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17)

无奇微微一窒:“是这儿。”

林森不晓得她的意思,还忙着叫她过去。无奇看向老者:“王家的姑娘,就是在这里给害了的?”

张老头见她竟这么快懂了,便一点头:“人人以为姑娘是在府内给祸害的,其实不然,就是在这里,而且……”他的脸上露出了很难过的表情,“太惨了。”

王家的姑娘的确死在这里,她的尸身给抛在亭子之中,血顺着亭子往下,滑过石阶,一直蔓延过了地上的青石,甚至渗入了青石缝间的泥地里去。

最先发现姑娘尸身的是王家的小丫头,她看到这惨状当场吓得晕倒,此后是闻讯而来的邓主簿跟王翰林,据说邓主簿当场就半疯了。

张老头指着凉亭后的青石道:“还有之前跟随王姑娘的一个丫鬟,后来给发现死在那山石头后面。”

林森这才明白自己居然是在案发现场,听老头说完,便赶紧从凉亭内窜了出来,他摸着双臂道:“怪不得觉着那亭子里凉飕飕的。”说完后又合掌乱拜了一气。

这会儿风像是大了些,吹的山上的树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绿色的树冠摇摆,声势浩大。

无奇小心翼翼地迈步走到亭子口上,她站在栏杆旁细看亭子之中,地上虽然已经在事后给用水冲刷的很干净,但鼻端却仿佛能嗅到那残存的血腥气。

她想起之前邓主簿迷迷糊糊中说的那几句话,以及那句神秘的“杨妃传”。

从山上来的风穿过林木,吹拂到此处,也像是把无奇的思绪都拂动了。

她微微地闭上眼睛,正在出神,忽然间听见林森的惨叫!

无奇忙睁开双眼,却见是林森惊慌失措地指着前方:“狐狸!狐狸!”

在场的三个人抬头,都有些诧异,原来在他们前方的青石之上,果然蹲着一只黑色的狐狸,尖尖地耳朵竖着,一双眼睛像是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底下的人。

林森对这种鬼怪之事格外忌惮,拉着无奇问:“这么诡异,是不是狐狸郎君?”

无奇道:“如果是就好了,我该跟他当面锣对面鼓地问个清楚。”

老张也说:“不是,这山里的狐狸本就不少,只是给苏公子打猎打的都怕了……这只倒是不怕,大概是它们的首领吧。”

林森这才松了口气,他看着那狐狸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你真的首领?那狐狸郎君呢?”

狐狸的嘴动了动,露出几颗森白的牙齿,就在林森心跳的时候,它却转身轻盈地跃起,竟自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张老头低低道:“据那天在山上的人说,曾见过一个狐狸脸从亭子这里离开,这个却跟之前孙家苏家的情形一样。所以才都说姑娘也是给狐狸郎君害死的。”

王翰林的隐居之所,距离此处不过也是一刻钟的脚程,是不大不小的一所庄园。

一个半老不老的仆人入内通报,不多时却出来道:“我们老爷身子不适,两位还请回吧。”

无奇上前低语了一句,老仆人吃惊地看她一眼,像是给蜇了下似的窜了进去,这次回来的也快:“我们老爷有请。”

王学士到底是翰林院退下来的,品味不俗,这庄园虽然不大,但极为古朴雅致,但在姑娘出事后,学士遣散了不少奴仆,院子里居住的人越发少了,便透出几分死气沉沉。

到了内厅,才站住脚,王老先生便给一个小书童扶着出来,他咳嗽了两声:“你们刚才说,知道狐狸郎君的真身,是真的吗?”

无奇因想求见,所以才故意这么抛砖引玉的:“在此之前,我想请教老先生,今日邓主簿清醒的时候跟您说了什么?”

“你们两个是因为无聊而来消遣老夫的?”王学士脸色一沉。

林森忙道:“老先生你可别生气,我们要是无聊也不会巴巴地跑来这里吃闭门羹,干点儿什么别的不好?我们特是为了狐狸郎君的案子来的,您知道那孙家吧?就是我们查出来的真相,夏知县并非自杀一事也是我们查出来的,我们可不是骗子。”

王学士抬了抬眼皮,却仍是面不改色:“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奇看着他倔强的神态,想到邓主簿先前言行:“姑娘遇害的时候,邓主簿也在身前,他本是能救下姑娘的,所以……老大人才这么恨他对吗?”

