑布打到森林。
磅礴的灵力不断倾泻而出,光是多余的剑气就将周围的山壑砍出道道几十米长的伤痕。
裴清寒的修为和剑法原本是压了裴洹一头的,刚开始还能将他击退,但越到后面灵力消耗越多,裴洹却像有使不尽的灵力一般,反而越来越占据上风。
念着裴洹是他同族的弟弟,他本欲生擒了他回去,故而刻意不去伤他。
可裴洹却不念这些,他每一剑刺出都是往裴清寒的命门处攻去,每一剑都意欲将他斩杀剑下。
随着时间推移,裴清寒开始受伤,原本无暇的白衣被割的到处都是伤口,鲜血浸透衣衫。他虽也在裴洹身上留下了剑伤,却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裴洹笑得从未有那么灿烂,他向来克制而隐忍,将心事深埋心底,如今一反常态地与族兄聊起天来,若是忽略那手中的长剑,倒像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好画景。
两人双剑相击,他便贴过去,在裴清寒耳边道:“兄长,你的剑不是向来比我快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啊呀,再差一点就刺到我了。”他轻笑出声,一时间又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好像他只是在和兄长玩闹罢了。
“兄长,你出剑该再快、再狠一点,就像这样!”他闪身躲开无净的剑刃,贴着那剑迅速一转身刺向裴清寒胸膛,神色一瞬间变得狰狞狠戾,目光如毒蛇般死死咬住猎物不放。
“哧——”一声剑入血肉的声音响起,裴洹欣喜若狂地看着前胸泅开一大片血迹的裴清寒,发出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笑声。
他猛地将剑抽出来,看着裴清寒仍是保持着那张更古不变的冰寒脸色踉跄着退后。
裴清寒在快要跌倒之际,猛力用无净往下一刺,剑刃入土,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但也让他前胸的血迹涌得更多。
“裴洹,”裴清寒的嘴角不可控制地溢出鲜血,每一个字都吐得极为费力,“你醒醒。”
他看到族弟神情状似癫狂,裴洹眼神迷离地将配剑拿至唇边,舌尖从那些新鲜的血液上舔过,像在品尝世间难得一见的佳酿。
裴清寒不怕死,在师父从裴家将他领走,踏上修行之路的时候,他便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般与世无争、潜心修炼的性子,也会逼迫着裴洹变成这个样子。
无论如何,他也是裴洹的兄长,那便有义务去教养弟弟。
他勉力擦掉唇边的鲜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这一动作引起了裴洹的警觉,他立即将长剑指向他。
裴清寒站直身躯,慢慢地、慢慢地对他拱手行礼:“兄长,认输了……”
说完,他眼前便一片昏暗,没有意识支配着身体,他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对面的裴洹还保持着出剑的动作看着他倒下,情绪中是他自己也体会不到的复杂。
这时,四周的旷野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各位仙友请务必注意,魔修已混入赛场中并修改了场中法阵,我们所有人目前都无法离开这里。请大家停下手中的比试,打通各个赛场之间的通道,和尽可能多的仙友汇合,共御魔修!”
过了片刻,她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小安在传音法阵拧着眉,末了又添了一句:“书书,等我。”
她在应急法阵旁的水镜中清晰地看见,在她说完第一遍之后,像是得到什么信号一般,一身黑衣的步难书出手凌厉,趁着那位暗红色衣衫男子不备,黑扇迅猛切入他的胸膛。
而在他的猎猎黑衣之后,身披金色袈裟的明静迅速为裴清寒贴上一道止血符咒,动手将昏过去的他往肩上一扛,飞鸟般离去。
第70章 掏丹 小安:我的时间不多了。……
等温阳和小安一道御剑回身赶上众人时, 队伍中已多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她看见白色衣衫上金线绣成的华美鸟羽时,像见到久违的亲人,心中有些激动。
没等剑身稳稳当当停下, 小安便跳到船舱上, 几步朝他飞奔过去。
“闻人?你也来啦!”
在原书中,因为意外变故, 闻人平卿也是道心受损, 如今看来,他还是没事的,让她也松了一口气。
正与北辰雾几人商讨如何对敌的闻人平卿回过头来,看到是小安,眼睛亮了几分。
他一开口, 仍是那般温润清雅, 柔和的语声很能抚慰人。
“小安,是你啊。”
闻人平卿绕过小安看向她身后正在收剑的温阳, 有些疑惑:“步兄去哪里了?对了, 刚刚想是你在通知吧,你让步兄等你,是什么意思?”
脚下顿住, 小安对他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嗯, 是我。我刚刚透过水镜看见书书已经和魔修遇上了,裴师兄遭受重创, 他和明静去救人,对面人多势众,我很担心。”
闻人平卿见她情绪低落,不免后悔提起方才的事,连忙低声安慰:“不必太担心, 我和万兄、北辰少宫主正在商量呢,马上就会赶去与步兄汇合,步兄机敏,定然能保全自己。”
在他身后,一身湛蓝衣衫的万道惟转过身,也附和:“我们打算兵分两路,一路由北辰少宫主带人去寻被封锁在各个赛场的仙友,另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救人。”
这样的安排真是再好不过,小安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开,但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可,没了北辰少宫主领路,我们如何能快速寻路?”
北辰雾挟着手中的月影杖,走到她面前,戴着星辰戒指的那只手指向她。
他说话时,惨白的唇瓣轻轻张开又碰上:“你可以,就由仙子你来为众人引路。”
“我?”小安知道他是九星盈月宫的少宫主,绝不会胡言乱语,但她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仙子是懂法阵的,那我简单将这里的法阵构造给你讲讲,你便明白了。”北辰雾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随他过去,随后转身离去。
小安连忙跟上去,随他一起拐到船舱旁,找了个避风之处。
北辰雾那头白发没有狂风的吹拂,终于静止下来,他面色有些严峻,全然不似方才的淡然。
他看着面前这个代表着一线生机的仙子,有许多想要转告的话,却被无形的力量阻碍着,说不出口。
天机,不可泄露。
他沉默半晌,看着小安明亮的眼睛和眉间的焦虑,将手上的星辰戒指拧了拧道:“小安仙子,我知道你非常担心那位步仙友,我有个特殊的符咒能将你的性命与他连接在一起,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