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你这一副我快死的表情做什么——啊!”
舒蕴刚说完就突然因为地上的一阵剧烈地颤抖而往前摔。
东方幽一把扶稳了她,舒蕴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眸展露了几分受惊后的神色,让他想起那次解禁制时舒蕴梦里出现的岳姬,那是大概是岳姬最后的记忆了,对他的银月破充满了恐惧和慌张无措。
他在树下唤了一个卧榻,将她压了上去,安抚着道:“别怕,都是我的人。”
舒蕴睁圆了眼睛有些惊慌地抓着他,“东方幽,你干什么,他们又干什么?天宫被毁,整个天地就无法正常运行了!”
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引起三十三天宫的颤动,她突然便想起梦里东方幽当年是如何将鲛人的行宫毁了,至此之后整片若水苦海尽数消失在了西海,只剩余下的支流流入南境,还有那些顺流而下不得不避难的鲛人也随之入了南境。
可若是天宫出事,首先遭殃的就是这个凡界。
“东方幽你——”快让他们停下来!
“——如此,他们便不会扰了我们,他们若是识相,便什么事都不会有,若是不识相……”东方幽顿了顿,撑在身子在她上方俯视着,轻碰了一下她的法印,“我也没办法,我只管你,他们,我可管不了了。”
“魔族也不是热衷杀人的,本座下的令,也只是要取了苏芜罢了,不是要毁了天宫,其他人安分的,我一个也不会动。”东方幽看着她这么紧张,叹了口气,“告诉你只是让你有个准备,我没法预料等会儿会发生何事,所以你要听话,不想他们死,就撑着出去吧,不然我怕我太生气了,你回来后连娘家都没了。”
舒蕴:“……”
这个时候这么威胁她真的合适吗?
“不过我看天宫那群人应该没什么志向,你倒是放心好了,我瞧着估计都在想怎么假装被打败然后好投降。”
舒蕴:“……”
不用这么鄙视吧?
“昆仑和长洲都差不多,我瞅着天宫的人估计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我们开始吧——”
“——等一下!”
东方幽:“又怎么了?我说了我管不着外面的事,你要真关心,我们现在就快点开始。”
“不是,我就是想说,我昨晚回了一趟我之前的院子,就是晨曦宫我住的那个院子……”舒蕴停顿了一下,瞧见东方幽不知为何有些怪异的神色,不明就里地又继续讲下去,“如果我……我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就把我房内桌案上一个施了封印的梨花木盒子取回来,里面有些东西,你一看就知道了,你的就你拿走吧,还有些别人的,你帮我给他们——嗯?你干嘛?”
舒蕴话还没说完,眼前便一阵黑影,冰凉柔软的唇就覆了上来咬着她的下唇,或轻或重的,仿佛咬到了她的心脏,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她略微有些难耐地扭了扭,男人的手便抱得更紧,东方幽身上常年染着淡淡凤凰花的味道,从唇齿渗入她口腔,让她如脚踩棉云般,爬不起来又生怕自己掉下去。
于是,将他攀附得更紧,如菟丝花一般,仿佛抓到了唯一的倚靠。
她脑子有些迷离地回应着,伴着沉沦又隐约觉得自己这是要死了吗?东方幽才这样?
