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
小僧人有些为难,仔细瞧了瞧他的面容,思索一番后,双手合十,诚恳地回答道:“这位施主,并不曾有。”
“不应该啊——”
卫岐辛皱起眉头,四处张望,忽然瞟见从文殊菩萨大殿中走出了一抹月白色身影。
“冉白!”他赶紧叫住了人,还不忘回头对刚才那个小僧人怪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还说没有,诺,不就在那里吗?”
说罢,卫岐辛一打折扇,端的是个矜贵倨傲,慢步向抬起头的冉白走去。
小僧人抱着扫帚,望向大殿下那位笑得如同清风朗月的月白长裳公子,有些委屈。
“好生自欺欺人的施主。”
“王爷今日怎么有心情来上香了?”
见卫岐辛走来,冉白有些诧异,却还是温和地行了一礼。
奇怪,他们之间统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这位慎王怕不是个自来熟?
“本王是来上香的,就不知道冉公子是不是了。”
卫岐辛笑眯眯地,示意冉白一同散步闲聊,顺便悄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哼,这小子果然精心打扮过。
“王爷此话怎讲?”
“你就直说罢,”卫岐辛没有耐心陪他装傻,折扇一收,不屑道:“你是怎么知道秦妗今日要来央山寺的?”
“您是说,相府家的千金也要前来?在下倒没料到竟然如此巧。”
冉白眸色微深,答得滴水不漏。
“少来了。”卫岐辛哈哈大笑,拍了拍冉白的肩头,桃花眼中闪着小小的得意和狡猾:“不用等了,她不会来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寺庙深处,一汪小潭清澈见底,灌丛高大,小径曲折,四下都静悄悄地。
冉白停下脚步,转头凝视着卫岐辛:“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她行踪的?”
“这你不用管。”卫岐辛寻了处山石坐下,衣裾一撩,翘腿坐下,悠悠说道:“反正论起秦妗来,本王比你了解多了。”
冉白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你知道她什么?无非是宰相家的独女,容貌美艳,聪慧有识,便想提亲下聘。”
“那王爷又何尝不是?依王爷的性格,贪恋美色倒也正常。”
“胡说!”卫岐辛哪里受到了这种嘲讽,瞪着他,起了怒气:“前些日子我被她来来回回断了数次腿,早就清楚她的为人了!”
他脱口而出后,又忽然住了嘴,有些后悔。
“断腿?”冉白抓住了重点,看向对方完好无缺的双腿:“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当没听到。”卫岐辛没好气地摆摆手:“总之,不要再纠缠秦妗了,她没空理会你的。”
哪知,冉白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还低低笑了起来:“你是用什么身份来告知我的?”
卫岐辛瞪圆了眼睛。
冉白走到他面前,步调从容,声线却越来越冷:“以秦家女婿的身份?还是以风流在外的慎王身份?”
第23章 新的要求出现了!
冉白俯视着坐在山石上的卫岐辛,唇边那抹温和的笑意早已消散:“你我皆是同龄人。但卫岐辛,除去王爷这个名头,你又还剩下什么?”
“你竟敢这样说话?”
“不然呢——”
冉白挑了挑眉:“一个不曾上朝的闲散王爷,难不成还动得了镇国公府?”
