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柳若兰被推开,澹台晔终于看清了洞中的情景。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中央有一汪深黑不见底的寒潭,潭上水雾缭绕,中央有一只巨大的蚌壳,雪白的软肉往外翻吐。
澹台晔的目光在洞中扫视一周,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人,只闻到隐隐的血腥气,蹙起眉头。
从沈鸿雪手上的锁灵镯感应,那小宝贝的确就在这洞中。满洞血腥之气,是与蜃妖搏斗裂开了伤口?看不见人,莫非是被蜃妖吞了?
虽说抓一个人质,也不是非他不可,但想起刚才摔在洞外那个柳若兰,确实太丑了些。比起别人,还是那小宝贝长得比较养眼,逗起来也更有意思。
况且,他与沈步云身上,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联系。澹台晔能感觉到,他对于沈步云来说,一定是特殊的存在。还是勉为其难动动手指,剖了这蜃妖,把人抓回去罢了。
洞中本是一只没有灵智的蜃妖,却从澹台晔身上感受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一团雪白的软肉一缩,连忙退回了大大的坚硬蚌壳里。
蜃妖虽修炼千百年,但常年蜗居山洞,本不以武力为优势。遇到打得过的小东西,便直接卷入幻境之中,慢慢吸□□元和修为。遇见打不过的人或者妖魔,便先设幻境将对方困住,再慢慢消耗对方实力击破对方弱点,再吞噬精元。
眼前这个大魔,直接硬碰显然不是对手。躲在这坚硬无比的蚌壳之中,也许对方并奈何不了自己。但妖精到底贪婪,蜃妖又觊觎他身上这深不可测的修为,不想就此罢休。
蚌壳一张,一股蜃气从蚌壳中吐出,几乎与潭水上的白雾融为一体。
澹台晔眼前黑暗的洞穴,转眼换了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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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鸿雪本以为自己会撞在蚌壳之中摔得很惨,却落在一片柔软的芳草地上。
沈鸿雪抬起头一望,头顶是一株巨大的山桃花树,枝干虬曲,亭亭如盖,满树山桃花粉红,金色的阳光穿过粉红花海的缝隙,轻轻洒入眼眸中,犹如满天星辰挂在满树桃花之间。
春风温暖而柔和,拂过桃树,芳草地上落红成阵,粉色的桃花如同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古桃树,芳草地这里是……孤雁峰?自己回玄天剑宗了吗?
沈鸿雪在孤雁峰上生活了百年,从未被师尊和门中前辈们允许下过山,对孤雁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见到这株桃树,便认得这里是花园中的古桃树,离自己居住的青竹居不远。
古桃树下,是自己经常读书和练剑的地方,更是不会认错。
但前一刻,自己明明还在大荒山上的山洞中,被一只巨大的蚌壳拽着吞了下去。
所以这里,真的是玄天剑宗吗?沈鸿雪心中存疑,扶着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剑,从草地上站起来。身上的伤似乎在与大蚌的搏斗之中裂开了,起身时疼得动作一滞。
会疼,至少说明,这不是梦境。
沈鸿雪决定先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按照玄天剑宗的布局,往南穿过一条走廊,就是清竹居。走回清竹居的一路,正好能验证此处情况如何。若真是玄天剑宗,也可以先回清竹居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穿过走廊,周围一草一木都是沈鸿雪十分熟悉的,一路上也有门中弟子从容路过,有熟悉的人与沈鸿雪打招呼问好,一切都与平日里的玄天剑宗没有两样。
直到推开清竹居的门,沈鸿雪都觉得这一路上所见所闻的一切,都美好平静得有些不真实。
沈鸿雪刚走进自己房间,一团毛茸茸的小白猫便缠到了脚边。
“猫猫。”沈鸿雪俯身将脚边的白猫抱起来,将头埋进毛茸茸的长毛里,用脸蹭了蹭白猫长长的绒毛。
“喵~”白猫奶奶地应了一声。
这几日被抓到魔界,沈鸿雪一直悬着心提防魔尊,又怕师尊受他胁迫,心中实在太乱。忽然看到自己的猫猫,沈鸿雪忍不住把自己的脸都埋到了猫毛里。
此刻什么都不想去考虑。
“叩……叩叩……”
沈鸿雪身后的房门被轻轻叩响,陆景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弟回来了?我给你做了银耳雪梨汤,送来给你尝尝。”
沈鸿雪从温暖柔软的猫毛之间抬起头。
还未转过头去,只听陆景初的声音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沈鸿雪回头看了看陆景初,垂眸看了看自己被裂开的伤口染上血的衣服。
自己明明被澹台晔掳走,陆师兄竟一点也不惊讶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反而照常来给自己送药?那一日明明自己和陆师兄都受了伤,为何他会惊讶自己受了伤?