王学士的眉峰一蹙,看着无奇,欲言又止。

无奇道:“我本来不想打扰您,但邓主簿神志不清,对破案无用。您若是痛惜孙女之死,想为她报仇,就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

“就凭你们?”王学士冷笑,显然不信,“我无可奉告!”

无奇见老先生要走,便道:“王姑娘跟邓主簿两情相悦,那日,必然是邓主簿约了姑娘在雅风亭那边见面,谁知遇上狐狸郎君。”

王学士的脚步早停住了,他转过头来看向无奇,却没有说话。

林森却很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却明白这会儿不该打扰,于是只竖起耳朵。

无奇淡淡地说道:“狐狸郎君先杀死了丫鬟,应该是杀鸡儆猴,要挟小姐不要声张。”

王学士脸色骇异:“你……你怎么知道?”

无奇道:“邓主簿神志不清,还念叨姑娘不该让他独活,既然他是王大人看中的乘龙快婿,人品自然不至于差到哪里,而且从他现在的情形看来,他绝不会是眼睁睁看着姑娘受害而自己逃走的性子。所以必然是姑娘在危急时候用了个法子把邓主簿打发了,邓主簿当时不明所以,后来发现姑娘遇害才明白过来,他感念姑娘之情而又难以承受此事,所以才迷了心智。”

王学士听到这里,已经紧紧地咬紧了牙关:“什么人品,什么性情……要不是他约了倩儿出去,倩儿也不会遭此横祸!他就算疯了又能如何,他本该替她去死!”

无奇这一番推论,跟王学士之前在酒楼上听清醒过来的邓主簿所说的,如出一辙,除了狐狸郎君用丫鬟之死威胁姑娘那一句,因为邓主簿也不知道。

无奇看着暴跳的老学士:“老先生,能否请你告诉我,邓主簿先前到底跟您说了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再说,提这些有什么用。”

“有用。”无奇面对老先生泛红的双眼:“你不是想为姑娘报仇吗?”

那天的确是邓主簿约了王姑娘出去相见的,在此之前两人私下里也约见过几回,并没任何闪失。

只是这次,邓主簿因为一件事耽搁而迟到了,等他赶到雅风亭的时候,已经不见王姑娘踪迹,他以为王姑娘是因为等不及而回庄院了,正要赶去庄子探望,却听到青石之后有异响。

邓主簿心头一动,就以为是姑娘跟自己玩笑,因靠近几步笑道:“我都看见了,还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人却仍没现身,他就笑说:“小心山石后面有蛇,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过去了。”

这句才说完,就听到王姑娘仓促地说道:“别过来!”

邓主簿听出她声音不对,便道:“怎么了?是、真的恼我了?这几天县衙里忙的厉害,知县大人为了狐狸郎君的事情催的急……”

话未说完,就听到王姑娘一声惊呼似的。

邓主簿忙往前几步:“倩儿你怎么了?怎么不出来?”

山石后,王姑娘道:“你站住别过来!兰儿在、在……总之这会儿不便见面,刚才祖父又叫人让我们回去,既然你县衙里既然忙,咱们就改天再见吧。”

邓主簿听她吞吞吐吐,心中一动,猜测兰儿应该是在小解之类的,所以藏在石头后面,不便让他过去。

而且王翰林向来规矩大,他也不敢违拗,便偷偷地笑笑:“那、那好,我先过去假装才到的,跟老先生好歹打个招呼。”

他心想反正回头就在庄院见面了,倒也不在乎这一时。

这就是那天的经过。

邓主簿在清醒的时候,尽数告诉了王翰林。

王翰林只是恨他害死了孙女儿,当时巴不得他也死,邓主簿本就是一瞬的清醒,给他三言两语刺激,便直接跳了楼。

如今,无奇听了王翰林转述的话,经过跟她料想的果然大同小异,除了有一点。

“王大人,您可听说过《杨妃传》?”无奇试着问。

王翰林的脸色微变:“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知道。”无奇看出他有所隐瞒:“王大人,你从哪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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