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母被季言之这一席话给镇住了,好半晌回过神:“焦大郎(小名)你不孝啊!”
这话说得哀哀戚戚,老泪纵横,可见焦母是真的心伤了。季言之却觉得心伤好,心伤了焦母才会知道痛,才会想着改变,而不是随着那更年期综合症心情起伏不定,看什么都不顺眼。
想了想,季言之干脆又下一剂重药:“儿子不孝?儿子不孝不是母亲逼出来?母亲怎么不冷静的好好想想,自从儿子归家染上重病,你干的一件件事情有多糟心?
在家刻薄侍奉你若亲母的兰芝,儿子不想再提起,反正儿子以后自会好好对待兰芝,弥补母亲你的过错。
可是儿子想不通啊,兰芝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你做不到疼爱如亲女,兰芝不怪你,可是儿子呢?儿子是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辛苦拉扯长大的一块肉啊。你如何忍心能够怀抱钱银眼睁睁的看着无钱买药治病?”
这席话,季言之说得可怜又伤心。
因为刘兰芝事先得了她的吩咐,已经将族中长老请了过来。在古代,焦母能够用孝道压制儿子,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自然也有权利约束正仗着孝道欺压剥晚辈的之人,比如说焦母。
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来了以后很管用,特别是季言之说了一席又一席可怜又伤感的话语后,长者们长吁短叹却很附和季言之所言,并且不顾焦母的脸面,站到了季言之这边,不约而同的说教起焦母。
可以说面对季言之还好,焦母潜意识觉得这是我的儿子,不管我怎么作妖他都不会真正意义上的不管我,哪怕他已经放过狠话。而面对族中长者们的说教,焦母只恨不得就此昏厥过去,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太丢脸了,她嫁到焦家这么多年了,年轻时特别是拉扯焦仲卿长大没想过改嫁的时候颇得赞誉,没曾想到了人到中年福没有享受多少,反倒因为她对儿子、儿媳的刻薄而遭到了一通说教。
焦母臊得慌,可面对族中长老却没有反驳的可能性。最终焦母还是在连连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才心有余悸的将说教上了瘾的族中长老送走。
族中长老们一走,原先热闹的焦家小院儿瞬间恢复了宁静。
焦母又哭了,与族中长老们没来之前,哭得有些做作相比。这次哭,是真的伤心伤肝又伤肾。
“我儿,你要相信为娘,为娘真的没有想看你去死的想法啊。”焦母嚎嚎大哭道:“我儿是为娘立身的根本,为娘怎么可能为了身外之财,毁了立身的根本。”
季言之点头,并且还道:“母亲说得极是。母亲怎么可能为了身外之财,毁了立身的根本呢。为了洗刷这污名,母亲不若将身外之财多数交给兰芝保管如何?”
焦母的哭声顿时停了,老眼浑浊,带着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季言之。
“兰芝年轻做事靠谱,一定能妥善管理利用身外之财。”季言之笑了笑,笑容却不达眼底的道:“索性母亲在族中长老们面前承认自己年龄大了老糊涂,当颐养天年才是。”
焦母:“……”
——自己在族中长老们面前说的承诺,哭着也要完成。
——谁让她被族中长老们的说教给吓着了呢!
哑口无言的焦母不甘不愿的取出一半的财银给了刘兰芝,充作家用。刘兰芝拿着钱,第二天赶集时,买了半扇羊肉、半扇猪肉回来。稍微腌制,就可存放数月之久,刚好作为一月的肉食。
而当晚,刘兰芝炖了一锅羊肉萝卜。里面除了放姜片、花椒、胡椒除腥味儿外,还按照季言之的吩咐,从镇上的中药铺子里买了一些例如八角、茴香的中药,丢进羊肉萝卜汤里。
这锅羊肉萝卜汤,柴火灶炖了很久。羊肉和萝卜都炖得烂烂的,很是滋补。不光本就没病装病的季言之喝得精神抖擞,就连精神萎靡没精力在作妖的焦母也觉得神清气爽,风湿老寒腿一下子远去。
“大郎家的,下回赶集再买半扇羊肉吧。”饭毕,焦母突然道:“瞧瞧这段时间,大郎因为怪病拖累,人都消瘦了不少,当好好补补身体。”
季言之没吭声,只刘兰芝出声应下。
又气氛良好的说了一会儿闲话,天色就完全暗沉了下来。季言之、刘兰芝小两口告辞出了正院,走到跨进所住偏院的时候,天空又淅沥沥的下起了细雨。
梅雨时节,天气就是如此。一会儿晴,一会儿又下雨,索性雨量都不是很大,季言之也就没撑伞,只拉着刘兰芝小跑回了卧室。
换下半湿润的衣袍,刘兰芝着一身白色睡服,在铜镜面前拆着发髻。
“母亲今日的话,真的让妾好不惊讶。”刘兰芝抬头侧目扫了一眼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季言之。又说道。“夫君你说,母亲这是想明白了吧!”
