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忽梦山河老+番外(118)

作者:姑苏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求饶来来去去便是那几句,前言不搭后语,胡乱想到什么便嚷什么。一会儿是“冤枉”,一会儿是“饶命”,缠夹不清。听得兰崇琰耳朵发疼。他闭上双目,催促般地向巡卫挥了挥手。

巡卫将竭力挣扎的田冯硬往坑里按,田冯两条腿扣死在地上,死死抓着巡卫的手臂。他哭喊要皇上饶命,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能这么死了。

兰崇琰撑头在桌上,极为轻蔑地嗤笑。他以那副讥嘲、欣赏的神态,欣赏着田冯垂死挣扎的反应:“是朕疏忽了,忘了田大人家中尚有亲眷。放心吧,田大人。你的妻女,朕会送她们去军中慰劳将士,你的父母,朕会让他们去边疆劳役。田大人,安心去吧。”

田冯怔了刹那,那瞬间,眼中的灵魂,像是被人活生生剥开皮壳,粗暴地抽出来。他发了疯似的大叫一声。只听一声沉响,他终是掉进万蛇窟中。

万蛇齐嘶,争先恐后向这块大香肉涌去,不多时便将他包捆成一团。

“兰崇琰!你这个小畜生!我就不该助你登基!就该让你和兰渐苏一起惨死在千军万马之下!”田冯一边惨叫,一边破口大骂,“你不得好死!我化作厉鬼,定要撕开你的喉咙,剖开你的心,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兰崇琰兀自揉着酸涩疲劳的眼,渐渐,一阵阴笑从他嘴角泄出来。田冯的叫骂荡在空中,兰崇琰的笑则越来越大声,阴森凄怖之气,萦绕在整个地室中。

呆呆听着兰崇琰的狷笑,望着他阴鸷的侧影。莫大的震撼和可怖的陌生感,填满兰渐苏的胸腔。

直到田冯的声音逐渐没了,兰崇琰的笑声才停止。

这场面太阴暗了。

兰渐苏看得眉头纠结作一处,整张脸皱得如同缺水的苦瓜。心境恰如当年刚看完《电锯惊魂》的时候,给他已长得皮糙肉厚的心灵造成巨大无比的冲击。

田冯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把自己给算进去。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好像有些偏激。说同情、怜悯,他又是自作自受。

兰渐苏内心很复杂,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情感。

半晌,兰崇琰活动了一下四肢,命巡卫把田冯从虿盆里捞起来。

俩巡卫强忍着恶心打捞起田冯,用铁棍清除掉还咬在田冯身上的蛇。

躺在地上的田冯,变成一个又青又肿的怪物,这回,由里到外都成一块芋头了。

巡卫探了探田冯的鼻息,道:“皇上,还活着。”

兰崇琰说:“明日一早,命人将他带到困枭池,让他成为夜枭的腹中餐。”

困枭池。困枭池。

兰渐苏心底喃喃。一听到一个有可能作为暗牢的地方,他便会在心底喃喃。

时候不早,再不回去,府上下人起疑,明日风声又得到兰崇琰耳朵里。本来兰崇琰之前早收掉他身边的眼线,却因为他和沈评绿密切来往,无人告知一事而大怒,又安插了陌生的面孔在麟钦公府上。

困枭池这地方,他眼下估计跟不得,得择个日子自己摸过去。

可困枭池……是个什么地方?

*

“困枭池?”垂首浇花的翊王抬起脑袋,对这个地名,持有一致陌生的反应。他凝神回想片刻,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怎么,你想去池水边游玩吗?”脸上展了笑颜,翊王道,“我倒是有几个好去处,明日,可带你去玩一玩。”

兰渐苏摘了花田里的几根杂草,捻在手中摆弄:“那倒不是个玩的地方。据我所知,应当是……应当是个暗室、暗牢,总之是一个,关押人的地方。”

翊王道:“京中关押犯人的地方,除了天牢、地牢、绍天楼,还有一个什么困枭池么?”