“你配不上秦姑娘。”
电光火石之间,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小王爷瞬间褪了玩世不恭的模样,猛地站起身来,乌唇绷紧,与他直直对视。
那把精致的折扇被握得很紧,他潋滟的桃花眼中出现了难得的冷意,像是受伤的刺猬,却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天际灰白,万物冷寂。
看他许久都未置一词,冉白一晒,收了锋芒,移开墨眸,叹道:“也罢,倘若一朝没有了王爷身份,你怕是连巷角的乞儿也打不过,我这又是何苦。”
他摇着头,转身就要离去。
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平静的声音:“说得不错。”
闻言,冉白皱起了眉,重新看了回去。
眼前的贵公子没有再生气,那分薄怒已然消去,他浅浅一笑,眸底晦暗难明,没有半点温度,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整整二十年来,我都是这样。”
以前的卫岐辛,从不觉得当个纨绔子弟有什么可自卑的,他避开深宫争斗,活成世人眼中最悠闲自在的王爷。
但不知为何,从这一秒起,他再也不想继续下去。
冉白并未多想卫岐辛话中的含义,微微颔首,望了他最后一眼,拱手离去。
山间柏树巍然屹立,雀鸟高飞,鸦纹玄色长裳的公子负着手,怔怔看向头上那方清澈高远的天空,唇间溢出一丝叹息。
***
“分成三路上去。”
秦妗勒住骏马,带着暗卫们停在了央山山脚下,扬起脸庞,凝视着那条昨天让她吃了大亏的小径,似笑非笑:“务必要把每一棵树,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三路暗卫很快就潜上了山,声势浩荡。
巫清纵马行到秦妗身边:“主子,今日忽然来搜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
“寻常的仇家罢了。”
秦妗侧头看着巫清紧绷绷的小脸,轻声一笑:“怕什么,秦氏这些年结下无数宿敌,多一个又能怎样?”
她这样随意,反而让巫清更加忧虑。
理应居安思危才是。
“主子,属下是担心……”
“我知道。”见暗卫们消失在视线中,秦妗估摸着时间,打断巫清的絮叨,提剑下马:“我们该上山了。”
巫清只得又把话吞了回去,怏怏不乐。
秦妗瞟着她郁闷的身影,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现在哪有空理会这些。”
光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卫岐辛,就已经够让她头疼好一阵了。
他说会把摄政王之位让出来?说得轻巧,但要想夺得,自然又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任务在等着她去做。
何况还加上了时间重溯,仓族来犯之类的破事。
身处多事之秋,像仇家暗杀这种习以为常的事,直接处理了就好。
她如今只盼,朝堂上的那些个顽固派分子们不要也跳出来凑热闹。
“主子。”见她上山,暗卫连忙来报:“并未搜到异样之处。”
“怎么可能!”秦妗平静的面容立即一变,快步走向昨日遇刺的地方,抬眼看去,树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黑衣人藏匿的踪迹。
分成三路纵队也没有捉住他们的一衣一角?
她红唇抿紧成了直线,望向山顶,声音冰冷:“你们继续搜,不要放过任何一处草丛。玄武十人,随我去山顶。”
玄武支的暗卫最擅长侦察和近搏。
昨日是她被逼上崖头,今日倒反了过来。
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他们绝无逃离机会。
寺庙这头,卫岐辛独自坐在山石上,心里乱糟糟的,看着眼前安静的深寺后院出神。
他的确有了改变的决心,但这并非一时半会能达成的事。
必须再缓缓,做一下心理建设。
卫岐辛用折扇敲着脑门,正在长吁短叹之际,余光中却忽然略过了众多黑影。
“嗯?”他抬起眼,迷茫地看向小院屋顶,顿时回过了神。
屋顶上,十数个黑衣人点瓦而过,堂而皇之。
坐在下方的卫岐辛立刻僵住了脸,安静如鸡。
但那群黑衣人并不曾看他一眼,行色匆匆,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这让卫岐辛暗自松了口气。他想了想,便继续翘腿坐着,偷瞟着屋顶,老神在在。
不是吧,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还是白天罢?
穿个黑衣裳,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傻了吧唧的。
他正默默吐槽着,忽然福至心灵,想起这应该就是昨天追杀秦妗和冉白的那一批人。
卫岐辛心中激动起来,身形一动,刚要起身,却又来了些许神智,慢慢坐了回去。
咳咳,真的要好好练武了。
他本有心,想抓了人送去秦府,奈何三脚猫功夫……
上去就是单纯的送人头行为。
卫岐辛愁得捂住了脸,恨声骂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弱?”
他还没骂完,忽然听见长剑划空而来的破流气声,颈边一凉,像有条毒蛇附了上来,丝丝吐着信子。
卫岐辛一噎,极为缓慢地放下捂脸的手,和眼前的黑衣人来了个近距离对视。