唇舌见暗藏着隐晦的恐慌和不安,一直磨着她,带着几分攻击性地吞噬,交换着呼吸,仿佛不住地试图将她融入他炽热的体内。
就在舒蕴差点觉得东方幽要直接在这里胡来的时候,随着三十三天宫第二次剧烈的地颠,她突然胸腔就被张开,东方幽赤红色的神力便如泉涌一般的流入,剧痛也随之袭来。
第85章 第八十五个桃子
少予自然是很清楚今日会发生, 所以明知道舒蕴要跟东方幽上三十三天宫,明知道自己很想拉着她,临行前说点什么, 明知道造成这个结果, 他有一半的责任, 可是却依旧对她的情况无能为力,只能端坐高堂, 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 将所有伤害都降到最低。
这已经是他最后唯一能做的,他的父君干过太多事了,应该说整个华胥氏干过太多难堪的事, 又坐于这高位太久了, 有些事总归无法长久的。
舒蕴的禁制是他下的,却是他无法解除的,应该说这根本就不是他能解除的, 所以哪怕他听了父君的话将舒蕴强留三百年, 她也不会有嫁给他的一天,东方幽的神力远强于他尚且无法保她安虞,他甚至不敢想,若是不是有东方幽这一出, 舒蕴或许就在她手上湮灭了。
魂魄散尽, 甚至无法再结出任何可能。
他是真的恨的。
他人生漫长, 住在这个晨曦宫独来独往,几个神官陪着他,已经是他的所有,他自小没有母亲,跟其他兄弟是不同的, 不会有人规划他的人生,不会有人帮他谋划什么,不会有人来过问他想做什么,他觉得自己父亲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几岁了。
清冷孤独是他宫内的常态,他从小就知道,只有规矩,便不会有人找他麻烦,他可以继续这种清冷孤独的常态,他也不想要谁的关心,一旦习惯了这种清冷孤独,就会骗自己这是自己最喜欢的状态。
事实上,旁人大概也是这么想他的,就连英招和应龙身边最亲近的两个神官,估计也是这么想,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维持这种状态,殊不知,他其实真的……很喜欢有客人来。
后来他就带回了舒蕴。
他那个平素不闻不问的父君,头一次和他谈及婚事,头一次那么直白地点出他心底最想要的人时,头一次让他以为自己或许真的一直在父君的关爱下过着的,以为只是父君不说,但至少心里是知道的。
他要的并不多,只想要一段自己的姻缘,不被拿去做利益交换,只想要一个舒蕴,他养在身边多年,全天宫的人都知道的,他以为父君是真心为了他的。
他理解他父君的忧虑,两相权衡之下,为了让父君不要私下对她动手,他答应了下禁制这个事情,他亲自动的手,悄无声息,舒蕴丝毫都不知道。
他想,熬过了三百年,一切便好了,反正他也根本不希望舒蕴离开天宫,在仙界多的是柔弱的仙灵三百岁以下也不踏出府邸的,他自私地提舒蕴做了决定,结果他差点害死了她。
如果说他怨恨父君对他的狠心,他更怨恨自己。
一切就如他想的那般,魔族的人混了进来,一半妖一半魔,他不是很理解魔族的人究竟怎么踏出那结界的,但东方幽总归是有足够的能耐让整个仙界忌惮,自然也没有什么是他做不了的。
英招是事知道情况的,领着白夷族的战将开始周旋,他继续端坐高堂,微抬眼便对上了父君探究而愠怒的眼睛。
从知道舒蕴的情况开始,他就知道,他哪里是什么儿子,又哪里是什么帝子,他不过是华胥氏的棋子,没什么用处的时候丢在旁边不闻不问,有用了,什么糟心事都让他来做,因为没有母亲,所以他永远是最被利用的。
他多羡慕那个自我又自如的东方幽啊,多想像东方幽那样保护喜欢的人,带着舒蕴在身边去任何地方,舒蕴想去凡界他带她去凡界,想去昆仑带她去昆仑……
不像他,连带舒蕴去一趟南极长生殿,也都要请求父君准许。
他总是比别人差,还不如旁的普通仙君。
“——不是喜欢她吗,何必拱手让人?”
天帝苏芜也同样在一片混乱中一动不动,他斟起一杯酒慢悠悠地喝了,全然没有平时那慈悲尊上的模样,有的只是冷漠和不屑。
“父君此言,儿臣听不懂,舒蕴不是物什,没有相让一说。”少予依旧话里带着几分尊崇,眼里却抱着几分警惕,他自然知道自己父君不是表面看的那般仁爱。
但他知道父君是十分忌惮东方幽的,而此刻他在这里唯一要做的便是阻拦父君去寻东方幽,不管这里打成什么样,也不能让父君寻到东方幽,不能让任何人,打断东方幽为舒蕴解禁制。
绝对不能让人靠近三十三天宫。
苏芜显然便正是打这个注意,忽地便化作云雾,少予立刻沿着他的神迹紧追其后,整个天宫被他偷偷动了手脚,以往是除了他们华胥氏以外都是不得化形的,可此刻他暗暗做了改动了,苏芜果然云雾没化多久又重新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