想明白了什么?
还不是想明白在族中长老们那儿挂了号以后,不能再随心所欲的作妖,所以安分了。
季言之扯嘴轻轻笑了笑:“母亲想明白不好?”
第218章 孔雀东南飞(07)
好啊,怎么能不好!
哪怕如刘兰芝这样,深受传统思想束缚的封建女子,都觉得焦母太难伺候,何况是季言之这位本质上其实挺大男子主义的大老爷们。他是真的厌烦了焦母的不知所谓和明知故犯,才干脆利落的让刘兰芝找来了族中长老们。
可以说效果很好,最起码今日季言之是没有感觉到焦母在作妖。
刘兰芝:“母亲能想明白自然是极好,如此夫君休养好了身体,哪怕不去做那抄文书的小吏,也能放心外出。妾怕就怕过一顿时间,母亲又故技重施。不说其他,母亲这样反反复复下去,妾也只能再次觉得,夫君你家的媳妇难做。”
“难做,兰芝不也是做了三载有多?”季言之躺在床榻上,眼睛半阖半张。“母亲那儿,按照平日里那样来就成。要是母亲嫌无聊,大可跟着你一起纺纱织布。”
“母亲她……”愿意吗?
刘兰芝欲言又止,终究没有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因为刘兰芝觉得,如果这么一问,季言之必然会回答,不愿意就继续足不出户,好吃好喝的供着吧。反正只要焦母不觉得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堪比猪的一生,季言之这个在族中长老们印象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孝顺生母的家伙,还有什么话可说。
“……左右不过多耐心一点,母亲现在并不会再平白无故的冲你发火,就算唠叨,兰芝你也多担待一点。”
刘兰芝抿嘴,半晌后有些不悦的道:“夫君这话说得妾可不受听,母虽不慈,妾却做到了侍奉如亲母。如今母亲的性子已经慢慢变好,妾自然更爱侍奉母亲如亲母。”
“嗯,你最有孝心。”季言之有些敷衍的道,只在于没有纠正的心思。“就按照以往来吧,依兰芝的心性,为夫自然是相信兰芝不会刻薄母亲。”
其实按照季言之来看,焦母那类得了典型的更年期综合症的妇女,还真就不能事事顺着她。《孔雀东南飞》原著中,焦仲卿事事顺着她,说休妻就休妻,而且‘顺’得家破人亡,而刘兰芝被传统孝道洗脑,侍奉焦母如生母,得来的又是什么?日以继夜的嫌弃,哪怕在亲生儿子面前也难得加以掩饰。
别看季言之用一系列的骚操作,让焦母将大部分不满都慢慢移植到了自己的身上,实际上焦母还是对刘兰芝意见大得深沉。季言之琢磨,这和刘兰芝三年未有孕有很大的关联。
只是……
什么时候生孩子?谁特么能够准确知道?哪怕是季言之,他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在同房前,不动声色的将助孕的药丸放进茶水里化了,喂给刘兰芝喝。
而吃了助孕药丸,有99%的机率怀孕,剩下01%不孕的可能性很低,但就那么运气,刘兰芝就刚好踩上了01%的机率没有怀疑。
这……
季言之无话可说,只能按照一月一颗的量,继续暗地里将助孕药丸化进茶水里递给刘兰芝饮用。
“平日大夫上门为夫君复诊,夫君早点休息吧。”
喝了一口茶水,刘兰芝懒得再去谈论与焦母有关的话题,只将床铺好。
季言之嗯了一声,揽过刘兰芝就此歇下。
一夜无梦。清晨时分,大约鸡鸣三声响后,季言之便起床梳洗。
刘兰芝早早地起来了,正在厨房忙碌。她煮了一些好克化的栗米粥,芋头禾叶梗加粗盐腌制而成的咸菜,再切上…嗯,应该是白萝卜腌制而成类似于后世泡菜,也叫咸菜,便是今早的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