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这么对外说的,但是魔宫上下都看得出来,这完全是两个待遇,一个在宫里横着走,一个横看竖看都像是个俘虏。
子安公主依旧被称为子安公主,并没有担上“魔后”的名头,就连寝宫也都是不让进的,她被分配到了魔宫里最远最偏僻的地方圈禁了起来,鲜少能见上东方幽一面,倒是当初照顾舒蕴的侍女薛菲被留在空置的寝宫里,虽然再也没有人能被她照顾了。
而那个本来一直被她照顾的人,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窝在晨曦宫的水镜池旁伏案作画。
天宫没有四季之分,一年到头皆是和风煦日,晨曦宫位于九重天的第四重,每当到了午后时分,日光总是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水镜池处,舒蕴是常年在这个时间点来到水镜池旁边晒太阳的,当年也是子安摸出了她这个习惯,才跑进来逮住她的。
今日水镜池旁边开了几朵水上芙蓉,舒蕴刚好撞上了这花盛开的经过,这水上芙蓉没有固定的开花期,不想开的时候一千年都不开,想开的时候说开就开,想开多久就开多久,可以说非常无厘头。
倒是没想到,她本来在晨曦宫四十来年都没见到过,这次从魔界回来才三年,就给碰上了。
“——你说,这花要是修成人形,得多任性啊,以后晨曦宫最任性的人就一定不是我了。”舒蕴嚼着饴糖轻声说道。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晨曦宫最任性的人啊。”应龙的声音透着几分痞懒,一本“上古通史”盖在脸上,瘫坐在她后面,估计再过一会儿就会睡着了。
应龙是晨曦宫的神官,平日里最喜欢跟着舒蕴在这水镜池处躲懒。
“我这种不叫任性,我这叫有个性。”
“话说明日就是玄冥帝君的生辰,走不走,我听说,这次宴会上还特地请了昆仑山那个叫金桐的过来做宴食,我觉得我能蹭上十三盘,金桐做的梨花酥你不是最喜欢的吗。”
舒蕴笔尖一顿,玄冥帝君生辰……这么说,下界仙山如今正时值冬至了。
玄冥乃是掌管冬天的帝君,也就是凡人所称的“冬神”,不过凡人计算时间的方法,和仙魔两界不同,玄冥的生辰是不是凡界最冷的一天她不知道,反正在明日,下界仙山和南极长生殿,以及魔界都将会度过最冷的一天。
而西海唯一一株菩提树也会在明日结出菩提果。
不过三年过去了,这菩提果估计早就已经被摘走了吧。
“——喂,你发什么呆,明天去不去?”应龙拨开那本《上古通史》,露出一张白玉俊俏的脸,十分稚嫩,虽然年岁比舒蕴大上一轮不止,但是这脸怎么看都是个小鲜肉,“不就是梨花酥吗,用不着发呆,明日我给你全都抢过来,都给你吃!”
舒蕴收回了思绪,朝他笑了笑,“去呗,把英招和司命叫上,一块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别无他求,在看得人求个留言?