沈鸿雪故意反问道:“陆师兄忘了?是前几日下山历练受的伤。”
“前几日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你又乱跑了吧?受伤了留在房中好好歇着才是。”“陆景初”端着手中的瓷碗跨进房门,将甜汤放在桌上,对沈鸿雪道,“先趁热喝一点,等会我给你包扎一下。”
沈鸿雪看了一眼“陆景初”放在桌上的雪梨汤,并没有去动,问道:“陆师兄,今日我在后园练剑,其中有一招练了许多遍,也未能参透,想先请教师兄。”
“你身上的伤还未好,何必急着练剑?”“陆景初”按着沈鸿雪在凳子上坐下,捧起桌上的银耳雪梨甜汤,送到沈鸿雪面前,微笑道,“来,先喝一口我为你做的汤吧,做了好久呢。”
沈鸿雪接过“陆景初”递来的汤,抬起眼眸看着陆景初道:“我喝一口,师兄便教我。”
“陆景初”紧盯着沈鸿雪手中的碗,点点头,回答道:“好。”
在“陆景初”殷切的注视下,沈鸿雪假意吞了一小口甜汤。
“陆景初”流露出一个略微满意的笑容,温柔地说道:“好喝吗?再多喝一口。”
大概“陆景初”也看出了自己是假喝,他这样紧盯着自己,只怕假喝瞒不过他的眼睛。这般迫切想要自己喝汤,这汤中一定加了什么,沈鸿雪果真含了一口汤在口中,喉结一动,假装咽了下去。
“这就对了。”“陆景初”笑眯眯地望着坐在面前的沈鸿雪,问道,“师弟,有没有觉得,有一点晕?要不要扶你去床上休息一下?等醒来就会好了。”
沈鸿雪顺着“陆景初”的话,假装晕乎乎地眯起眼眸,软绵绵地趴在了身侧的桌上。
“小宝贝,真是漂亮呢。”“陆景初”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沈鸿雪的脸,“啧,你一定会是我最漂亮的人偶,要听话哦。”
沈鸿雪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没有做声。
“身体好娇弱呢,这就晕过去了。”“陆景初”笑眯眯道,“不要紧,只要有你这张脸,就足够了。”
“陆景初”俯身将沈鸿雪抱起来,放到床上,垂眸盯着躺在床上的人,张开腿跪在沈鸿雪身侧,将他压在自己身下。
他俯着身,一点一点,从沈鸿雪的指尖摸到手臂,自言自语道:“这么漂亮,这么漂亮的身体砍下来变得不完整,实在太可惜了,不如直接,把引线整根埋进去吧。”
话音落下,“陆景初”手中多出几根长长的红丝线。他的指尖化作冷光森森的尖刀,对准沈鸿雪的手腕刺了下去。
“啊!”突然,“陆景初”痛呼一声,手下一抖,放开沈鸿雪的手,皱紧了眉头。
沈鸿雪另一侧的手早已在他背后抬起落下,手中的利器深深刺入他后心。他后后背受了重击,一转手去擒沈鸿雪的手腕。
沈鸿雪灵巧地一避,跳下了床。
“陆景初”看着沈鸿雪攥在手中的石头,冷笑了一声。
沈鸿雪手中的石头,是方才攻击那大蚌之时留下的。如此近距离拔剑不便,但是这一直藏在袖中以防万一的石头,正好派上用场。
“呵,小宝贝儿,想不到早就被你看出来了?”“陆景初”逼近一步,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望着沈鸿雪问道,“难道我和你的陆师兄,长得不够像吗?”
“像。”沈鸿雪提起长剑,指着“陆景初”道,“但你说话错漏百出。”
“哈哈,那又怎么样呢?小宝贝?”沈鸿雪眼前的“陆景初”,突然变了模样。清俊的面容转眼不见,眼前的男人满脸缠着雪白的绷带,只能看见一双银色的眼睛,一头银发,一身黑紫色的长衣,指尖萦绕着红丝无数。
银发男子笑眯眯地看着沈鸿雪,说道:“宝贝儿,确实很有意思呢,还知道反过来糊弄我暗算我,这还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受伤呢。可惜你修为不高,而且身上有伤,你觉得自己是我的对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