兰渐苏坐在石椅上,唉声道:“我要是知道,便不会来问王爷了。”

翊王替他苦想起京中尚能作牢狱用的地方,想得水从花盆里满出来。低呼了声,连忙收住水壶,才让正浇灌的这盆花免于一难,没被他淹死。

倏地,他想起什么,双眼亮了亮道:“关押犯人的地方,我想不到还有哪里。不过,皇兄在世时曾和我说过,他早年喜欢饲养夜枭,奈何皇嫂嗅不得夜枭身上的臭味。几经无奈,皇兄只得将一部分夜枭放生,将他挚爱的那几只,在宫中凿个暗室藏起来。”

先帝,一个敢于在皇宫内建墓室的狠人,真是干什么荒诞离奇的事都不奇怪。

昨夜,兰崇琰便说,要让田冯成为夜枭的腹中餐。

兰渐苏似在暗境中摸到一根火折子,忙问:“王爷可知那地方在哪?”

“不知。皇兄当初怕我会说漏嘴,让皇嫂知道了去,所以不愿透露。我想,你得问一问崇琰。”

一句话把兰渐苏噎住了。偏是问不得兰崇琰。

瞧他低垂下去眼眸,翊王问:“怎么?你和崇琰闹别扭了?”

兰渐苏扯了下嘴角,没否认“闹别扭”一说。他们两个现在见面等于吵架,不是闹别扭,就是在闹别扭的路上。

兰渐苏似笑非笑道:“只怕他也不会告诉我。”

翊王放下洒水壶,两手拨弄绑在花枝上的绳子:“崇琰的性情,不似从前了。他虽待我一样礼貌客气,可我感觉得出来。”

翊王以前实在是宅得太狠,对外界一概不知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地步。兰崇琰经历过什么,他比兰渐苏还不清楚。

低头看脚边爬过的蚂蚁,兰渐苏回忆起昨晚在绍天楼的经历。

他知道,兰崇琰变了个人。可他也知道,那个万蛇窟,兰崇琰是掉进去过的。

胸间不由自主的,升起些许悯意与歉意。兰渐苏禁不住去想,倘若,当初救了兰崇琰的母后。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为一个,徒手剖开他母亲胸膛的人求情。罪恶可以有理由,可不能洗刷。

揉了一下皱起的眉头,兰渐苏晃掉脑中的想法。

事情已经过去,再想这些,亦无济于事。

第109章 没得选

为了找出宫中困枭池所在地,兰渐苏破天荒去上了早朝。

大沣国近来和白喇国的关系转变得异常复杂,像团打乱了的毛线球,不知该从哪一头开始解,又或者是一刀切断。大臣们为此划分出四五个阵营,主张战,主张和,主张先和后战,主张先战后和。争论得热火朝天。

兰渐苏捋不清当前白喇国和大沣国的关系,因此不加入战局中。更何况他非大沣人,也没为大沣贡献力量的心意,所以全程除了走神以外就是打呵欠。

兰崇琰大抵是惊于兰渐苏的出勤,朝上每一位官员讲完话,他都要问一句“兰上卿以为如何”,以确认这个人是活生生站在朝堂上一样。

兰渐苏感到恍若隔世的,读书期间总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压迫感。一个神不能好好出。可无论他回答得多么荒腔走板,离奇不着调,兰崇琰总能说“好,上卿大人说得好”。以致其他大臣认为兰崇琰或多或少继承了先帝一点脑瘫。

兰渐苏跟兰崇琰关系并不好,只要不是神经很大条的人都看得出来。从这个角度思考,兰崇琰又有点像想捧杀兰渐苏。

下了朝,兰渐苏找借口在宫里到处乱窜。他对宫里的巡卫系统熟悉,这些人形监控比之先帝在时没多大改变,是以他能轻松躲过巡卫和宫人的眼线。

他一个能挖出宫中墓室的人,想再摸出个困枭池应不太难。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低估了先帝对这座皇宫的开发能力。找到真正的困枭池前,他发掘了三个先帝的私人小金库,里面装的,均是先帝背着大臣藏起来的私房钱。

斯人已矣,不拿白不拿。

*

旻文公主在宫时,常爱坐在东园亭子内,盯着湖水发呆。多年前,她曾和人说,听到水底下有奇怪的咕咕声,水面出现毛茸茸一张大脸。

吓得宫里人纷纷以为闹鬼,内务总管请道士来做法三天。

后来旻文公主再也没说过东园湖水底下有东西,理由是道士做法时,严重影响她的睡眠。

困枭池便在东园湖水正底下。当年旻文公主看见的,水面毛茸茸的大脸,不难猜测,是被藏养在水底的生物折射出来的影子。

根据先帝生平喜好,兰渐苏猜想通往困枭池的通道,应当藏在墙面,暗门与墙壁贴合得严丝合缝,轻易看不出痕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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