第43章 第四十三个桃子
舒蕴回来这天宫算上也有三年长了, 前两年因为少予的身体,她基本都将什么“冬至”忘得一干二净,冬日最冷的一天, 西海唯一一颗菩提树根会结下菩提果, 当年她怕自己回不来, 还特地给那狗男人留了字条明确说过这个事情,时间过去了三年, 想来菩提果早就已经被狗男人摘走了。
那个本来就无所不能的东方幽, 如今更是所向无敌了,世间再没有一处结界能拦得住他。
其实她本来应该为此提心吊胆的,可是她没有那个狗时间, 一方面是因为少予伤重, 晨曦宫乱成一团,前两年都没有一个人敢跑上来问他们要不要去玄冥帝君的生辰,别说玄冥帝君了, 就连天帝生辰都没敢找他们发帖子。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天宫虽然知道了东方幽的动向, 为了不打草惊蛇,都只在暗中加强了防备,可事实上,他们既查不到东方幽在干什么、或者在哪里, 所以防备一说其实也无从说起, 只道是将庞羽封印起来的地方守卫得更严密就是了。
不过舒蕴可没有这些人乐观, 她很清楚天宫的人大多都自视甚高,虽然暗地里畏惧东方幽,但是他们素来看不起魔界的人,觉得伏巳的结界存在一日,他们便可毫无顾虑, 毕竟他们不信天宫这么多帝君战将加起来,还制止不过一个东方幽。
她为此也就只能呵呵了,可她一个小仙灵也不能怎么样,对于东方幽,她只能选择无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反正她也打不过他,所以那些所谓的恨意或者埋怨,以及被欺骗的感觉暂时也就只能生生压在心底。
尤其是半年前少予一切都转好之后,她的生活便重新步入了正轨,先前发生的事情便真就宛如一场梦。
只是这场梦还没来得及在舒蕴身上烙下痕迹,倒先在少予身上烙下了。
她那年没有听从银笙说的把他留在南境,而是强行将人带了出来,一来是担忧东方幽会回头找人确认他们死没死成,生怕他会因为不想事情提前败露而在南境逼死他们。
二来,因着他身上有勾蛇现成留下来的伤。
对于银笙,先前乍看仿佛一切都好,只是些皮外伤以及苦海的灼伤,但舒蕴给他治疗的时候发现银笙的肺腑早就被染上了勾蛇的毒液,如果不将人带出来,持续在南境这种环境下,也就真的只能是等死。
但也正因为银笙这个伤,医官才得以取到现成的勾蛇毒液,对此进行了解毒。
可惜毒虽然解了,但估计解得不干净,或者是少予的毒本身就比银笙的毒要来得更深一点,所以虽然好起来了,可是一双腿却无法再正常行走了。
不过这事天帝下了严令隐瞒了这件事,少予作为他母族白夷族而接替青龙军战神一职,专门守卫整个九重天的军队,为了不搞的人心惶惶,在魔界的事情,晨曦宫的人都是守口如瓶的。
“——明日玄冥帝君生辰,朝我们发了帖子,一起吗?”舒蕴推着轮椅,对少予说道。
这轮椅是南极仙翁打造的,那长相模样俊俏实则年岁久远的“老头”拥有天秤座独有外貌协会的特点,就连一个轮椅都非要弄得花里胡哨的,虽然好看,但舒蕴每次推着都觉得硌手。
“无妨,你想去便去。”少予面容如玉出尘,一袭白衣仙风道骨,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柔和,“三年了,魔界暂时也没什么动静,我们也不至于如此惊恐,连出席个宴会都要瞻前顾后,况且,现在东方幽要上天宫,我们也会提前收到消息的。”
舒蕴表面点了点头,但内心却不这么想,东方幽想上来那对于他来说是件很随便的事情,恐怕不会有人提前收到消息,不过东方幽如今确实也没有上来的理由,尤其是若水苦海下封印的庞羽一切如常的情况下,东方幽暂时不可能有什么动静。
“这个是我从元始天尊处拿到的药,可以让你短暂地恢复约莫三个时辰,到时候宴席开之前服下,一盏茶时间起效。”
舒蕴给他一个白瓶子,如今少予的事情天宫里的人之所以鲜少得知,无非就是他平素甚少出晨曦宫,什么宴会之类的都是服用了这些药短暂露个脸,所以这瞒天过海瞒得很成功。
大概是舒蕴表情太过哀哀戚戚了,少予每回见着都觉得好笑,“何须每次都这眼神,不过就是中个毒,时间漫长,总归是有解掉的一日,况且这腿也并没有影响我施法布阵,更不会妨碍我抗阵杀敌,怕什么。”
“是是是,殿下倒真是乐观之极。”舒蕴也不想和他争辩这些,每次看到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她才是真的来气。
要真的无所谓,干什么不敢直接出去,非要服用这种伤身体的药?
说是说不要引起天界恐慌,又怕对魔界打草惊蛇,但是随便编一个理由其实也不会真的有人追问是否是魔界所为。
无非就是自己在意得很,又怕她难过罢了。
从魔界回来之后,舒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郁郁寡欢,分明只是一个自己创造的世界,可当自己深陷其中,并且影响了故事的轨迹之后,她就不可能再当一个普通的旁观者了。
这次的事情按东方幽说的,那她得背上很大的责任,哪怕她再聪明一点,都不至于如此。
又或者说,是她太过自负,以为能够把控好东方幽,实则自己才是被捏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